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含BE和强行HE。纯流水账,一度废稿,勉强圆上。有“鬼”出没。“冰雪聪明、七窍玲珑”指受聪慧剔透。受先动心。
1
白七的职责,是监视。
监视的对象,是今上的幼弟,伦王李植。
2
这是白七今日刚领的新职。
白七顺利通过了九死一生的终选考验,以史上第三优异的成绩成功入选皇室暗卫营,面聆圣训时,被皇帝亲手指派给了伦王。
以护卫的名义,去做皇帝监视伦王的眼。
对白七而言,这是任务,并无对错。
白七不置可否,跪地领命。
3
伦王李植是一个纯粹的闲散王爷。
单纯仁善,憨直稚拙,赤子般没心没肺的。
这是朝内对他的一致风评。
——对于一个曾有资格问鼎皇权的王爷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夸赞。
伦王在上一轮皇位争夺战中被彻底排除在外,但他毕竟是皇帝最小的弟弟,比太子还要小上十岁,谁说他不是在韬光养晦,装疯卖傻,只待有朝一日,窃权而代之呢?
毕竟,冰雪聪明、七窍玲珑,是伦王幼年时,先帝曾亲口夸赞过的。
皇帝的身体不太好,他不敢赌。
4
李植正在后院里趟着浅浅的溪水叉鱼,听闻皇兄新差遣的暗卫携圣旨到了,便抛下竹竿,连鞋袜都不顾,赤脚朝前面的正堂跑去。
褐色的砂土嵌进脚趾,湿漉漉地混成黑泥,在干净整洁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串又大又宽的脚印。
李植冲进正堂,第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跪在中央、双手捧着明黄色圣旨的黑色身影。
黑色的窄衣恰到好处地勾出了那人纤细窈窕的身材,柔顺的长发被高高束在颅顶、正因微微垂头而疏密有致地披在肩上,肤白似雪,唇若凃朱,点漆似的眸被掩在鸦羽般低垂的长睫之后,眉毛细弯如柳、色青近黛……
总之,五官无一不殊丽,无一不精巧,适当地合在一处,便成了一个玉雕笔绘似的美人。
李植不禁看直了眼。
5
李植自幼就喜欢美丽的事物。
譬如他曾经有一个非常喜爱的美丽娃娃。
那是母亲亲手给他缝的,他爱不释手、百看不厌,只觉哪儿哪儿都特别合意,白天晚上都不愿离身。
他还高兴地将他的娃娃炫耀给每个人看,甚至带进了课堂,带到了驾前,带上了朝廷。
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那个娃娃。
以冲撞圣驾、巫蛊乱禁的罪名。
那是一件轰动了皇城内外的大案,险些演变成一场逼宫犯禁、血流漂杵的篡谋逆乱。
许多人都被卷噬其中,因此丢掉了身家性命。
午门外没日没夜,斩了整整一个月。
只有他,由于年幼无知,逃得一命。
6
白七让李植想起了那个娃娃。
晚上,李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心想的都是白七,和自己幼时抱着娃娃睡觉的感觉。
他没有娃娃可抱了,那他,可以抱抱白七吗?
