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暂停营业 第20章 交汇

袁楚誉和袁梓盛的DNA比对出了结果，结论是，二人之间存在99.99%的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袁楚誉不是袁梓盛的养子，而是袁梓盛的亲生儿子。

对于这个结果，一开始提议做检测的李梦瑶心里早有数，一个两岁多的儿子，一个进入袁家两年多的佣人，一切巧合，总有一条隐秘的线串在一起。

庄鹿又去袁梓盛领养的医院调查入院记录，发现莫楠于两年多前入院产下一子。

警方将莫楠和傅欣叫到警局问话，不出几句，她们就交代了事实。

刚一开始，庄鹿仍以为这是非法代孕的行为，傅欣和袁梓盛找来莫楠代孕，再以领养的方式收容自己的儿子为养子。

但让人困惑的是，如果是一般代孕，那孕育结束后，为了避免纠纷和母亲的留念反悔，多会直接抱走孩子，从此母子再无关系不得相见，但莫楠不仅没有离开袁楚誉，反而进入袁家做佣人，近距离亲密地抚养袁楚誉长大。

这里面会有什么缘由呢？

当警方问莫楠时，她只反复重复，她没有代孕，傅欣则除了承认袁楚誉是袁梓盛的亲生儿子外，始终保持沉默，让律师代为发言。

本来找杀人凶手的案子中，如今加入了更多曲折离奇的事，事实究竟如何？

庄鹿去档案室找李振案件的卷宗，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有李梦瑶的话。

她借了卷宗，在回去的走廊上和一位负责看管监狱的同事不期而遇。这位同事跟庄鹿关系还不错，平时见面都会聊两句，同事性格开朗，健谈幽默，庄鹿每次碰到他都感觉满满的正能量。可今天，不知为何，他似乎有点心事重重。

庄鹿问了两句才知道，原来是工作问题。前不久，有社区联系他，说社区工作人员定期探访的一位才从他们监狱释放的前科犯失踪了，好几天都没有音讯。社区担心出现问题，所以和监狱联系。

庄鹿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这个失踪的犯人还是个重刑犯。二十年前，因严重抢劫罪入狱服刑。

庄鹿回到办公室开始查看卷宗，而针对袁梓盛这个案子，小何和老穆那边也有了重大进展。袁梓盛剩下的骸骨在一处围栏待重建的荒地之下发现。

这个事说来也巧，发现骸骨的荒地，原本是一些年代已久的危房，后来推倒用围栏围起，等待重建，里面垃圾废墟荒石丛生，还没有清理干净。

住在附近的居民清晨起来遛狗，经过此地，发现牢固的围栏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大缺口，居民一个不留神没拉住狗绳，狗咻得一下就闯了进去。

那位居民赶紧也从大豁口钻进去，想趁没人发现时将狗带出来。

但谁知狗停在一个地方怎么都不走了，对着那块地皮死命叫唤。按照普通人，肯定二话不说拉起狗就走，可那位居民不知怎的，在附近转了一圈，随手抄起一把废弃的铲子，对着那块地皮挖了起来。

地皮是软的，铲起来并不费劲，他越铲狗越叫，他铲得就越起劲。

铲着铲着，居民铲出一块白骨，他这才发觉狗叫的不对劲，赶紧报了警。

警察到场后，将那块地彻底挖开，将骸骨和还未完全腐烂的尸块收集起来，拿回警局鉴定，发现这些人体组织属于闻江市最近热闹的碎尸案被害者，于是跟专案组做了交接。

专案组派出鉴证科的人，在荒地做了大规模的采集和血液反应测试，最终发现了大量血液反应。

暴雨冲刷掉了血污，但冲刷不掉那些存在过的痕迹。

由此，大家基本可以得出结论，这个地方，正是碎尸案发第一现场。

结合之前在傅欣车内的调查结果，可以判定，凶手在车上杀害或袭击了袁梓盛，然后带到此处将其分尸，一部分埋在地底下，一部分带去闻江投江沉底。

但百密一疏天网恢恢，这两处竟然都被人发现了。

完整的尸块骸骨收集完毕后，法医只在尸体左胸的骨头上发现利器刺入的豁口，有致命伤的痕迹，其他骨头有多部位刀伤，像是挣扎反抗所致，结合之前尸块的检验，虽然被发现的时间太晚，但还是可以初步判定死因为，被害者最终应当是被利器刺穿左胸而亡。除此之外，具体遇害时间已无从得知。

