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也可以成为咒术师吗？！ 第48章 第 48 章

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战斗，笹原千寻解开了帐。天穹破开了一道口子，展露出碧蓝色的晴天。阳光挥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生气灌满了这片隔绝的世界。

帐外围满了高专的人，显然都有些担心里面的情况。

笹原千寻比着yeah的手势走了出来，以夜蛾为首的大家才松了口气。

辅助监督忙着评估涨内的破损情况，以便向上级回报。家入硝子忙着治疗出来的人，

夜蛾则和当事人围站成一圈，听笹原千寻汇报里面发生的一切。

“这样啊……”

夜蛾环抱双臂盯着地面。

本以为会被训斥，但意外的，夜蛾这次只是点了点头。

“总之这次的事办的不错。”

没有任何的死亡，虽然人质不程度的受了伤，但最多也只是些破皮，擦伤的小伤，对于突发事件来说这种程度算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意外被夸奖的五条悟一脸骄傲：“这不是当然的嘛。”

“不要骄傲！”夜蛾不留余地严格的训斥着：“之后记得把报告书交上来。”

“是~”

五条悟懒洋洋的摆着手显然并没放在心上，倒是夏油杰非常严肃的盯着地面。

自己救出那孩子后就放心了，本以为让咒灵守着就没事，结果差点就……

“夏油，都已经过去了。”

笹原千寻的声音骤然响起，夏油杰有些仓皇的抬起头来，正对上她坚毅的鸢尾色紫瞳。

“你已经做的很棒了。这次所有人都得救，对于来说任务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就算有什么差池，也是身为前辈的我的过错和责任。和你没有关系。说到底，泉真一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总之不要太苛责自己，知道吗？”

硬要说，是自己没把那孩子考虑进去才差点让诅咒师得手……是自己考虑不周。再怎么，也轮不到后辈来自省。

夏油杰看向她，像是惊讶于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得。

“笹原前辈……”那些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苦笑：“哎呀，被看穿了呢。”

看他总算是打起些许精神，笹原千寻这才抱着头，一脸嫌弃的表情：“啊啊，不过说真的，写报告书真好麻烦啊……”

而且啊，手从头上滑落下来，落在脖颈上。笹原千寻目光投向一侧，感觉又要被上面发难了。明明是最忙的时候却还要抽空应付那些家伙……

蓦地，她想起了什么将手探入口袋：“对了对了，还有件事……”

“啪嗒”

一滴殷红的圆形坠落在地面，打断了她手里的所有动作，也牵引起众人的目光。

“受伤了？”五条悟打量着她破损的夏季校服。外表肉眼可见的已经愈合了，按理说，如果有伤这会儿应该早就愈合了才对。

“没有。”

笹原千寻笑笑，但夏油杰还是注意到了：“脸色很差呢……”

倒不如说，从刚才开始，她的脸上就没有血色，一直苍白得可怕。

“只是有点累了……”笹原千寻垂下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猛地抬起来：“不和你们说了，我还有事，要赶着赚钱去呢。所以你们先回高专吧？报告我之后会交上去的。”

不给别人回应的机会，笹原千寻背过身去，故作潇洒的摆着手就这样与他们挥别，快步离开了。

背过身的瞬间，血珠从鼻腔里滚落。起初的一滴，两滴，直至变成流淌不息的小溪。

手指拂过血渍的下一秒，更快的红珠滚落下来。手指已经不行了，便换做手背。用于擦拭的手背也很快被血色的粘液覆满。最终只能转成掌心抹开，可就连掌心也是一片腥红……

一只手弄脏了就换另一只，即便脸上挂满了薄纱般的血色，她也不能停下。

*

“喂……！真是的，走的那么急干什么……”

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说吧？五条悟正想咂舌，却眼神却倏然抬起。冰川般冷峻的眼眸看向她的背影，他微张的唇失去声音。

好一会儿……

“杰，夜蛾就先交给你对付了。”

“诶？！等一下……！”

不等他追问发生了什么，五条的身影任性的消失在了街角。

留下夜蛾与夏油杰尴尬的站在一起。

夜蛾发出受不了的叹气声，夏油杰也只好赔笑着替好友应付这种场面。

“跑到哪里去了？”