李植左思右想,挣扎纠结了一夜。
隔日清晨,李植头脑混沌地侧头望着天花,忽然唤了一声:“白七。”
白七应声下落,敛眸垂首,跪在他床前约莫尺远的地方。
李植直勾勾地盯着白七,默默伸手招了招。
白七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一下,身子还稳稳地跪在原地。
李植道:“白七,你靠近些。”
白七听命行事,朝前挪了半尺。
李植还嫌太远,又摆了摆手。
白七又没有了反应。
不听到切实的命令,就不动、不言、不应——这是皇室暗卫一百七十六条规矩里的第四十六条。
白七早已将这些全部,深刻地记在了脑子里。
李植怔怔地瞧了他一会儿,又挥手命他下去了。
白七于是又回到了梁上。
7
自那之后,李植每天早上都会叫一声白七。
叫下来也不做什么,就默默地看上一会儿,或者极偶尔的时候,叫白七靠近些,却总是只靠近那半尺的距离。
白七一一照做。
除此之外,李植就像平日里一样,在王府里的各个地方,做些他感兴趣的事。
叉鱼,斗蛐蛐,养花……
既不碰笔墨,也不见人。
完完全全,纯粹的闲散做派。
这让皇帝渐渐放松了戒心——
白七的总结从三日一报,减到五日一报,又减到旬日一报。半年之后,减到了每月一报。
8
白七真心觉得,这份工作挺好。
没有预想中的打打杀杀、你死我活、谋算猜忌、阳奉阴违、疲于奔命,有的只是单纯的轻松、安逸,甚至可以说,闲适。
这是在正式成为暗卫之前,白七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平淡日子。
——他只消每天看着李植,简明扼要的记录,再按时回报就好。
李植从不出府,从不交际,更使得这份差事变得额外简单。
白七闲极无聊,便常常仔细观察他的“主子”,用暗卫观察目标的挑剔和刁钻来回审视,结论却总是那么一个:毫无威胁。
再虚一些,就是憨鲁,愚拙,单纯,孩子一样。
再实一些,就是高大,壮实,不通武艺,四肢不协,轻易就能撂倒。
这样的李植,哪里值得如此提防呢?
当然,白七并不关心任务的意义。
他只是在完成任务。
以及,他并不讨厌看着李植。
9
但时序进入九月之后,情况渐渐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立秋刚过,李植就开始做噩梦了。
每晚都会惊醒,冷汗淋漓,满脸恐惧,哆哆嗦嗦地蜷在被子里,睁眼直到天亮。
第一天这样的时候,白七警觉地蹲守了一晚上。
这情形一连持续了五天,李植缺觉少眠,白日里也开始困倦懈怠,在湖边垂钓时,竟险些一头栽进水里。
幸而白七及时落了下来,拦腰将人捞住。
李植困顿难遏,疲软地倚在白七怀中,明明生得比白七还要高壮一些,可垂头枕在白七肩窝的模样,竟显得有些娇憨。
这毫不提防、略带憨态的娇,让白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且还软乎乎、暖呼呼的……
白七揽着李植的腰,揽着揽着,竟不由自主地浅浅揉捏了一下。
……!
白七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还好,李植已沉沉睡了过去。白七这样逾矩,也不曾将他闹醒。
怎能睡得这样香呢?
白七侧眸望着李植餍足的睡颜,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10
“肌肤之亲”,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对别有用心的人而言,尤其如此。
比如李植。
白七那日救了自己,还耐心地揽着自己站了许久,似乎并不讨厌与自己靠近。
这让李植生出了些勇气,让他在入睡前,试着开口唤了一声:“白七。”
白七应声落地。
李植唤他靠近。
白七照做。
李植又说了一次。
白七继续照做。
李植又说了一次。
……?
白七不由抬头,瞧了他一眼。
他此刻已经紧贴着床边,再“靠近”,就要上床了。
李植紧张到指尖发麻,小心翼翼地觑着白七,小声重复了一遍:“再靠近些……”
白七觉得,应该是这个意思。
他毕竟是指给伦王的暗卫,伦王的任务,也是任务。
白七于是脱鞋上床,单膝跪在了距离李植仅一寸的位置。
李植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伸手,环抱住了白七。
白七僵住了。
李植拢着白七,一起躺倒,然后自己猫进了白七怀里。
白七像抱着一个暖烘烘的火炉,在秋日凉爽的夜里,竟冒了一身热汗。
11
一觉好眠。
自那之后,李植夜夜都将自己埋进白七的怀中。
次数多了,白七也渐渐熟悉了这件事。
抱个人睡觉而已。
白七觉得也无不可。
12
但得寸进尺,自古以来,都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年关时候,李植难得盛装出门,只为入宫参加宫宴。
宴上觥筹交错,舞影纷飞,言笑晏晏,尽数都与李植毫无干系。
李植独自一人坐在皇亲首席,从头到尾,独自一人。
离宫回府,刚刚进门,李植就唤了一声白七。
跟了一路的白七默默出现在他的身侧。
李植今晚喝了点酒,唯一一杯,是皇帝同他饮的,但仍让李植红了脸,甚至浅浅晕了些微醺的神态。
他迷蒙地瞧着白七,片晌,头一次自己靠了过来,牵住了白七的手。
白七愣了一下。
李植握着他冰冷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亲昵地在他的手掌里蹭了两下,像被暖到了似地,温柔甜蜜地露出了个笑来。
白七怔怔望着,一时竟忘了反应。
13
李植开始更频繁地唤白七出来。
唤出来也不怎么样,就是拉他一起做自己日常做惯了的那些事。
白天叉鱼、斗蛐蛐、养花……
晚上抱着睡觉。
日日如此。
暗卫是这么做的吗?
