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西行记 第7章 醋海生波

流沙河横亘在前，望不见对岸。河水浑浊湍急，卷着大量黄沙，如同煮沸的泥汤，发出沉闷的咆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岸边怪石嶙峋，更添几分险恶压抑。

这恶劣的环境，却像是一味催化剂，搅动着某些人本就躁动不安的心。

猪八戒看着那滔滔河水，心里更是烦闷。他瞅见小艳正站在不远处一块稍平的岩石上，踮着脚张望河面，侧影在浑浊背景衬托下，更显身段玲珑。而沙僧，那个平日里闷不吭声的蓝靛脸，正默不作声地站在她侧后方不远处，目光看似落在河上，实则眼角余光牢牢锁着小艳的身影。

这一幕，像根刺一样扎在猪八戒眼里。黄风岭的憋屈，连日来小艳对沙僧态度的微妙转变，还有此刻这“郎情妾意”（他自以为）的画面，让他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环境带来的躁动，加上醋意翻涌，猪八戒那点可怜的理智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猛地几步冲到小艳面前，肥硕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小艳妹妹！”他声音洪亮，甚至压过了部分河水咆哮，引得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小艳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猪长老，你怎么了？”

猪八戒脸涨得通红（虽然在他那张猪脸上不太明显），双手在身前搓着，豆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痴迷、紧张和豁出去的狂热光芒：

“小艳妹妹！俺……俺老猪憋不住了！有些话，今天一定要说！”他声音又拔高了一度，“自从见了你，俺这心里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你那小模样，你那小声音，你那一颦一笑，都刻在俺老猪心尖尖上了！”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伸出手想去抓小艳的手：“俺知道，俺老猪长得是寒碜了点，但俺有力气，能干活，还会疼人！你跟了俺，俺保证把你捧在手心里，什么粗活重活都不让你干，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比跟着某些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木头疙瘩强多了！”

他这话，不仅直白露骨，更是含沙射影，直接戳向了沙僧。

“二师兄！你胡说八道什么！”沙僧猛地抬起头，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蓝靛脸，此刻因愤怒而涨成了紫红色，额头青筋暴起。他一把扔下担子，降妖宝杖“咚”地顿在地上，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猪八戒竟敢如此唐突小艳，还公然诋毁他！他一直压抑的醋意和怒火，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

“我说错了吗？”猪八戒正在兴头上，梗着脖子反驳，“整天板着个脸，谁知道心里想啥？哪像俺老猪，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你！”沙僧气得浑身发抖，握紧了宝杖，眼看就要冲上去。

“哎哟喂！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到两人中间，笑嘻嘻地左右看看，“八戒，你这求亲也不看个黄道吉日，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也不怕吓着人家小艳姑娘？”他嘴上调侃，手却暗中用力，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沙僧。

小碧也赶紧上前，拉住小艳的胳膊，轻声劝道：“八戒长老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你别往心里去。”又看向猪八戒，“长老，快别说了！”

小艳先是惊愕，随即脸上表情变幻，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被当众表白的尴尬，还夹杂着一丝看沙僧反应的窃喜，最终化为一抹佯怒：“猪长老！你……你放肆！谁要跟你吃香喝辣了！”她嘴上斥责，眼睛却忍不住瞟向气得脸色发紫的沙僧。

武媚娘远远看着这场闹剧，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她侧头对身旁看似在闭目念经、实则眉头微蹙的玄奘低语道：“大师，你这二徒弟，倒是性情中人，勇气可嘉。”语气中的揶揄毫不掩饰。

玄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西行路上，妖魔鬼怪尚且能靠徒弟们降服，可这徒弟们自己惹出的情债风波，却比那妖魔更难应付。他睁开眼，看着剑拔弩张的沙僧和犹自不服气的猪八戒，再看看一脸看好戏模样的武媚娘，以及中间劝和的孙悟空和小碧，只觉得这画面荒诞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师父的威严，沉声道：“八戒！休得胡言！悟净，收起兵器！佛门清净地……呃，此地虽非寺庙，亦需持心守正！”他想说“男女授受不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觉得怎么说都别扭。

最后，看着依旧气鼓鼓的猪八戒和面色铁青的沙僧，还有那表情各异、啼笑皆非的众人，玄奘只能无力地、带着几分自嘲地合十宣号：

“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在这混乱的流沙河畔响起，没有化解丝毫尴尬，反而更添了几分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味。这取经路，果然是“难”途各异，情关，或许比那八十一难，更为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