五条悟眯起眼睛，隔着漆黑的墨镜找寻起前辈的身影。终于在2分钟的路程处，他找到了属于笹原千寻的咒力残秽。跟随残秽的脚印，五条悟在一处有些陈朽的石碑前站定。

“……神社？”

*

石头台阶一路延绵至山林。周遭都是繁茂的百年古树，有些薄凉的白色雾霭缭绕在林间，活像披了层灰蒙蒙的纱，每一层台阶都湿漉漉的，杂草丛生。看着像是废弃了很久。

五条悟双手插兜，姿态随意的迈着三两阶台阶向上找寻。单行道让他不至于担心跟丢了前辈，但是……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通向山顶的台阶望不到头，他眨也不眨眼进入浓雾之中。

抵达台阶的尽头处，空荡荡的神社引入眼帘。参道弥漫在烟雾缭绕的灰色里，坑洼的水泥地上堆满了银杏与灰，走到哪里都能留下薄薄的脚印。

石头鸟被青苔爬成灰绿，留下风化后泪痕似得斑驳。褪了色的注连绳低垂在鸟居下，随时都要断裂般，摇摇欲坠。

一眼望去，四处都透着凄凉。如果不是还有着隐隐的蝉鸣声，很难想象这是在夏天。

五条悟眯起眼睛。

本以为到了这里就是尽头，但是……神社里四处都是笹原千寻的残秽。似乎常常来这里的样子。以至于他反而在神社内迷了路。不过好在这件神社并不大，少年顺着参道漫无目的的扫过每一处角落。

一阵骇人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

是笹原千寻的声音。

五条悟几乎是本能的弹射出去，朝那尖叫的方向奔去。

本以为是粗心的前辈又遇到了危险，但是当他抵达声音的来源时，眼前的景象却叫他赫然呆立在了原地……

因为那副样子……根本不是人类的模样。以至于第一眼时，他几乎没认出她来。

而是某种幻想中生物……如果是夏油杰或许能第一时间叫出这种生物的名字，但五条悟眼里却只有被凭依了的笹原千寻的模样。

*

“啊啊啊啊啊……滚回去啊！”

本应是笹原千寻的人，可如今……她身上却多出了不应该存在的痕迹。

一只红色弧形的，应该是被称之为角的东西从她额上延展出来。

本该与之对称的另一边却被什么东西粗暴的从中折断，血色从被折断的位置瀑布般流淌下来，她却不知道疼一样抓起凶器，继续用力撞向第二根角的根部。

某种硬物撞击后的断裂声回荡在林间，一下，两下，三下。直至某种断裂声传来，那折断了的角才从她头上脱落，滚落到五条悟的脚边……

但笹原千寻已经顾不上理会那东西，因为在她身后，一双黑色的翼膜鼓动着振翅。像是被最厌恶的东西寄生，笹原千寻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

“说了滚回去你是听不懂吗？！”

笹原千寻反手抓像后背黑色的翼膜，不顾它是否与自己身体相连，硬是用反常的姿势生生撕扯下那片翼膜。

本来是从她身上延展出的部分，可它却有自己的意识般挣扎着反抗。

以至于笹原千寻不得不用更野蛮的力量撕扯着。

“啊啊啊啊！”

从她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像是哭喊，又像是愤怒，凄厉的哀号声已然不是人类，而是动物的悲鸣。

林间回荡着她绝望的吼叫。

血与生理性的泪混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流血。

在她近乎自残的动作里，终于将那黑色的翅膀撕扯下来，连带着血迹丢在地上。

光是将一片翼膜撕扯下来，就已经耗尽了笹原千寻全部的力量。

她几乎是跪倒在地面，任由最后一片翼膜无助的扇动。

笹原千寻支撑地面的双手，如同听见了什么声音般，发出了一声冷笑。

“怎么？原来你也会怕疼啊？嘲讽别人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她狞笑着，从齿缝中流露出极尽凉薄的讥讽。却又在下个瞬间，为自己发出鼓劲般低喃：“还差一点了，马上就好，再加把劲儿……”

