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世界都是猫 第8章 窒息

元枝醒来的时候，它已经被老板抱到了小垫子上睡。

小垫子软软的，很舒服，比躺在地上舒服多了。

这是哪？

它迷迷糊糊的看了看，看见了小屋的货架，还有收银台对面那台熟悉的、总是放着《神探狄仁杰》的电视。

基于这些特点，它终于判断出来，这里是小卖部。

在昨晚它睡着以后，老板把它抱到了收银台里面，让它睡了自己坐的垫子。

它伸了个懒腰，迈着小步离开了小垫子。

木法沙还是没来接它。

这都已经过了一夜了，它究竟会去哪里呢？

是不是出事了？元枝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以前再怎么，木法沙都不会一夜不回来，无论它到哪里去，木法沙都是会回来找它的。

这是第一次没有猫接它，它有一点点失落。

也许不是出事了，是忘记接它了，或许木法沙现在已经在家里，躺在小鸡窝里等它了。

明明都和它说好了，等晚上来小卖部接它，它们两个一起找鸡窝，它都把自己的小鱼带好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元枝狠狠踩了一下地，等它回到小窝里，看见木法沙，一定要用力打它一下。

竟然骗它，都害它担心了！

“哟，醒了？不继续睡觉了？”老板拿着小水壶进来了，“你这个小猫倒是性格很好，跟个小人儿一样，半夜不跑酷，纯睡觉。”

元枝喵了一声，当做是回应，其实这声是它乱喵的，根本什么意义都没有。

反正老板听不懂，还以为是在和他打招呼。

“想不想住我这儿？你哥不要你，我要你，怎么样？”老板笑眯眯的，走过来摸了它一把。

元枝叼着小鱼啪嗒啪嗒走了，怕自己走慢了被留在这里。

它向着它和木法沙一起住的小院前进。

木法沙怎么会不要它呢？

快到地方的时候，它心里莫名有点慌慌的，脚步也跟着放慢了。

木法沙会在那里吧？

也许不需要狠狠打它一下，只要凶一凶就好了。

要是木法沙难过了怎么办？

那它稍微哄一哄就是了。

真没办法，还好它是个超级好猫咪。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清晨，它走在路上，一只猫都没有碰见，免去了和其他猫打招呼的麻烦。

元枝叼着小鱼，磨磨蹭蹭的回到了小院。

小院里静悄悄的，除了塑料袋和树叶摩擦的声音，什么声音也没有。

就连那些会在后面偷偷议论它的坏鸟的声音都没有。

元枝在断掉的墙头站了一会儿，尾巴慢慢垂下去了。

也许木法沙在小窝里呢？

哼，这个坏猫，一定是想假装自己不在家，躲在那里偷偷的吓它。

它咬着小布鱼，悄悄咪咪的向着小窝走去。

突然出现！

它忽地冒出来，看到空无一猫的小窝。

什么都没有。

过了一夜，甚至连木法沙的气味都变得稀薄了。

大狸花不在这里。

它没有回来。

元枝垂着尾巴进了小窝。

窝里只有很淡的猫味。

它把自己蜷缩成很小一团，把小鱼抱在怀里。

讨厌，以后都不要和木法沙一起玩了。

不过，也许木法沙是出去找人了呢？毕竟猫习惯昼伏夜出，不像它一样，改不过来自己的习惯，连带着大狸花也迁就它，像人一样，陪它一起夜伏昼出。

大狸花以为它怕黑。

所以有的时候会早早去找它，生怕它被黑夜吓到。

但昨天晚上没有。

元枝咬了小鱼一口，对着小鱼踢踢踢踢踢，蹬了好几脚才撒嘴。

坏猫！

它以后再也不和木法沙一起玩了！

元枝在小窝里一直待到黄昏。

木法沙一直没有回来。

元枝叼着小鱼，猫猫脸上一片迷茫。

大狸花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不回来了？

是不是被别人捡走，带回家里去过好日子了？

还是被猫贩子带走，要把它训练成杂技小猫，它不愿意练就打它，打的鼻青脸肿看不出猫样，最后在榨净最后一丝剩余价值后把它狠狠抛弃。

元枝觉得这不太行。

万一木法沙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它去救，而它根本没有意识到，岂不是相当于它害了木法沙？

