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强冷空气影响,今天凌晨开始,我市自北向南出现明显大风、降温和雨雪天气……”
看蓝羡之已经在病床上睡着,蓝柯替他掖了掖被子,重新回家收拾东西。
医生说了,他膝盖情况很差,保守估计也得住一周的院,明天复查再看用不用二次手术。
咬了咬手指头,蓝柯收心进屋收拾日用品。
等东西拿得差不多了,她弯腰一样样整理,想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漏了,可惜脑子一点都转不动。
卸力从沙发滑到地上,蓝柯伸手捂住眼睛。
次日,她一大早去了医院,见蓝羡之还没醒,自己索性去了楼下买早餐。
排队的功夫,像是想到什么,蓝柯拨通岳晨电话。
上次去接蓝羡之,岳晨害怕他是真醉了,就给她留了个电话,让蓝柯回家时知会一声。
“喂?”
知道岳晨也是蓝羡之高中同学,蓝柯就没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岳晨哥,你知道我哥为什么高一之后就没练短跑了吗?”
那边默了两秒,随即出声,“他……怎么了?”
“他在医院,应该是膝盖又出问题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他高一下学期确实休学过一年,高二才回来上课的,当时班里有传他腿出问题,说是训练训的,但蓝羡之回来之后好好的,我们也就没敢再问。”
“训练?”但医生说他是膝关节多韧带复合伤。
明显是双膝着地时膝盖受的冲击力太大,要么骨折了,要么是半月板损伤。
咬唇想了会,蓝柯没再多聊,拎着粥回了病房。
蓝羡之运气还算不错,这边的大病房一间就三个病人,他床在墙边,挺安静的,适合养病。
掀开帘子坐下,她把盖子打开,又拿了把勺子递到他手上,“吃吧,一会还要复查。”
“医生说是什么情况没?”捏着勺柄没动,蓝羡之抬眼。他脸色比昨天好点,有气血了,但也没好到哪去,嘴唇惨白。
“关节炎,但具体情况还得看今天检查。”
话落,蓝羡之了然般松了口气,点头道:“放心吧,关节炎冬天加重正常,估计就是急性的,疼一晚上就没事了。”
“也有可能是化脓性的。”
揪紧外套拉链,蓝柯突然有点词穷,“……你这两年是不是没好好做康复训练。”
“我好的差不多了,还康复什么?”自顾自喝了口水,蓝羡之避开她眼神。
“医生说了,你要是再不注意,别看现在好好的,十几年后上楼梯可能都弯不了腿。”
这次他没再接话。
气氛怪异僵持着。
过了会,蓝柯视线掠过他手里没动过一口的粥,率先妥协,“你先吃饭吧,一会估计就没时间了。”
上午十点,蓝羡之拍完超声出来,医生说是急性滑膜炎,加上有化脓症状,还是得住院五六天,等把关节腔冲洗干净、控制好炎症才能出院。
“谢谢。”还好没她想的严重。
不过关节炎这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蓝柯放不下心,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出院。
回家后,按医生说的康复流程做了个表,她把表格贴到蓝羡之能看到的最显眼的地方,每天提醒督促着,生怕他一天不干。
“腿伸直,膝盖往下压,五秒,五秒。”
“小腿慢慢弯,再慢慢伸直。”
……
一套动作做的差不多,蓝羡之喘了口气起身。
见状,蓝柯抢先一步跑到冰箱边,过了两秒,冰袋被递过来。
愣了下,他把东西接过敷到膝盖上,等过了两秒才出声,“蓝柯,我不是不能走路了,这种事能自己弄,不用你帮忙。”
手无意识晃了晃,等掌心摆脱空虚,她嗯了声,微微点头,“那下次你自己来。”
“复健也是,你不用一天到晚守着我。”滚了滚冰袋,蓝羡之垂眼,往蓝柯门口瞟,“没寒假作业?赶紧回去做。”
“有,但卷子我会自己找时间做。”
话音落下,他掀了掀眼皮。
知道蓝羡之要赶她,蓝柯犟在原地,看了眼时间转移话题道:“敷十几分钟就行,不能太久。”
“我知道,这些流程我比你清楚,蓝柯。”
“你清楚但不做啊。”
“我哪天没做?”
“之前要是做了,你这次会进医院?”睫毛轻轻煽动,因为看出蓝羡之真生气了,她有点害怕,但双腿还是尽量支着上半身没晃。
空气无声凝住。
过了会,膝盖被冰得有点麻了,蓝羡之换了个角度,这才干巴巴开口,“医生没跟你说过我是复合伤?”
蓝柯没答。
他顿了下继续,“这伤一到冬天就会加重,尤其是降温天,跟复不复健关系不大。”
蓝羡之话轻飘飘的,但落到蓝柯耳朵里,却被砸得半天只蹦出来句,“那去年呢,我记得你去年冬天好好的。”
“去年也疼过,但还好。”去年天气好点。
看时间差不多了,蓝羡之把冰袋放下,拿了条毛巾准备回房做被动屈伸,“行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后面,蓝柯没再跟他提过膝盖的事,直到复查。
蓝羡之拍完超声出来时,医生说膝盖里已经没有积液了,松了口气,两人走出医院。
天气预报说明天又有雨,害怕他膝盖再出问题,蓝柯主动出声,“要不打车吧?”