反手抓握住另一片黑色振翅的翼，不顾脑内疯狂的尖叫声，在和另一人诉说般笑道：“真高兴啊，我们的痛感是连接在一起的。”

笑着吐露着最后的话语，她咬紧牙关，猛烈的撕扯起因不安而挣扎的翼膜。

所有的痛楚与闷哼淹没在她齿缝间。

唇齿骤然松开，血迹伴随着一口气悄然涌出。笹原千寻撕扯下最后的翼膜时，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失去了。她眼前一黑，几乎就这样栽倒在地。却硬是凭借颤抖的臂膀生生撑住了随时都能倒地的身影。

笹原千寻全身都抽搐着，眼前的景象一会儿模糊，一会儿被黑暗所覆盖。失血与剧痛强化了眩晕感。

几乎要这样倒下……

但是……

“还有最后一个……”

吐出一口凉气的笹原千寻强迫自己站起身来，纵使手已经抖动得使不出力气，额头布满冷汗，却还是想要动作。

一双黑色皮鞋赫然闯入眼帘。

笹原千寻惊恐的瞪大了瞳孔。她猛然抬起头来，瞳孔骤然紧缩，颤动着，任由镜片与眸底双重倒影着少年的身影……

大脑“嗡——”的划过闷响，整个世界只声响耳鸣的尖叫声。为什么五条悟会在这里？他看到了多少？肯定觉得很恶心吧？高专的大家会知道吗？脑海飞快的闪烁过无数个想法，念头，而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有了反映。

“……别看我！”

笹原千寻抱着头，像是丑态尽显却又无处可逃的怪物，只能蜷缩回双臂间，才能避开那灼灼的目光。

“笹原……前辈？”

少年呆然的站在那里，一切都太过陌生，不论是人，还是这份血腥，尖叫。任何的话语都在这一刻显得没有意义。

只有飞溅了一地的鲜血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无声的对视中，扭曲的红色咒文赫然爬上笹原千寻惨白的脸颊。笹原千寻惊恐的回过神来。她抓握住从腰间逃窜出的桃心形尾巴，想要抽掉，可她已经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

只是抽拽着，就已经耗尽了力气。更别说将它拽出来。身体无法承受剧痛般颤动，告诫她不要再继续了。就连手指都震颤着求饶，□□的本能阻止着她的动作，可只差最后一点了……

绝望中的笹原千寻求救般将目光投向少年，悲戚着发出一生一世的请求。

“帮帮我……五条……”

笹原千寻颤抖着腿缓缓站起，试探着走向后辈。她的动作很轻，生怕自己多一点的动作，都会让他用看怪物似得眼神看向自己，厌恶的转身离去而去。以至于连声音都变成哀求般。

“我不想变成这副可悲的样子……所以帮帮我……帮我抽掉它！”

五条悟握着那根纤细的黑色的尾巴时，有种不真实的恍惚。笹原千寻将它递交到自己手里时，掌心传来真切的温度。像是在碰触人的肌肤，可手里的东西却又不属于人类。完全可以说是怪异。

他有太多的疑问，甚至可以不用做这些……但是，他看向她饱含泪光的眼眸，听着她近乎哀求：“五条……”

比大脑更快的是手里的动作。

她说抽掉它。于是，他便用力拉扯着。

与身体连接的顿感传来，一阵闷哼传来，手里的力道骤然松下去。

“不用管我，五条……”身前的人喘息着，却极力压制粗暴的喘息声：“我知道这个要求过份了，可不论我发出怎样的叫声……你都不要停手，好吗？”

她郑重的拜托着，语调里满是祈求。

五条悟不记得后来的事了。

只隐约记得，手里有某种抽出脊髓的手感，女人凄厉的哀号声，以及弥漫在鼻腔间浓重的血腥味。

笹原千寻最终脱力的跪倒在地上。

而被他紧紧抓握住在手里的，应该被称之为尾巴的东西，也随着笹原千寻脸上的红色纹路一同如尘烟般消散，弥散在白雾之中……

*

经受了莫大的洗礼，笹原千寻身心疲惫的躺在社务所木质的地板上。她将手背搭在眼皮上，细密的汗珠随着额头滚滚落下。

“抱歉……吓到你了吧。”

