G城的冬夜即便再冷,也很少下雪。
但今年的平安夜注定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天公作美,一簇一簇柳絮似的雪花簌簌飘落,常青观赏木的枝干上也结了一层轻浅的白霜。
一对从外地来旅游的小情侣捧着温热的烤红薯,踩着雪水微融后的湿黑地面,肩并肩深一脚浅一脚,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央公园的喷泉边。
“听说在这里许愿特别灵呢。”女孩兴冲冲地说道,说着就开始在羽绒服口袋里翻找硬币。
虽然女孩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但身边男孩还是帮她拿着烤红薯和糖画,耐心等待着,眉眼温柔,看向女孩的眼神中满是宠溺。
“没关系,直接许愿也是一样的。”他说。
女孩这才抬起头,她这才发现喷泉池里的水已经干涸了,不由得有些沮丧,但下一秒她又雀跃起来,“这个雕塑上穿了衣服呢!”
男孩顺着女孩的手指看过去,喷泉中央的小美人鱼雕像上已经堆积了很多雪花,但依稀可见出织物的轮廓,像是一件漂亮的浅色系公主裙。
“看来G城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冷冰冰嘛。”女孩如同是发现了新大陆,兴高采烈地对男孩道,“虽然物价是太离谱了点,但还是挺有人文关怀的嘛……”
说着,女孩侧身搂过男孩,和真人大小的小美人鱼一起留下了一张充满了美好回忆的合影。
这张照片后来被发到了女孩的社交媒体上,她是个热爱记录生活的人,和男友的此次出行相当的幸福美满,甚至得到了许多陌生网友的祝福。
原本,这张平平无奇的打卡照片会淹没在网络世界数据之海的洪流中,直到有自称个本地人的留言出现:
【啊?这是G城中央公园?!我记得喷泉那儿没有雕塑啊?】
而现在,这张照片迅速被打印了出来,被G城刑侦大队重案九组的组长易正锋拿在手里。
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凝神看着照片上小美人鱼的连衣裙中间,也就是雕塑的腰部。
那里,渗出的血色将雪花尽数染红,但不仔细看,可能只会以为是连衣裙本身的色块。
在他身旁,无数警方的工作人员正对这“不请自来”的小美人鱼雕塑和周围的一切进行采样,检查。
“谭法医那边说需要带回去进行更细致的分析。”下属向垚汇报道,“但她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他抿了抿嘴唇,这位身经百战的重案刑警此刻竟然有一丝迟疑,“被腰斩的部位不能完全重合,推测死者……不止一位。”
易正锋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直到另一位下属汇报,“出现了‘那个标记’!不过……”
听到这话,易正锋快步冲进现场,与谭法医对视一眼之后,后者将繁复层叠的裙子下摆掀开,很快露出了一个惨白的形状——
很像是一个被洗掉的刺青留下的痕迹,仍然可以看出曾经的模样,那是一只嘴衔枝条的小鸟——一如那位知名画家“随手”画做的“和平鸽”。
“白·鸟——!”易正锋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词,随后拨出了一个电话,然而电话那头的忙音却让他本就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冲破阈值。
“第一发现人应该是那对情侣,但报案人不是。”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现场,随后一身灰色条纹西装的高挑男人从容地走来。
“你又没带手机?!”见到这人,易正锋勉强压抑住怒气,本就粗粝的眉毛扭成虬结的一团,“我要问你的是——”
“不用担心,已经出动了。”男人弯了弯嘴角,语气却十分欠揍,“不劳您老人家费心,身为顾问,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易正锋一口老血淤积在喉间,“你最好知道。”
不明所以的下属们看看这个“不好惹的”,又看看那个“不敢惹的”,却依旧不明所以,只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小美人鱼的尸身上。
忽远忽近的警笛声伴随着仍在纷纷扬扬洒落的雪花,为G城今年这个难忘的平安夜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场雪一直下到了圣诞日的早晨,M记的营业员正在开始炸第一块香芋派,他从料理台上抬起头,以为店里没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几乎就在下一秒,伴随着吱呀的轻响,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娇小身影有些艰难地推门而入,见状,自来熟的营业员探出身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是老化了,我等下加点润滑油。”
“嗯,谢谢。”男性的声音清脆而浅亮,压低的帽檐处散落着些许白色的发丝,他来到柜台,抬起头看着早餐的品类,目光巡弋,像是在犹豫。
“我们最近卖的最好的是北非蛋系列。”营业员热情地介绍到,余光却突然瞥见男孩的面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这是哪个童星嘛?好像很有点脸生。营业员的思维有些发散出去,这么好看,是Omega吧!老天真是对Omega们太偏心了!做男做女都精彩啊!