挽着裤脚站在浅溪里拿着竹竿盯着微微晃动的水面,偷摸抬头觑了眼同一个打扮的李植,白七又忍不住反思起来。
……罢了。
谁让这是伦王呢?
伦王的任务也是任务。
白七又一次这样劝服了自己。
然后猛地向下戳了一记,熟悉的手感让白七确认,他又成功扎到了一个目标。
将倒霉的鱼儿递到李植面前,望着李植由衷高兴开心的模样,白七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一点。
毕竟一身功夫,也不是白练的。
白七不无自豪地想。
14
白七是二月初五来伦王府履职的。
至于为何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李植在这天,专门给白七熬了一碗粥。
粥是白粥,撒了好几块李植平时舍不得用的冰糖和花圃里最漂亮的红花花瓣。
又软糯又香甜,是白七最喜欢的口味。
白七嗜甜,这原本是无人知晓的隐秘。
唯独李植常常拉白七对食,见得多了,便记在了心里。
白七深受触动。
拿勺子将碗底都?(kuai)了个干净,白七意犹未尽地品了品最后一点沫沫,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碗。
李植眼睛晶灿灿地瞧他,似乎看出他十分满意,自己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明年我继续做给你吃。”李植高兴地说。
15
但就在次日,事况突然急转直下。
皇帝暴毙,太子即位。
这本没什么要紧。但不知谁做的手脚,竟将这件事和伦王联系在了一起。
新登基的少年皇帝对自己的小叔叔心中忌惮犹甚,又不似先皇多少还顾及血脉亲情,国丧不久,就开始拨弄手段,对小小的伦王府拼命施压。
李植还沉浸在兄长暴毙的悲痛中,面对突如其来的汹汹敌意,不知其由,手足无措,便被人借机一压再压,一迫再迫,一并将许多前朝烂账都平白堆在了他的身上。
污蔑之后,刺杀接踵而来。
白七终于找回了一些当“暗卫”的感觉。
16
先帝一死,按理,白七完全可以选择结束任务、返回暗卫营,不必与伦王这艘已四面漏水的破船一起沉没。
伦王府原本不多的仆役也早已跑了大半。
但白七却对召回他的信号装聋作哑,只当自己就是被赐给伦王的暗卫,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有这唯一的一个主子,坚定地守在伦王身边,甚至不惜与过去的同伴兵刃相向。
白七是同期功夫最高的那个,但也敌不过连番血斗,干翻最后一波来袭的刺杀时,也被对方一剑刺入了肋下。
幸好避开了要害,但那一剑刺得极深,在白皙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
李植颤抖地抹着那洞里溢出来的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白七看得心软,利索地点穴止血,上药包扎,动作极快,似乎生怕让李植多看一眼。
李植垂眸瞧着他身上裹缠的白布,沉默良久,低声道:“我们离开这儿吧。”
17
伦王府危机四伏。
但离京也很艰险。
面对有如附骨之疽的追兵,李植三番两次强调自己无意夺权,只想避居山野。可罪名加身,又岂能由他自如来去?
