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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美攻短篇集 > 第16章 权相的小夫(私生子攻X权臣受)

声明:无亲缘父子关系。

1

像一朵绽放的蕾在翕动着吐露着鲜红色的蕊。

2

他做了一个非常怪异的梦。

自打赴京伊始,他就常常在做这样的梦。

梦中,在他面前,绽放着一朵巨大的花。

花儿是鲜艳的红色,花瓣又厚又肉,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包裹着吞吃入腹。

他拼命挣扎着逃离,花儿表面腻出的黏液勾染在他的身上,酸水似地,灼得他浑身刺痒难耐。

又热,又辣,又涩,又疼。

那疼痛与日俱增。

到了今日,他居然被活活疼醒了。

醒了之后,那梦中裹挟着他的疼痛竟愈发鲜明的尖锐起来。

他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就像是被什么抓挠碾压过一遍似地,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痕、红渍和青青紫紫的瘢痕。

3

他是一个连族谱都记不了名的私生子。

他的母亲是一名见不得光的暗娼。

他不止一次地听母亲说过,他的父亲人在京城,是一位大权在握、覆手翻云的大人物。

原本,他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是母亲偷偷隐瞒了他的存在,带着仍在腹中的他逃出父亲的私宅,远离京城,隐姓埋名,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

去世之前,母亲牵过他的手,递给他了一柄扇,嘱他上京,去寻父亲。

母亲告诉他,他名唤叶予,但在叶字之前,还要再加一个“楼”姓。

京内姓“楼”的高官,满打满算,也只那一家。

4

楼知权,人如其名,位列三公,其下附庸多如牛毛、不可胜数。

若非有皇帝的外戚分庭抗礼,这朝廷泰半都要姓“楼”了。

若非楼相天生不育,这天下泰半……都要姓“楼”了。

楼知权一贯勤勉,从未罢政,连日常休沐都拿来工作,可近小半旬以来,竟告了长假。

京内人人都在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内情除了楼相的亲信,大抵只有太医院的御医最清楚——

楼相不知被什么魇着了,每夜入睡之后都会做噩梦,醒来时身上总是青紫肿胀、酸痛难忍,尤其是……

以致根本无法下地行走,只能日日卧床,不见外客。

“相爷,昨日查到了一些端倪。”亲信手下在帐外跪地回报。

楼知权身下枕着软垫,倚靠在床头,闻言将手中摊开的奏疏合上,让他详说。

半旬前的一次宴会,有人趁楼相醉酒,窃走了他一缕额发。

多半旬前,有人看见身着奇装异服、貌似法师巫觋的人物被秘密迎入了潘氏别邸。

潘氏,就是太后的母家。

明面上争不过,就开始折腾这些暗地里的腌臜手段了啊……

楼知权冷笑一声。

“拿到确凿证据,三日后复朝。”

说着,他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腹。

那里虽然依旧酸涩胀痛,却已非不堪忍受。

这说来似乎有些不妙,但他的确渐渐熟悉起身体这般异样的感觉了。

【不知道审核为啥不过所以也不知道咋改,尴尬】

5

越靠近京城,那梦中的花儿就变得越小。

渐渐地,变成了小小的、能握在掌心的一朵,干净粉白、青嫩稚拙。

【是真花,连接的是肚脐眼,是精气交换营造的幻觉。肚脐眼那块又名神阙,古人认为是精气出入、调节气血的重要地方(查的,错了就是百度百科对)】

花儿变小了,就露出了后面的茎。

花茎长长的,直直地绵延向不可见的雾霭深处。

叶予三天前发现了茎的存在,于是设法绕开了那朵花,循着花茎,一点点向白雾深处探去。

可他走了很久,仍不到终点。

更麻烦的是,每日入夜,他都要从花儿开始,从头走起。

叶予身上的抓痕,也叠得越来越多了。

6

这些时日的噩梦愈发光怪陆离。

楼知权每日醒来,身上就像被拆解过似地,从头到脚,由内而外,都在叫嚣着酸痛胀涩。

他再次告了长假,并真的卧床不起了。

“或许请寺庙或道观的法师来看看,会有奇效。”

御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不得已,出了一个偏门的主意。

去道观或许是一个好点子。

楼知权心思百转,嘴上先驳了御医的说辞——

“请人来哪有亲自去虔诚?来人,备轿,去京郊。”

7

在花茎的尽头,叶予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高大健硕、蜜色皮肤的雄壮男子,眉眼凌厉、不怒自威、气势惊人,显然常年高踞上位。

若非在梦中,依照叶予内敛避世的性子,在路上遇见这样的人,都要主动绕着走的。

男子正仰躺在地,神阙连着花茎的末端,似乎正受着什么额外的折磨,圆睁着双眼,却神志不清。

男子散乱的长发被热腾腾的汗水黏在身上,呼吸急促,眼尾潮红,眼眸湿润,厚实的嘴唇微微启着,一缕涎液正不受控地自嘴角下流。

叶予垂眸瞧着,忽然觉得男子这般英伟形貌,做如此失神情态,竟有些……可爱?