五条悟抓了抓鼻尖，努努嘴：“还好。”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双方谁也没有说话，任由时间与默然在彼此间流逝。五条悟本可以发问，但他显然是在等她自己开口。

又是一阵沉重的叹息后，笹原千寻才整理好思绪沙哑着嗓音开口：“抱歉骗了你……”

她用极其虚弱的语气吐纳着，像是要将肺里最后的气都挤压出来。

“其实我是魅魔来着。”

耻于吐露这个被自己隐瞒多时的真相，但在被看见的瞬间，她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可能了……

“魅魔？”

“对……”

笹原千寻斟酌着用词，吐露出了关于家族的丑陋与秘密……

*

“起初，是与魅魔jiao媾后留下最初的血脉以便后世耐受。之后的孩子便能植入魅魔的卵获得咒力。”

笹原家原本是想在孩子降生之初就将魅魔之卵植入体内，以此增强咒力，进而摆脱与魅魔的契约。结果这样的孩子长大后，人格上都有巨大的缺陷。不少都会变成诅咒师，四处袭击人，还有的直接发疯的。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于是，他们将仪式的时间修改到了成年。

“可同样失败了。因为即便等到成年，一下子涌上那么多他人的欲念，人也是会崩溃的。”

所以在经过多年的测试后，最终选择了每个女孩来初潮时，将魅魔之卵以咒胎的形式移植入体内。

“虽然稳定性增加了。但即便如此，仍有很多人无法承受进而疯掉。”

每年至少要因此淘汰掉三分之一的人……变成shou欲的怪物。

陈旧的风铃随着风声飘摇，发出轻灵的叮当声。

在得知笹原家背后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坐在廊前的五条悟向后用双手支撑着身体。

“诶~是这样啊……”

他仰望着头顶被白雾遮蔽的天空，语气平淡的嘟囔着。

他早就觉得奇怪了，笹原千寻体内的咒力很奇怪，有种和什么东西融合在一起的感觉。以及她那奇怪的术式。如今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每个人体内的魅魔等级也是不同的。”

有的是名不见经传的杂鱼，有的则是闻名遐迩的魅魔。

在完成仪式前，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和怎样的魅魔交融，一切都只能在仪式那一天揭晓。

“而我的非常运气不好，开到了一个大家伙……”

带着自嘲的话语里满是酸涩。

“这些年我一直压制着她。但她并不是个安分的魅魔，像今天这样试图强行闯出也是常有的事……”

她不同于寻常魅魔，受契约束缚只能等待。而是随时都盯着自己，伺机夺取身体。今天也是，在察觉到自己的疲惫后，立即发出了进攻。

“身体已经有了变化，要是不尽快压制回去，她很快就能出来。并且，会把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吃掉的……”

“真亏你能隐瞒到今天呢。”

没有批判，没有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情绪。只是平静的如同谈及天气般的口吻。

“……对不起，我并不想瞒着你们。但是，这是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存在，要是大家知道了，一定会害怕吧？光是想想一下被当作怪物看的眼神，就……”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臂膀，又笑起来。

“或许一开始就把身体让渡给她就没那么辛苦了，但是，我的灵魂是我的东西，我绝不想把它交给任何人。”

所以自己断绝了一切会诱发她的碰触，避免她硬闯出来。

“到底是怎样的家伙啊……”

“最差劲的烂人呢。总是会说些令人恶心的话，攻击你的精神。还会根据眼下的情况，随口捏造仿佛真相般的话语，但那都不是事实。只为让你痛苦，松懈，露出破绽，方便吞噬才说的谎言……！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人趴在耳旁一直攻击你最薄弱的部位一样。24小时不停歇。”

“恶心！”

少年直白的露出嫌恶的表情，对此笹原千寻也有同感。

大概是第一次能向一个无关的外人倾吐这些话语，笹原千寻脸上难得的没有很沉重。

“对不起，让你做这种事……等会儿我去吃点东西补充精气后就没事……”

了字还没能脱口，少年便抬起手。他目视前方，左手随意的拄着脸，另一只手则递到自己面前。

笹原千寻偏过头：？

像是受不了他似得，五条悟叹了口气：“你啊，不是需要精气吗？这样才能和她抗衡吧？”

