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诡计 第21章 第二十章

她又用她惯用的沉默回答我，无力的愤怒融入我的血液里，我再次体会到被操控、被欺骗的感觉，我看着她，就像在看近在咫尺的危险。

我伸出手，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拨弄着傀儡丝，偏过头意义深长地看着她，如果物理操控对她已经没有用了的话，我便以退为进：

“长枫，你刚刚不是问如果你不离开，我会怎么做吗？我想好了，你若是执意留下，那我走。”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应该要感激你的，而且是无尽的感激，但是你知道，无尽的美好总容易被一丝邪恶的念头代替。”

“不要试图挑战我，长枫，顺从我比保护我更能让我信服。”

我停顿，看见她的目光久久地被火光吸引，我仿佛听到了她内心之墙的轰然倒塌，风吹来，带着江上愁绪，她开始下意识地摩挲手指，我知道她在权衡。

我毫不留情地补充，我承认，这时候的我显得多么冷漠而忘恩负义：

“你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也可以反抗我，因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我容忍。但是，如果你没有把控好，我会用我的方式清除威胁。”

“你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落寞代替了长枫维持已久的温和，我的每句话她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我伸出冰冷的手牵着她，我的神情为这个动作都带上威胁的色彩。

她没有表示她知道了，只是有些难过地撞上我的视线，声音低得我几乎要听不见，她握着我的手的力度比以往更轻，怕我真的走，又怕冒犯到我：“楠兮，为什么你总是要用刀尖指向在乎你的人呢？”

我勾起一抹笑，轻佻地回答：“你也知道，只是在乎我的人。”

这是把双刃剑，不是指向我，就是指向你。

长枫，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亿万人海里，挑中我。

我轻轻地拨开她的刘海，她抬眸望向我的那一瞬间，给我一种意料之中的惊讶。我不觉着她生活在雨季了，她更像是属于冰原的人，朦胧月色增生了许多荒凉。

我看着她，风犹如尖利的刀，温柔而又残忍地扎在我的心上，那团熊熊燃烧的火好像也失去温度了，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会改的。”长枫沉默良久，带着她的仅存的稳定，慢慢地让自己放松起来。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竟衬出她的哀伤来。

我仿佛在强迫一座全球变暖下的冰山，让它保持寒冷，让它屹立不倒。

我垂下眼眸，又是那种愧疚，它更加肆意地在我的孤岛蔓延，缠上树木，缠上天上那轮皎皎明月。

我叹气，随后半跪在她的身前，离她很近，用另一只手撩开她的头发，覆在她的脸上，迫使她看着我，火光被我挡住：“长枫，你听我的吧，我不会害你的。”

“可是楠兮，你知道怎样才算真正地伤害我吗？”长枫说这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在回答这个问题——你不知道。

清风看不下去了，打断了这场谈话。

我无奈地站起身，幸好，幸好我听到了风带来的，虫子爬动的声音，我的目光落在那扇后门：“你有什么线索吗？”

她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我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后来我发现这种莫名其妙成为了习惯。

“虫子喜欢活物，你尽量离得远些，别有太大动静，要是被它们盯上，就往树林里跑，那些叶子会留住它们。”长枫灭了火，似乎在演绎漫不经心，“这些虫子怕火，但这里不好用。”

“好。”我简短回应，她乖乖地站在我的身后，也不再言语，复杂的情绪贯彻全身，我本不想理会，却又怕晚了就来不及，就让她站到我的身边来，“一起？”

她在迟疑，这种疑惑迅速就被瓦解，她垂眸，没动，因为她分析出这是试探。

我知道这是顺从我逻辑导致的必然结果，这很好。我由衷地扬起嘴角，她一直是信守承诺的人。

虫子不请自来地沿着墙壁爬出来，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地掩盖了它们各自的足，像涌动的深海，我竟觉得有种动态美。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长枫的动作，她果然听话了，没有主动出手。

等那些虫子离我只有一米左右时，我听到身后长枫迈出又收回的脚步声，我很满意，转身说了句“走”，就果断离开。

长枫跟过来，仍旧跟我保持着距离。

树林里的风是温和的，反倒让我那种复杂的情绪有了可以融入其中，只不过口袋里的枫叶有点扎手，我便把它扔出来了。

她打开手电筒，一言不发地在后面照着我。

我却烦闷起来，好像在跟自己吵架似的。

我的速度没有变慢，而是直接转过身去，我看着长枫，此时她没有望着我，她看着她的另一只手，手上缠着一条虫子，像蜈蚣一样，这虫子却异常听话，没有伤害长枫，更像是在探究。

她感受到我的视线，就抬头看向我，没有害怕，没有惊讶，一脸平静，仿佛这件事理所应当。

我脑海里有个很诡异的想法，我只能诧异地远离她，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询问：“你不是活物？”

清风拂过，她点头，将手电筒往旁边照了照，以至于光线没有刺激到我的眼睛：“害怕吗？”

我摇头，让她把虫子扔掉，她照做。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在西城这座科技高度发达的城市，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心脏却隐隐作痛，廉价。

长枫不是活物，我自然也能够接受，我不能接受的，是她隐瞒了我这么久。

“机器人？”我摇头以做回答，同时抛出我的猜测。

长枫眼里的落寞更加明显了，这也许是她不能接受的事实，所以她点头时都带着自弃和悔恨：“我不想骗你的，楠兮，我只是想骗骗我自己。”

我转身往深处走去，路上杀了几条虫子，越往里面越多，我甚至想到商城购买杀虫剂，结果发现这东西制作者禁用了。

枫林深处比外面更冷，我心里也愈来愈躁动，她瞒了我很长时间，代表她过意不去，算得上她的伤心事，就像我也不愿提及我的肮脏的过去。

我招呼长枫过来，她的行动似乎都要经过思考了，我再次向她伸出手：“我接受，你过来。”

她不觉得我接受了，毕竟中间少了个相信的过程，但还是半信半疑地走过来，重复道：“我没有想骗你。”

“我知道，也理解，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多虑。”我向着某座坟场走过去，她也听话地走在我的身边。

“我不在意你到底是个什么，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看法，我都不在意的话，你也不用在意了，”我漫不经心地讲着，还带着些许争吵后的疲惫，“我只要你的态度，也只要事情发展的结果。”

“你实在过意不去，就试着忘掉它，或者做些能转移你注意的事情。”我没看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走着，已经看到了坟墓了，棺盖也被打开，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惹得我皱起眉来，“我说过相信你，就会相信你，你接受了我，我也理应接受你。”

她是机器人，这个事实狠狠地为我心里的如火的愧疚浇了一盆冷水，让我舒心不少。

长枫的步子比平时更缓慢，她需要时间理清逻辑，这点时间我还是愿意给她的，所以我没有催促她给我回答。

“你不介意吗？”她还在纠结，音调都变得高些了，听得出来，笼罩着她的乌云正在悄悄散去。

“没什么好介意的，我不愿为这些事情浪费心神……有时候，我还挺希望我是机器人呢。”我放松语气，踢了踢草堆边上的头颅，里面已经没有虫子了，难道这座坟场的尸体已经被搬空了吗？

“为什么？”

长枫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一下子窜到我的面前来，把我吓得往后仰去，我也不想再和她生气了，没有用，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开心时的小动作，正常，我便没说些难听的话。

“听话。”这是真的，也仅此而已。

[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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