一股异样的怜惜在叶予心中盘桓,甚尔迫着他俯身,小心翼翼地衔住了男人肉乎乎的、邀请般微微翕动着的双唇。

8

头一次,楼知权隐约瞧见了一个人影。

楼知权辨不清那人的具体形貌,只知道是个罕见的漂亮美人,只记得对方不盈一握的腰身和抚在身上的那几根纤秀、白皙、青葱似的手指。

充满了温柔、怜惜、疼爱,全是楼知权自失祜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楼知权梦见了一次,竟开始想梦第二次了。

他想看清那人的样子。

9

叶予像是与男人做起了一对梦中夫妻。

每日入梦,他总能循着花茎来到男人的身边,与男人抵死缠绵。

他寻找男人的时间越来越短,与男人缠绵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是否说明,在现实里,他距离男人也越来越近了呢?

叶予禁不住有些期待。

他总觉得,男人,他梦中的妻,就在京城。

10

楼知权看着手中据说可以破除迷障的解药。

借罪巫蛊害人,京内朝堂又经历了一番血洗,外戚势力被大大挤压,楼知权的地位愈发稳固。持剑上庭,趋朝不跪,已成了他的新特权。

在潘氏请来的巫觋手中,楼知权拿到了这根木枝。

木枝上缠着一缕被烧灼过的头发,外侧包裹着两张黄纸,据巫觋交代,上面写着他和与他相合之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

只消烧毁、折断或者拆下黄纸,就能破除噩梦了。

楼知权将木枝放在枕边,他打算最后再梦一次。

11

今夜的男人似乎额外热情。

叶予俯身吻他,首次获得了热切的回应。

**之后,男人竟还将叶予紧紧拥在怀中。

叶予温顺地枕在他的胸口,心中满溢着蜜一样的甜。

他莫名觉得,男人此刻应当也与他一样。

12

可那竟是最后一梦。

翌日无梦而醒,叶予愣愣地望着庙顶残破糟朽、蛛网密布的木梁椽檩,胸口忽然酸涩难抑。

13

楼知权望着手中摊开的黄纸。

黄纸上写着“楼夜雨”三字。

14

小楼一夜听春雨。

那是楼知权提笔起的名。

女子是一名暗娼,刚巧怀了楼家的血脉。

彼时的楼知权为了摆脱被诬陷设计的罪名,为自己和楼氏寻到了这样一个证据。

楼知权天生不育,本打算就此将那孩子纳为己有,当做自己的继任培养,于是亲自为那腹中不明性别的孩子题写了一个男女都可用的名。

可到底是无缘,那暗娼居然私下跑了。

但到底是有缘,今日那名字竟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身份。

15

叶予在繁华的京城滞留了许多天。

楼府深居内城,叶予一介外来草民,无门无路,连城门都进不去,遑论拜叩府门呢?

而且谁人不知,楼相天生不育、膝下无儿无女。这又是哪里来的冒充楼相儿子的乡巴佬?

城门口的守卫嘲讽着笑他,不忘将扇子和叶予一同扔出了门外。

叶予毫无办法,身上的银子花光了,只能就地打工,在借住的客栈后厨帮忙洗碗擦地。

这还是客栈老板心善,看叶予容貌出众,怕他露宿郊野、为奸人所掳,于是随便给了个名头接济了下来。

但叶予出众的容貌仍旧惹来了一些麻烦。

极偶尔的时候,叶予会帮忙在前堂送些吃食,没想到某日竟被潘家的小少爷瞧上了眼,从此日日来店纠缠,指名道姓让叶予服侍,还色气兮兮地对人动手动脚。

叶予避之唯恐不及,又迫于潘氏淫威、不敢连累老板,只能勉强忍耐,夜晚独自一人偷偷将被摸过的手背洗到通红。

可潘氏小少爷渐渐地不再满足于摸摸小手、饱饱眼福,在叶予又一次拍开他欲抚上自己脸颊的手后,潘少爷怒气上脸,唤左右打手将叶予架住,把人死死摁在了桌上。

叶予拼命挣扎,眼睁睁看着潘少爷一把将前来劝阻救人的客栈老板和小二推倒,叫人拉去一旁殴打,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若不是他抱着那般不切实际的幻想,若不是他为了一线毫无道理的期待硬留京城,就不会有今天……

叶予挣扎到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终于在潘少爷嘿笑着靠上来时寻到一个机会,猛地拔出那打手腰侧的短匕,一刀戳进了潘家少爷的肩窝。

潘少爷吃痛,立刻凶狠地回击了叶予一巴掌。

叶予被扇倒在地,耳鸣不止、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喉咙里像含了铁屑似地连绵成片的刺痛发麻。

他被激得一阵阵反胃,忍不住伏地呕了口血。

“贱人!”