“……诶？”笹原千寻感到大脑呆滞了数秒，好一会儿才能读懂少年的行为。

“诶，不是……等一下……”笹原千寻的手搭在脸上，几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你确定吗？这样……不太好吧？”

吸取他的精气什么的……她窥探着少年的脸色，要确认般小心。

“不是你说，那东西跑出来会不妙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

“啰嗦。快点，趁着我改变心意之前。”

五条悟只拄着头目视前方，他掂量着自己的手，一副快点的口吻催促着。

笹原千寻望向他俊美的侧颜，又看向朝自己投来的手。莫名的想哭涌向心头，她抿着唇，许久才能发出声音：“……那就先多谢了。又受你的照顾……”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碰触五条悟修长的指尖前，手却僵在了空中，又迟疑了一秒。

而那泛着粉色的指尖骤然向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快点。”

五条悟从齿缝里挤压出一丝低吼：“害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望着少年略带粉色的面颊，笹原千寻轻笑出声。到了这一步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也就轻轻捧起他的手。

“那……我开动了。”

*

生怕让他受到惊吓，笹原千寻小心牵起他的指尖。五指轻柔的合拢包裹，每一步都满是谨慎与试探，直至得到沉默的应允，她才确认的，如获珍宝的将那指尖揽在掌心。

五条悟的体温透过薄薄一层肌肤传到笹原千寻手中。或许少年正是精气旺盛的年纪，即便只是轻轻拢着，指尖也是烫的。

笹原千寻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只于眼前专注的汲取。

而少年则维持拄着头的动作假意看向前方。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回荡在山脉中。直至连风声都消失不见，一切归于宁静，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时间被拉的漫长又煎熬。

大概是有些累了，五条悟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指尖。包裹自己的体温如同受惊的蝴蝶般，震颤着仓皇松开。

“啊，对不起……是不是不舒服？

笹原千寻有些紧张的松开了手，生怕他会感到不适或厌烦。更重要的是他也才结束战斗没多久，本身咒力就消耗了很多，现在肯定累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样，不够吧？”

“诶？”

“只是牵着手指是不行的吧？”

从刚才开始，她的脸色就没有明显变好。或者说，变化得太过细微，以至于难以分辨。可见只是碰触是多么的低效。而她就这样度过了十余载。

“……碰触的面积越大，效果也会越好，但是这样就已经……”

“那你倒是用其他地方碰啊。”

“啊？不是……？”

为什么能毫无顾虑的说出这种话啊……

“干嘛？你那眼神，现在可是我在帮你诶。”

察觉到她眼神里的吐槽，五条悟投去嫌弃的眼神。为什么帮人的自己非要被人那样看不可啊？

“呀，不是，其实这样就可以了……”

再深入下去好像不太好，各种意义上……

“效率太低了吧？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可是……”

“我可是很忙的，快点换更有效率的办法。”

少年发出了埋怨般的催促。倒不是他真有什么急事等着要去做，而是……再这样牵手下去，感觉脑子都要不正常了。

听着他略带不满的腔调，察觉到他坏心情的笹原千寻心下抱歉。确实，就算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太耽误时间了。但要用其他地方碰触……

“那，失礼了……”

笹原千寻伸出双手，再度牵起了少年的手，她用一种极尽虔诚的姿态，像是敬奉神祗的巫女般，仔细捧着神子的手，如获恩赐般将其贴落在她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五条悟的手掌很大。他的身高远超一般人，手掌也比常人要宽大得多。与身高不相符的，是干燥温暖的大手意外的细腻柔滑，像是做过很多保养。唯有指纹独有的颗粒感，在摸索中带来些许粗粝感。

不知道是因为如此亲昵的举动，还是因为汲取精气有了显著成效，笹原千寻感到心底的血气直奔脸颊，疯狂燃烧着。

自己的脸，此刻一定红的很厉害。

她睫毛轻颤着，生怕自己的羞赧会被捕捉，换来学弟后半生念念不忘的嘲弄。也是这一刻，心底胀满了某种情绪，几乎要将她撑破，也就别过头去。

啊，变红了。

不管多少次，五条悟都会被她烧红的脸色吸引目光。薄皙的肌肤剔透有光泽，如同浸了花汁的初雪，在空气中晕染开来。每当她情绪起伏时，那层薄薄的白便再也掩盖不住肌肤下流淌的殷红色。一点点渗透出来。