追逃的第七日,白七总算击退了新一轮追杀,护着李植逃到一处吊桥边上。
吊桥横跨深谷,险峻非常。
李植不得不下马,按下恐惧,跌跌撞撞地朝对面跑去。
追兵的马蹄声渐渐清晰可闻,金戈交击的声音顷刻传来,已快跑到尽头的李植猛地回身,发现白七竟没跟在后面。
白七仍留在那处崖边,堵在桥口,阻截追兵。
一柄雪亮的刀锋恰在此时切入白七的肩头,血花迸溅。
白七微微晃了晃身体,失去了知觉似地软软跌向了崖下。
李植吓得肝胆俱裂。
他立刻朝来向跑去。
跑得比平时还快更多。
18
白七晕厥之前,隐约看见有人似乎随着一起掉了下来。
应该不是李植。
白七想。
他刚刚才看过一眼,李植已经快到吊桥的另一端了。
快跑吧……
白七只来得及想到这。
19
白七觉得很温暖。
全身都被包裹在一处熟悉又温暖的所在,这让白七十分安心。
……熟悉?
白七猛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壮硕、柔软的胸脯。
白七呆住了。
李植红着脸拢起衣服。
总之,是因为白七伤重,高烧不退,一直喊冷,所以他才……
等等。
白七忽然把自己从那个软弹、温暖的触感中拔了出来,抬头瞪着李植。
想开口,却又沉默了。
他想问李植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他只是李植的暗卫。
暗卫的规矩很清楚。
李植做什么,在哪里,都轮不着他来置喙。
白七微微垂下了头。
20
白七虚得走不动路,便只能由李植出去找些吃的。
但李植以往连伦王府都不出,哪见识过这些呢?
顶多摘些眼熟的花花草草回来罢了。
还常常磕磕绊绊的,每次回来手上身上都要多几道划痕伤口。
白七从他捡回来的零碎里挑拣了些能用的,一些用来止血,一些用来果腹。
李植照猫画虎,有样学样,照着找些类似的东西回来,倒也勉强活了下来。
等白七养得差不多能自己走两步了,就开始琢磨着带李植离开这里。
21
李植却不愿走了。
崖底的生活熟悉了之后,李植好似找到了从前宅在王府里那时安逸闲淡的感觉,若离开这里又要回到那种被追杀的境况中,李植宁愿在崖底待着。
白七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劝劝他。
这地方离京城太近,依旧危险。就算要隐居,也要找个更远、更合适的地方才行。
李植望着白七,望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白七被看得有些恍惚。
他恍惚觉得,李植方才那阵目光里,似带着审视与忖度。
……这是会出现在李植眼中的东西吗?
22
白七伏在李植背上,引着他沿小溪向下游走。
一连走了十来天,才迎面遇到了第一个人。
那是个樵夫模样的汉子,好奇地看着狼狈的他们,好心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给指了一条通往左近村镇的小道。
樵夫的确指了一条正确的路,可路的尽头却是一个埋伏已久的陷阱。
李植被人死死压倒在地,白七援救不及,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只来得及看了李植最后一眼,就被身后的追兵赶进了山林。
李植的脖颈被人压着,头垂得很低,白七没看清他面上的表情。
23
结果白七也没能逃掉。
他被抓回了暗卫营,在师父面前领受了三十三链鞭的惩罚。
三十三鞭,让白七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趴了三个多月。
重新跪在师父身后,白七低声下气地乞求,请师父通融,让他再见李植一面。
师父却摇了摇头。
李植早在三个月前,白七因受刑而昏迷不醒那时,就被压赴死牢,在新帝面前,饮鸩而死了。
白七手脚冰冷,胸口发麻,眼前黑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缓过神来。
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24
白七死也不肯给新帝干活。
因抗命不遵,白七不知被惩罚了多少次。一年里要么是在养伤,要么是在受刑,身上的伤口几乎都没好全过。
这样过了三年。
连师父都说,没救了。
白七根本已不是一个暗卫。
他已成了伦王李植留在世上的遗物。
25
远离京城,今生不得回返。
这是白七离开暗卫营的条件。
按理,没有人能活着离开暗卫营。
可白七的经历实在单纯,师父又实在惜才,才特别给他求来了这个恩典。
白七走出押送他离京的马车,望着东方正冉冉升起的朝阳,恍惚想起了李植眼中曾闪烁的明媚又欢喜的光。
那光闪动了一下,蓦地变成了审视与忖度的模样。
白七忽然特别特别想知道,那日匆匆回看最后一眼时,李植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26
白七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隐居的地方。