潘少爷捂着伤口怒骂不休,叫左右擒住叶予、拳脚相加,直让打死为止。

叶予紧紧蜷成一团,咬牙死命抱头护住自己,沉重的乱拳自四面八方不断下落,砸在身上发出一声声钝响,混杂着骨断筋折的裂鸣,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捶得烂了,铁锈味儿的鲜血不断自口鼻溢出,来不及涌出的俱都拥堵在喉咙口,窒得叶予喘不过气来。

眼前仿似黑幕浇上了红漆,叶予挣扎着睁眼,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忽然一记重拳击裂手骨、劲力直透太阳穴,叶予脑子嗡地一声,终于彻底失去了知觉。

16

楼知权知道他梦中的小丈夫已经入京了。

那柄扇子出现在城门口的当天下午,就有人将叶予的行踪回报给了他。

楼知权一向果决独断,独独在叶予身上,他竟犹豫了起来。

那场梦中风月只是陷阱与阴谋的产物,就算情不自禁地牵出了真心……也不过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谁说,真实的叶予与梦中的楼夜雨,就会是同一个人呢?

但接到叶予被人下死手殴打的消息时,楼知权还是不由自主地冲出了房门。

他亲自来到客栈,一掌推开围殴的打手,将已失去意识、奄奄一息的叶予揽进了怀里。

“潘少爷许不知道——”

楼知权冷然望着已脸色煞白的潘家少爷,冷冷道:

“楼某尚有一点血脉遗留民间。”

17

楼相有一个私生子。

楼相的私生子被潘家少爷打了。

打得险些死了。宫内御医、民间名医齐聚楼府,出出入入大半个月,才将人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楼府与潘府刚缓和没两天的关系,顿时急转直下。

18

楼知权亲口认下的孩子,当然无人敢说“不”字。

叶予睁开眼睛时,他已成了楼府少爷,“楼夜雨”。

认亲的依据,就是母亲塞给自己的那柄扇。

19

叶予一直没能见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屋内来来往往的都是管家、医师和仆役,所有人对他都恭恭敬敬的,他提出的所有要求都会被满足,只除了……见楼知权一面。

为什么不肯见他呢?

叶予有些疑惑。

20

从躺着到坐起,再到重新下地走路,又花费了数月时光。

时间迅速划入深秋,叶予依着往日习惯,在午后溜达去后院的枫树下小憩。

红叶迎风招展、簌簌而落,这场景,叶予非常喜欢。

可这天,枫树下竟卧着一个人。

那个背影,叶予再熟悉不过。

21

楼知权并不常来这个别院。

这院子只有深秋的景色好看。

他故意将叶予放在这个院里将养,也怀着避而不见的心思。

——逃避得连自己都有些不齿了。楼知权偶尔也会这样想。

然后继续避而不见。

但这树红枫却是楼知权最喜欢的,一年间若错过了深秋艳景,就太可惜了。

于是楼知权嘱人向叶予瞒下他来的消息,自己一人直驱树下,在这里赏了半晌。

他本想看过就走,可看着看着,竟渐渐恍了神,连日来应对潘氏临死前的反扑所积累的疲惫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就这么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22

一觉好眠,楼知权迷迷糊糊地苏醒时,眼前已是黄昏。

他掩住自己的眼,醒了醒神,忽地一顿,蓦然坐起——

身边不远处,果然正坐着叶予。

叶予双手抱膝,正默默地凝望着他。

23

楼知权下意识想跑。慌得。

可多年来培养的习惯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一脸淡定地回望,只在眼底泄露了一丝慌乱。

叶予幽幽开口:“父亲?”

楼知权心中一堵。

虽是他自己认的儿子,但真听到叶予当面唤他父亲,他依然生出了些抵触。

他还是想听叶予唤他的另一个称呼,就像在已渐渐淡忘的梦里唤的那样,比如……

“我的妻?”

楼知权浑身一颤,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叶予念得殊为深情,语气又低又软,带着羞怯与心酸,舌尖抵在齿后,像抵着难以自遏的眷恋情愫。

看到楼知权的反应,叶予倏然笑了一下。

他主动向前,手脚并用地爬到楼知权身边,俯身在那双已念想了许久的唇上试探似地、蜻蜓点水地落了一吻。

楼知权没有避开。

24

偶尔,叶予会故意在某些时候,附在楼知权的耳边喊“父亲”。

每每如此,楼知权总会变得更烫、更红、浑身肌肉痉挛发紧,浑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25

作为楼知权的“儿子”,楼夜雨横空出世,内外兼修,才高八斗,手段了得,丝毫不坠楼家的名声。

作为楼知权的“小夫”,叶予极尽疼爱怜惜之能事,让堂堂权相在床笫之间全心依赖、流连不去、婉转吟哦。

在两个身份之间,叶予游走得很好。

有时甚至过于好了,在深宫大内、朝野皇寺,都能随心所欲、切换自如、无缝衔接。

26

叶予完整地接过了楼知权传下的权柄,并将它又完好地传递了下去。

楼知权拗不过他,请旨离休时,还是一并带上了叶予。

这让楼知权和楼夜雨,共同迎来了一场体面的告别。

他们被楼氏遗亲合葬在了一处——

墓碑上明写父子,墓志里暗喻夫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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