“嗯。”
自从那次吵架,蓝羡之跟她说话都不咸不淡的,挑不出错却又听得人喉咙眼发紧,鞋底百无聊赖蹭着地面,蓝柯垂眼,也没再讲话。
过了会,车到了,她只顾低头没看见。
蓝羡之提醒了声,看她没应,他抓着人胳膊把人拉上车。
一路无言。
到家后,蓝羡之下了两把面,他厨艺好点了,也算熟能生巧。
一顿饭下来蓝柯都没吭声,吃完刚要去厨房洗碗,像是想到什么,她又坐下,“你腿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的那回事。”
知道蓝羡之不想说,蓝柯嘴张开又闭上,但思忖了两秒,她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跟你有关系吗。”
话说出口有点后悔,他唇线拉直没再讲话。
掐紧衣服下摆,蓝柯眉头下压,语气也比刚才着急不少,“怎么没关系,哥,你得先跟我说了原因我才知道怎么办吧。”
“医生都说了复查没事。”
“现在是没事,那以后呢,以后、明年、后年,还是跟现在一样怎么办?”
懒得跟她吵架,蓝羡之把筷子放下,抬起头,“蓝柯,我的膝盖自己有数,你操心点自己该操心的。”
说罢,他径直回房。
可刚上|床要睡觉,床头灯突然被开开。
咬牙把被子往头上盖了盖,蓝羡之翻了个身闭眼。
“喂,你起来,我话还没说完。”站床边喊了他两声,看没人应,蓝柯抿唇想把他被子掀开。
可惜那边一角被蓝羡之死拽着。
越扯越恼火,她手上使劲,一边拽被子一边动嘴跟他吵,“蓝羡之,你能不能别一生气就睡觉,直面问题会死?”
“会死。”揪着被子又往对面床边移了移,他把头埋枕头里。
“你听我说,你膝盖从高一到现在,没那么简单,说出来,早找到原因早对症下药……”
“谁跟你说我高一的事的?”
嘴里成堆要蹦出来的话瞬间刹住车,蓝柯讪讪继续,“这个不是重点,我在问你膝盖的事。”
猜也能猜个半对,蓝羡之没再说话,只给被子开了个口透气。
过了会,感觉到半边被子还一抖一抖的,他阴着脸把被子掀开,看了蓝柯一眼,“你能不能消停点?”
“不能。”
“不能就走,怎么不跟上次一样,扔完银行卡就离家出走。”说完,蓝羡之重新把眼睛捂严实睡觉。
话落不知道多久,背上突然被甩了件衣服,等他再起来,蓝柯已经没影了。
揉了揉头发,蓝羡之等清醒点才拎着她外套出去。
客厅没有,卧室也没有,嘴张着有一会,等反应过来,他爆了句粗口下楼找人。
“大冷天的衣服都不……”刚下楼,看蓝柯正站在路边买吃的,蓝羡之一愣,连要说的话都咽下去了。
“阿姨,我就住在楼上,你稍等,我忘带钱了,现在就上去拿。”
“哎,小姑娘,你不会骗我呢吧,吃白食——”
“多少钱?”把她外套递过去,蓝羡之掏了掏兜找钱,等结完账回去,他往后看了眼,等蓝柯进去自己才进去。
客厅,看她紧着手抓饼吃,他坐沙发上没动,等过了会才开口,“坠楼。”
“?”
“我腿是因为坠楼受的伤,高一跟人打架,我不小心从三楼掉下去了,膝盖着地,当时修养了一年多,后来身体是好了,但因为适应不了训练场的强度,也就没再练短跑了。”
“你打架?”
“嗯,互殴。”
怔在原地半天,蓝柯机械咀嚼,没再说话。
半晌,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哑的男音,“对不起。”
“什么?”
“……刚让你走的事,还有这段时间,对不起。”
蓝柯想追问的很多,为什么打架,为什么这么严重,但话到嘴边,自己却都被道歉堵住了。
默了默,她点头,别扭撂下一句房子她也掏了钱就重新回房。
复健的疗程不短,但蓝柯中间没再管过,一是她知道经上次那一闹蓝羡之心里也有数,二是自己期末成绩出来了,发挥稳定,注定要待在平行班,也要预习功课。
大年三十,两人按之前说的出去吃了火锅。
再开学,加上分完科了,班里也有几个认识的人,但都不熟。
“柯柯,好想你。”中午去食堂,因为文理科教室离得不近,岑溪在一楼等着她。
回了句“我也想”,蓝柯伸手挽她,却偏头看见了陈倩芝。
“哦对,我跟陈倩芝一个班,以后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
开学第一周,可能是一起吃饭的原因,她跟陈倩芝熟点了,但三人毕竟不在一个班,加上有时候老师拖堂,蓝柯就没跟她们一起。
后来一起吃饭吃了一段时间,她发现三人行比较麻烦。
无论是时间不同频还是共同话题少了,蓝柯都觉得难受,后来索性自己吃了。
一个人准点去食堂难,加上经常忘时间,每次一回家她都大半夜翻吃的。
以为蓝羡之睡了,蓝柯蹑手蹑脚打开冰箱,可还没伸手去够东西,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音。
“怎么还没睡?”
够了瓶牛奶,她抬起手给蓝羡之看,“晚上忘记吃饭,饿了。”
去厨房给蓝柯煮了碗面,他把电脑拿到客厅等了会。
吃了两口面,她往蓝羡之屏幕上瞥,“这不是去年那个…参赛项目吗。”
“嗯,我跟林城他们商量了下,准备重新做这个项目,干脆创业了。”反正当时注册的商标也都还在。
这两年智能手机迭代快,休闲小游戏绝对是个商机,他们只是还没找好实操的方法而已,加上政府对大学生的扶持力度也还可以,他们这段时间除了上课,都在申请的园区做项目。
捏着筷子的手顿住,蓝柯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出声,“……你膝盖不是好很多了吗,不试试再回跑道?”
“跑什么,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