另一个进展，那就是专案组成员发现，这块荒地，离莫梁当晚和“情人”所住的酒店，不过1km的距离。

事到如今，“巧合”一词已经无法让专案组的成员们相信了。

就在剩余的尸骨被发现没多久，莫梁主动来警察局向警察坦白，说是他杀了袁梓盛，将他分尸并抛尸。

可是这次，警方却一反常态，对他的坦白充满疑虑。

因为老穆当时在荒地现场，发现了一个东西。

在尸体身份核对成功，专案组交接完工作后，老穆带着鉴证科的人赶去现场。

他在挖掘出尸体的附近走来走去，虽然四周都是垃圾，但尸体附近却比较干净，想必凶手也是看这块没什么垃圾，方便挖掘所以才选择此处的。

他在挖出尸体的不远处的地上，发现了一枚小小的贴纸，是卡通贴纸，形象是时下正热播的动画片主人公，老穆的女儿也喜欢这部动画片，天天凑在电视机前看，吃饭都不认真。

在此处发现这枚贴纸，老穆敏锐地感觉不简单。

所以当莫梁承认自己是凶手时，专案组成员毫不怀疑他跟此事有重要关系，但却不认为案发现场那个人是他，或准确来说，只有他。

总共三个嫌疑人，傅欣有不在场证据，莫梁存疑，只有看似无关的莫楠，实则有最大嫌疑。

莫楠始终坚称自己没有开走傅欣的车，当晚她一直在花云别墅，但没有目击证人。

老穆合理怀疑，这个贴纸可能是经常带小孩的莫楠身上无意带着的，在案发时不小心落下。

追溯到一开始的推理，袁梓盛毕竟是个男人，莫楠瘦弱娇小，即便她有方法成功迷晕他，但应该很难做到将他移到垃圾桶内，并成功运走，这需要一个强壮男人协助才能成功。

再加上傅欣有为莫梁伪造不在场证明的嫌疑，警方怀疑，这个案件应该是由三人共同合作完成。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一个负责杀人。

但现在事情出了差错，莫梁想要为妹妹一人顶下全部罪。

大家尚处于案情推演的阶段，不知怎的，风声走漏了出去。新闻媒体大肆报道妻子为财产伙同他人谋财害命。莫梁、莫楠和傅欣被偷拍的照片，铺天盖地地出现在电视论坛和报纸上。

卢红当晚下班回家，漫不经心地吃着泡面看着电视，当莫楠的照片在本市新闻出现时，她愕然，筷子夹着的面“扑通”掉落进面汤，溅了卢红一身，可她全然无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记忆瞬间回到三年前的某个雨夜。

那个雨夜，卢红很难忘。

那天在闻江一中的家委会上，她“得意的门生”黄陆，向家长和学校提供证词，说卢红在对他的日常辅导中，有过多次暗示。

证词像一记耳光，将卢红伸出去的脸狠狠打了一通。

她本以为冤屈会在黄陆这里得到洗涮，可谁知，这位学生泼的脏水只多不少。

卢红如同丧家之犬，落魄地在街上行走，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从日暮走到深夜，她任由雨水冲刷着全身，再凉也比不过心底的寒意。

她做错了什么？她从出生到现在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存在着而已，为什么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其他人都痛恨她，对她不怀好意？

运气真差。

卢红苦笑着。

她甚至想到，如果我自杀，会成功吗？如果失败了，这算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呢？

正胡思乱想着，卢红走进一个漆黑的巷子。深夜无人的窄巷，充斥着危险和不安定，可卢红丝毫不怕，她的人生到现在，就是一场危险，她时刻处在坠落的边缘，每当她以为自己找到力量可以走回安全地带时，却总会再出现一双手，将她按回去。

突然，一道黑影冲过来，不由分说扯住卢红的胳膊。

是一个瘦弱娇小的女人，浑身湿透，穿着极短的衣裙，在暴雨中瑟瑟发抖。

“救救我……”女人哆嗦着双唇，卢红低头看见她裸露的肌肤上有多个淤青和伤痕。

“你没事吧？”卢红也大吃一惊，她四处张望，看是不是有什么不法之人正在靠近。

“我没有手机，帮我打个电话，求求你帮帮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有过多次求助被拒的经历，女人一直恳求卢红帮帮她。

卢红点点头，此时巷外有车打着车灯经过，女人畏惧地躲到卢红身后。

但车只是普通地经过。

卢红掏出手机，发现这个地方信号很差，再看她们两人都这么狼狈，雨下得更大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个避雨的落脚处，再打电话求救。

“我们先出去找个地方避避雨。”卢红安抚女人。

她只是哆哆嗦嗦，不断重复道：“我不要回去。”

卢红看出女人尚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好意劝她：“要不然我们直接去派出所？”

女人猛力摇摇头，一把推开卢红，“不去！”

“好好好。”卢红看她情绪很不稳定，不敢再刺激她，“那我们去找个避雨的地方，前面好像有一家便利店。”

卢红扶着颤颤巍巍的女人，进了便利店。

便利店此时只有一位女店员在收银处忙，她看到卢红刚想说句“欢迎光临”，却被后面那个着装单薄浑身伤痕还打颤的女人吓到。

“怎么回事？”女店员急忙问。

卢红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她突然冲过来，让我给她家人打电话。”

“要报警吗？”女店员问。

“不要。”卢红看了看瑟缩胆小的女人，表情为难，“她不想报警。”

女店员从柜台下面翻出一件外套，披在女人身上，卢红则询问电话号码，打给她的亲人。

电话那边是个男声，接到电话听闻后，也是慌乱又担心，他询问了具体位置，说自己马上开车过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女店员和卢红试图问女人身上发生了何事，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坏人住在哪儿？

在空调暖风温柔地吹拂下，渐渐平静下来的女人只说了一句：“你知道被囚禁的感觉吗？”

幽幽的语调，莫名又危险的内容，卢红和女店员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喊叫：“郑燕燕！你儿子出车祸了！快过来！”

那位女店员“噌”地一下从座位上蹦起来，“不可能！我儿子在员工室。”

她慌乱地跑到员工室，发现本该在此处休息的儿子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便利店外，有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郑燕燕顾不得便利店的二人，脸色苍白地冲进雨幕当中。

卢红守着女人无法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店员离开，那女人又往卢红的怀里蜷缩了一下，一双颤抖的瞳孔被一层泪雾弥漫。

女人就是莫楠。

如今，卢红怔怔地看着电视屏幕里的照片，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看样子，她并没有回归正常的生活。

她又卷入了杀人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