特别是，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泼洒下来，落在她的侧脸的轮廓上，将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镀了层柔光。

如同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落在自己掌心，指腹下意识摸索过她的肌肤，勾勒出她的线条。本是很怜爱的动作。却让笹原千寻误解了他的意思。

“对不起，再等一下就好了……”

明明知道不该眷恋的，但是……精气补充过后，断绝的感官重新回归，她又嗅到了那血气方刚的荷尔蒙。与过份温柔的碰触交融在一起，勾起她心底最深的颤栗。

不够……

只是这样的碰触还不够……

她还想更多，想要更多填满那空虚与寂寞。

莫大的饥渴，汹涌的，难以抑制的翻腾上来。焦灼着神经，让身体隐隐作痛。

干燥的唇本能的摩挲着掌心，轻轻的碾压，碰触，揉磨。她更深的埋入少年的掌心，汲取着少年的芬芳，以及那令人安心的温暖。

她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到生怕惊扰了对方。可越是仔细，越是小心，就越是让五条悟心底发紧。

掌心传来唇瓣柔软的触感，羽毛般扫过心尖。一呼一吸间，温热的鼻息也轻轻撩拨着掌心，热热的，痒痒的。就连发丝都不经意划过掌心。被碰触的地方仿若是被微弱的电流刺痛，酥麻的，炽热的，从指尖荡开，再一路攀附，蔓延，直至闯入心脉，连心尖都变得酥痒。

尽管她极尽克制，只用唇碰触，用一种点到为止的轻触，但是那眼神却自顾自的诉说：还要，给我更多。

**在她紫色的眸底翻涌起妖冶的红，直至将瞳子染成另一种斑斓的紫。

虽然知道她尚且保持着清醒，也没有做出更僭越的行为。但同时，那紫眸里也充满了被本能控制的渴求。理性抗拒着本能以至于招致了疼痛，让眸底泛起隐隐作疼的泪光。可眼眸深处，那欲拒还迎的诱人眼神却仍在勾人。

如摇尾乞怜的小狗，哀求般，渴求着，询问着：我能不能更进一步？能不能索取更多？能不能更贪婪些？更得寸进尺些？

想要，却又因为主人没有允许只能忍耐。

啊……五条悟想，这样的笹原前辈真的——

好色。

五条悟望着那双染上欲念的眼睛，想起之前她也是同这样的表情在看自己。

……不是梦啊。

他见过那双眼睛。

而一切，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或许是被她脸上的温度灼烧般，五条悟下意识的蜷缩起手指。

笹原千寻才惊醒般睁大了双瞳：“对不起……！”

回过神的这一刻，笹原千寻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拉扯走了大半。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已经够了。谢谢。”

像是触犯了规则的学徒，笹原千寻松开了少年的手，脸上是难以遮掩的窘迫。

“……是吗？这样就够了？”

“嗯。够了。而且再这样下去……感觉，会控制不住的……”

“有什么关系？”

与窘迫的笹原千寻不同，当事人发出了无所谓的嘟囔声。

如果控制不住，那就不要控制了。

“总之，抱歉把你卷进来……”

此刻已经彻底恢复清醒的笹原千寻揉着酸软的眉心。

先前消耗得太多，此刻又激进的补充。极端的来回拉扯让强烈的疲惫一下子涌上身心。

“还是不行吗？”

“不是的。只是有点累……”

笹原千寻维持着扶额头的姿势，整个人躺在落了层灰的地板上。

“抱歉，我可能要休息一会儿……”

她熟练的躺下，将手背搭在眼皮上。

只是从语气里也能听出她的疲软，像是生了病的人急需休息般，连声音都变得疲软。

“真敢在这种地方睡觉呢。”

荒郊野外的，也不怕遇到坏人。

“……还有件事，五条，能麻烦你答应我吗？”

在意识沉睡下去前，笹原千寻送开咬紧的唇。

“什么？”

“虽然只是以防万一。但是……如果她还是想出来，而我又输了的话……请一定要杀了我。”