男孩装作没注意营业员的走神,而是带了点欣赏的神色,去关注这些“仅供参考”的样品图片,等对方回神之后,才报上自己要点的品类。
“好嘞,马上为您准备,请稍等片刻,去找个地方坐下吧。”吃到男孩颜值的营业员干劲十足地吆喝道。
而对方也点了点头,“很听话”地找了个位于角落,却能关注整个店面情况的“好位置”,整个过程中他都没说什么话,显得非常温顺而乖巧。
坐下的男孩依旧没有拉下自己的卫衣帽,他先是四下扫视了一圈,然后将眼神黏在店内唯一在播新闻的显示屏上,抬手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颈环。
“真可怕啊,居然发现了尸体。”也许是因为没有其他客人,营业员居然把餐点送到了男孩面前,但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那无处抒发的倾诉欲。
男孩微垂着眼,没有搭话,那营业员也不觉得尴尬,又感慨了一句,“居然在中央公园,我前几天还去过呢!”
听到这话,男孩的眸光才微微亮了起来,连带着左眼角的泪痣也像是点了灯的小星星。
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男孩还是放弃了向营业员追问的冲动,而是等其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拆开纸袋。
可他吃东西的速度居然意外的很快,那个营业员只是一晃神,男孩就将餐盘里的东西一扫而光,随后更是不加糖不加奶,将温热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营业员没见过这阵仗,有些摸不着头脑,本以为男孩是有急事,可没想到白发的男性Omega擦了擦嘴,而是呆坐了一会儿,才离开了M记。
虽然有一点奇怪,但营业员有没有多想什么,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开启下一幕。
雪,彻底停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下了,微弱但明丽的阳光以不灼热,但持久的温暖,平等地照看着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
星耀大厦,1702室。
米泽玄站在门口,凝结着高科技的声控指纹锁公寓门自动向外打开,外面的人放下了打算按门铃的手,微微侧身,拉下卫衣的连帽,一个蓬松的白毛小脑袋随即冒了出来。
“雪鸮老师,您好,久仰大名。”形貌昳丽的男性Omega微笑着伸出手,微微抖动的眉尖显示出他的紧张和羞涩,“我是黑星出版社的负责和您对接的编辑,我叫林缘。”
“林老师,您好。”米泽玄也伸出手,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的颈环,眯起眼笑道,“我没见过林老师呢,林老师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是王哥……王总编的实习生,刚入职咱们出版社,雪鸮老师没见过我很正常。”男孩笑得腼腆,“但雪鸮老师的名声如雷贯耳,我自然是见过您的……相片。”
王浩总编是米泽玄的上一个对接编辑,现在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把自己的真实照片交给过“爱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米泽玄的笑意加深,手上也加重了些许力道,“进来说话吧,林老师,别见外。”
“好。”男孩乖巧地点头,像只小猫似的钻进了这座装饰简约的Loft公寓。
“知道林老师要来,准备了您的专用拖鞋。”米泽玄一边从鞋柜里拿出毛茸茸的小兔子拖鞋,一边将少年面对这拖鞋的神情尽收眼底,愉悦道:
“真让人意外,林老师看起来真的很年轻,我还以为王浩那家伙雇了童工呢。”
“雪鸮老师您说笑了。”男孩干巴巴地回应到,“我二十好几了。”
“这样。”米泽玄轻轻颔首,“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茶……吧。”男孩想起自己来之前喝了咖啡。
“红茶还是绿茶?”
“绿……”
“对了。”米泽玄突然凑近少年,“别叫我雪鸮老师了,这只是我的笔名,我的真名是米泽玄。”
“好……雪,米老师。”男孩对米泽玄的突然凑近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颈环。
“嗯,很好。”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浅笑,“这个称呼,还不错。”
“……?”
……这便是「姜离夏」与全国闻名的悬疑推理小说家「雪鸮」的首次会面,但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
我流刑侦,有很多不科学之处。
与现实没有半毛钱关系。
各种架空,各种瞎搞,各种私设。
新手上路!多多支持呀![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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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致命雪绒花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