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西行记 第14章 白骨惑心镜

离了五庄观，一路西行，山势渐险。这日行至一处岭上，但见怪石嶙峋，冷风萧瑟，正是那白虎岭。岭中住着个白骨夫人，虽无移山倒海的大神通，却有一面得自幽冥的“惑心镜”，能照出人心中最深处、最隐秘的渴望与恐惧。

队伍正行间，忽觉一阵阴风卷地而来，风中带着股甜腻的异香。悟空火眼金睛一瞪，喝道：“有妖气！大家小心！”话音未落，前方白雾弥漫，雾中现出那白骨夫人身影，手持一面雾气氤氲的古镜。

“啧啧，好齐整的一行人。”白骨夫人笑声如金属刮擦，“尤其是这俊俏的和尚和几位娇滴滴的小娘子，且让宝镜照照，你们心里头都藏着什么宝贝！”

镜光一转，首先便扫向武媚娘。众人皆以为会照出凤冠龙袍、九五之尊的景象，不料镜中浮现的，竟是玄奘褪去袈裟，换上青衫，与她携手漫步于一片桃花林下，远处炊烟袅袅，竟是寻常布衣夫妻的平淡光景。武媚娘浑身一震，凤眸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归于深沉的复杂。她一直以为自己所求是至高权柄，此刻方知，这取经路上，那人已在她心中种下了另一种可能。

白骨夫人“咦”了一声，似觉意外，镜光随即罩住玄奘。玄奘欲闭目凝神，那镜光却直透心底——镜中并非雷音宝刹，也非万佛朝宗，竟是武媚娘凤冠霞帔，与他并肩立于大红喜堂之前！那场景如此真实，如此……令他心悸。他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沁出冷汗，一直以来用佛法构筑的心防，在这面镜子前不堪一击。

“哈哈哈！”白骨夫人大笑，“好个十世修行的圣僧！原来骨子里想的竟是这般红尘美事！”

“妖孽！休得胡言乱语！”玄奘厉声呵斥，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武媚娘，见她正凝视着自己，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与从容，只有一片了然与……温柔？

“师父！别看那镜子！”悟空见状，知是妖法惑心，抡起金箍棒就打将过去。白骨夫人身形飘忽，镜光乱扫。

镜光扫过猪八戒，镜中便出现他左拥右抱，身处美食堆成的小山之中，快活似神仙，引得他口水直流，“嘿嘿”傻笑。

扫过沙僧，镜中却是小艳巧笑倩兮，为他擦拭额汗，递上清茶，惹得这蓝脸汉子面皮发紫，紧紧攥住了降妖宝杖。

扫过小碧，镜中是孙悟空收敛桀骜，温柔守护她的背影，让她颊飞红霞。

扫过小艳，镜中则是沙僧不再木讷，目光灼灼地向她走来，而猪八戒在一旁捶胸顿足，令她心情复杂，又是得意又是羞恼。

最奇的是悟璃，镜光扫过，镜中竟是一片空白，随即浮现出几颗滴溜溜乱转的蟠桃。

小丫头拍手笑道：“这镜子真好玩，还能变出桃子！不过没王母娘娘的好吃！”

白骨夫人气结，全力催动妖法，镜光再次锁定玄奘与武媚娘，欲将二人心神彻底拉入幻境。便在此时，悟璃指着镜子上方一处不易察觉的裂纹，天真喊道：“猴哥猴哥！打那里！那里好像怕疼！”

悟空闻言，心领神会，金箍棒化作一道金光，直刺镜面裂纹！“咔嚓”一声，惑心镜应声而碎，白骨夫人惨叫一声，妖法反噬，化作一缕青烟遁走。

妖雾散尽，众人回过神来，面面相觑，皆有些尴尬。方才镜中所现，虽是幻象，却也是各自心底不愿或不敢承认的念头。

玄奘面红耳赤，不敢再看武媚娘，只低头默诵心经，却字句错乱。

武媚娘反而恢复了镇定，她走到玄奘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师，镜花水月，虽是虚妄，却未必不是心声。”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我那镜中之景，你可看清了？”

玄奘浑身剧震，捻着佛珠的手指停下。他沉默良久，终于在夕阳余晖中，轻轻叹出一句：“阿弥陀佛……镜中之景，虽是幻象，却是贫僧……心魔所系。”

这是他第一次，在非生死关头，清醒地承认了那“心魔”的存在。武媚娘闻言，唇角微扬，如春风解冻，万物生晖。

一旁，小碧悄悄将一方绣着青竹的帕子塞给孙悟空：“孙长老，你的手……刚才被碎石划伤了。”孙悟空接过，看着帕角精致的绣样，毛脸笑得灿烂。

小艳则走到沙僧身边，踢了踢他脚边的石子：“喂，刚才镜子里，你挺凶嘛。”沙僧低头看她，闷声道：“对你，不会。”

猪八戒看着这边一对，那边一双，只剩下自己形单影只，哀叹道：“都是镜子里骗人的！俺老猪的真心，何时才能见着真佛哟！”悟璃凑过来，递给他一个刚摘的野果：“八戒师兄，吃个果子，别伤心啦，你看我，镜子里只有桃子呢！”

众人闻言，皆忍俊不禁。白虎岭这一劫，虽无刀光剑影，却照见了最真实的人心，团队中的情感纽带，在经历这番“真心”考验后，变得愈发微妙而牢固。

前方，宝象国的城郭已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