如果李植还在,他应该会非常喜欢。
那是一处谷底,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溪水两岸盛开着各式各样的漂亮花草,其中红艳艳的花儿,像极了李植府内最好看的那朵。
白七在溪边搭了一个小院,在院门外不远、毗邻小溪的地方,立了一通墓碑。
没有坟,只是碑。碑上只刻了“吾主李植”四字。
早在被抓回去那时,白七就已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皇家暗卫。
他是李植的暗卫。
只是李植的。
【BE END】
【以下为强行HE】
27
李植饮下那樽酒时,心里已十足平静。
他的确失望过,难受过,在黑漆漆的死牢里害怕恐惧过。
但他每每想起白七时,他发觉自己还是想猫进白七的怀里。
他实在喜欢白七。
他失望难过的,无非是不能再与白七一起生活,无非是……不能再见白七了。
绝不是怪罪白七。
白七也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希望白七别做傻事。
逃了的话,就别回来了。
李植最后是这样想的。
28
杯酒下肚,李植内腑绞痛,痉挛不止,痛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竟是白七。
李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白七正趴在床上,脸色惨白地昏睡着,背脊血肉模糊,满是伤口。
李植看得心疼,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可手探过去时,竟径直穿透了白七的身体。
李植呆了一呆,又来回试了两下。
他的确,什么也碰不到。
没有人能看到他。
他变成了……一个鬼。
29
李植变成了拴在白七身上的鬼。
他无法离开白七五步之外,像是有一条不见影的绳索将他牢牢拴在了白七身上,只能任白七拽来拽去。
李植看着白七忍疼忍痛,看着白七伏地乞求,看着白七捂着心口流泪,看着白七一遍遍拒绝、一遍遍受刑,一遍遍死去活来、险死环生。
李植苦口婆心地劝,喋喋不休地说,焦急地想摇醒打醒他,可什么都没用。
白七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到他。
李植只能跟在白七身边,无望地看着白七惩罚了自己三年。
幸而白七有一个还算良心的师父。
30
李植跟着白七走过了大半个江山。
白七走了五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心仪的地方落脚。
那里也十分合李植的心意。
李植高兴地在溪水边飘来飘去,在花草丛里翻翻滚滚,溜溜达达围观白七建房砌院,最后一刀一刀,刻了一个碑。
碑上写着他的名。
李植开心地看着,边觉得那个“主”字完全可以换一个。
嗯,最好可以换一个。
31
在谷底落脚的第二个月,白七外出打猎的时候,在山崖边捡到了一个道士。
道士似是失足落崖,好在还有口气在,白七就把人救了回来。
道士睡了三天,第四天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有鬼”。
白七:……
李植:……
李植惊讶地瞪着道士。
道士老神在在地觑了他一眼,随即对白七似模似样地说起神神鬼鬼、含含糊糊的谶言来。
李植非常确定,那道士看了自己一眼。
32
白七费了一些功夫,才理解了道士究竟在说些什么。
说自己身边有个鬼。跟了许多年,一直吸他的阳气。
作为救命的回报,道士可以帮忙把鬼除了。
白七正要点头,忽然一顿,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那鬼生得什么模样?
33
白七开始压着道士琢磨让鬼显形的办法。
最开始是想还阳,但这委实难为,于是退而求其次,只要能看见便罢。
但这也实在为难人。
道士的本职是除鬼哇!
白七不管,刀架着脖子硬逼着道士想,想不出来就别想踏出房门一步。
道士哭丧着脸苦思冥想,总算从犄角旮旯的记忆里寻摸出了一个可能的法子。
靠香。
世有神异,其中某些异香,有助阴显阳的作用。
道士给白七把所有可能有用的香的种类都列了出来。
34
白七按照道士提供的线索,一个个去找,一个个去试。
找到第八年,试到第四十三种时,正好奇飘在旁边围观的李植忽然觉得身体一重,似乎真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李植呆了一呆,恍然抬头。
白七狂喜而专注的目光正死死地凝在他的身上。
35
那碑上该写“吾妻”还是“吾夫”呢……
被喂得很饱、养得很好的某鬼纠结地想了好几个月。
最后都弃了,兜兜转转,还是改成了——“吾爱”。
【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