它来到这里是要当活雷锋的，不能让木法沙陷入危险。

元枝想了想，把嘴里的小鱼板板正正放在小窝的正中间。

要是木法沙提前回来了，就会知道它不是被别人抓走的，是自己离开的，一定会去找它。

元枝迈着小步蹦跶着走了。

一只长毛黑白小面包就这样在城市里穿行。

它先去找了木法沙常去的地方，询问路上碰见的猫有没有见过大狸花。

可是它问了好几只猫，都说没有见过。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夜幕上露出几颗闪动的星子。

它走到一个大众浴池后面，见到了一只老的眼睛都有些浑浊了的三花猫，那只猫才恍恍惚惚的回忆起那只强壮的大狸花。

“它好像到那个方向去了哦。”三花用爪子拍了拍那条小路，“是一天前的事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它已经很老很老，老的站不了太久，鼻子也不是很灵敏了，帮元枝指完路就再次躺倒在了地上，优哉游哉的露着自己的肚皮。

元枝和它道了谢，向着那边跑去。

这路上行走的人不多，但动物很杂，还有刺猬鬼鬼祟祟的从旁边溜过去，按照元枝这嗅觉，很难在其中辨认出木法沙的味道——它甚至都不记得木法沙是什么味道的了！

它太久没有做猫了，很多技能都已经忘光了，现在就是一只动作像人类的猫咪而已。

它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可是怎么都没有看到木法沙的身影。

它跟着巷子左拐右拐的往前，渐渐的，把自己来时的路都忘记了。

难道是它找错地方了？

是不是木法沙离开了，不然它为什么一直找不到？

它正在疑惑时，却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股血腥味带着潮湿，像是新鲜血液自然散发出来的味道，让它在闻到的瞬间警觉起来，浑身毛毛炸开，整个猫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有人受伤了？

元枝慢慢的往血腥味的源头走去。

“嗤”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

是利器扎入血肉的声音。

“啪——”

是液体滴到水洼的声音。

连续的、有节奏的、随着“嗤”声落下的声音。

元枝躲在墙角，看到了深巷里发生的血腥场面。

一个男人低着头，被另一个头被塑料袋包裹着的男人抱着，两人身下已经聚集了一滩血红。

那个被抱住的人已经不动弹了，像是失去了意识，但身体仍因疼痛抽搐，如下进锅里瞬间激起膝跳反射的牛蛙。

“嗬、嗬……”

男人的喘息声听起来粗糙又兴奋，仿佛被满足了杀欲后的野兽。

小猫瞪大了眼睛，瞳孔瞬间收缩又扩大，浑身的毛毛一直炸到尾巴。

它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被注意到。

那是谁？

它的脑海中忽然跳出昨晚听到的新闻。

“连环杀人犯近日又犯下大案……”

这就是新闻上说的那个连环杀人犯！

元枝惊恐的后退，心中祈祷，祈祷自己不要被发现。

人是警觉的动物，连皮肤也有感知力，当人察觉到自己被注视，会立即警觉起来。

——那个杀人犯的动作蓦地停下，忽地抬起头来，视线瞬间锁定墙角，却只看到一截小小的尾巴。

-

跑！

元枝慌不择路，只知道奔跑。

它惊慌失措下已然忘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只想尽最快的努力离这里远一点、更远一点。

它慌乱的向前奔跑，眼前却一直闪过那个杀人犯的眼睛，仿佛一直注视着它，盯紧了它。

没事的，那个杀人犯不会把它放在眼里，应该会第一时间处理尸体，等到他腾出手来收拾自己，那个时候它已经逃走了。

报警，它要报警，一定要——

黑色雨靴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它的前路。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元枝惊慌抬头，看到了那个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一样的衣服，上面的血迹已经几乎消失不见，只留下点点水迹。

元枝立即意识到：这个男人是收拾完尸体以后才来追的它。

这么快就收拾完了，说明对方是个熟手，或是住在附近。

它步步后退，腰背拱起，瞳孔扩张，紧盯面前的男人，一副捕猎的架势。

“你不要过来！”

杀人犯听不懂小猫的声音，只能听到面前的小猫发出求救般凄惨的喵喵叫声。

可它实在太小，步幅比不上一个杀惯了人的成年男性。

只是动作灵活些，身形小些。

但这两个优点仅仅减慢了对方抓住它的速度，很快，杀人犯钳子般的大手猛地一握，就将它攥在手心。

元枝疯狂挣扎着，猫嘴用力在对方手上一咬。

一阵闷哼响起，杀人犯却并没有像它想的那样松了手，甚至越抓越紧，几乎要挤出它肺里所有空气。

元枝被捏的眼前一阵阵黑，窒息感简直要夺走它的小命。

【系统……系统……】

它只能用最后的力气向系统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