少年的眉梢细不可闻的扭绞在一起：“……不用到这种地步吧？”

“我会拼命守住的。但是如果失败了……就请让我也作为人类死去吧？”

她挪开了手臂，疲惫的容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那是，郑重的在交托她的命运与结局。

“说什么蠢话呢。笨蛋。”

五条悟懒得理会她的胡话，只别过头去。

“要精气的话，多少都会给你。如果不放心的话，一直牵着让你吸不就好了？”

不容笹原千寻拒绝，他便已经强硬的将手塞入她的掌心。

望着热心的后辈，笹原千寻撑起一丝感激的笑意，但深深的倦意再度袭来。

“……对不起，我好累，真的好累……就，先睡一会儿……”

唇瓣微微张合大概是想说感谢的话，但在那之前，睡意先一步占领了意识。笹原千寻笑着合上了眼眸，任由困顿淹没了自己。

阳光透过陈旧腐朽的樟子纸门，落在笹原千寻苍白的身躯上。

她的身体缓缓起伏着，黑发随意的披散在地板上，有些凌乱的气息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趋于平稳，呼吸声也变得轻缓。

废弃了的神社里一片幽静，只有水池旁的竹筒还随着水流，上下规律的敲打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

“真是的，我可没有杀死同伴的兴趣啊。”

虽然满是抱怨，但眼神还是会去关注笹原千寻体内的变化。

就如她所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异常，人也睡着了，但在她体内，融合的咒力在扭打。

六眼能看见两股迥异却又相通的力量不断交融，分离，碰撞，四散，最后又融合。就这样此起彼伏，进行着她们才懂的战役。

“啊。”

一声不经意的声音从他口中遗漏。

出现了。

笹原千寻身上，再一次浮现了那奇怪的红色纹路。

果然，只是这种程度的接触还是不行吗？

不知道是因为梦魇产生的呓语，还是因为在与另一个自己拉扯，笹原千寻脸上爬上了一丝苦闷的闷哼。

红色的纹路消减下去，又再度翻涌上来。并且这一次，它扩散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先前还只是脸上浮现，但现在身上也爬满了……

“魅魔……吗？”

透过一片漆黑的墨镜，苍天之瞳的主人盯着身侧的前辈喃喃低语着。

不远处，竹筒叩击着顽石，传来脆响。一声又一声。

五条悟手下支撑着的地板发出腐朽的吱呀声。斑驳的光影中，他被拉长的影子投落在笹原千寻身上。

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相融。

整个世界万籁寂静。

风声又响了起来。

沙沙的拂过青色的竹叶海，连带旧了的风铃发出叮咚的清脆，山雀扑簌着翅膀惊叫逃开，与有些恼人蝉鸣声交织在一起。所有声音混杂着，如同打翻了的波子汽水，散发着夏天的清甜。

从笹原千寻唇上抽离时，少年的唇瓣上还残留着独属于她的芬芳与触感。

五条悟抬手，拨弄开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别死了啊，笹原前辈……”

红色的纹路缓缓隐去，退却，仿佛从未出现过。而她体内燥乱的咒力也受到了安抚。

应该没事了吧？

念头才闪过的瞬间，紫色眼眸的主人骤然睁开了双眼。

“五条……？”

她抬起手，不可置信的摸向自己的脸颊。

望着她震惊的眼神，反倒是昔日里肆意胡来的少年烧红了脸。

“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明是很正经的一件事，可脸上却不断的烧疼，像是做错了什么……

被庞大信息量冲击的六眼过于震惊以至于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就算是正当的理由，都在这一刻变得像是借口。

和预想中不同的是，笹原千寻并没有质问，责怪，不解。

而是伸着手，在空中摇晃摸索着。直至碰触到衣角，顺着五条悟的手臂一路向上攀爬，碰触。

直至碰触到他的棱角与轮廓，她惊恐的表情才能得到些许缓和。笹原千寻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她一系列怪异的举动也让少年发出了不解。

“……笹原，前辈？”

“五条……”

笹原千寻的声音发紧，紧到发抖。

“我好像，看不见了……”

不会有人看不懂最后那段发生了什么吧？不会吧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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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