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猫,猪和死亡 > 第11章 第八章 讲故事谁来听

猫,猪和死亡 第11章 第八章 讲故事谁来听

作者:何金野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5-16 18:06:30 来源:文学城

李音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昨晚没睡好,梦里反复是在公交站玻璃门前的失踪男孩小江,脸上沾着一块反光标签,像橱窗里贴着待售的旧玩具,敲门声沉闷又持续还是把梦境打碎了。

她披着外套走到门口,打开时,是自己点的外卖,但是打开外卖后,里面扔着一张卡片,打印的纸条贴在外层,是一段自白,总结支持新闻里的被模仿的那篇小说的女孩,并呼吁大家注意找人是找人,小女孩创作的只是虚构小说而已,如果真的害怕,反而是应该好好对自己的孩子。

李音愣了一下,她想起自己也喜欢看一些小说,总是用象征主义去讽刺一些事情,就像卡夫卡的变形记,变成虫子的主人公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要上班迟到了。所以她倒是觉得陈瑶写的内容只是不适合现在的年纪,可能未来她真的读过很多小说,会有不一样的创作模式也不一定。

……

警局,最近好多人给陈瑶家附近邮递快件,要不然就是偷偷放在人家门口,除了一开始的内容,后来的都被警局收走了。但其实里面没有什么危险物,其实只是一本作文本,一个布封的老日记本,还有一个U盘。周正打开日记本,日记本第一页写着一行铅笔字:“如果我没有喊救命,那是因为我知道没人听。”

他感觉喉咙发紧,忍不住皱眉,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握紧那本本子。他继续翻看着。

“我爸说,所有能自己回家的孩子,才配拥有钥匙。所以我在外面站了四十分钟,直到妈妈偷偷把钥匙从厨房扔下来。我没告诉别人,因为他们会笑我没用。但我记下来了,每一次。”

看得出来,不是失踪男孩小江的物品,应该是另一个陌生女孩的自述:日记页一页一页,字迹越来越乱,后来干脆变成了画,一幅又一幅,全是封闭的房间,窗帘拉紧,角落有眼睛。

周正没有翻完,李音倒是看完了。李音把东西收好,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小说到底讲的是什么不重要了,反而是小说里包含的各种家庭,学校里发生的的矛盾和事情在逐渐让每个人去想讲述自己的事情。这似乎不太好,但李音在想,或者未成年孩子们的想法和其经历的事情,是需要慎重去处理的。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陈瑶似乎被当成了某些人能依附的声音的聚集体,而这,不会让她轻松。

……

吃早餐时,宋巧燕盯着她手边的快递盒。

“又有人寄东西?”

“可能是喜欢我的读者。”

“他们给你寄书?还寄日记本?”宋巧燕语气发紧,“你最好告诉我清楚,那些是不是网上那件事的人。”

陈瑶夹了口蛋饼:“你不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

“可你听了也不会信。”她没抬头。

“你觉得我写的只是小说,你也希望我永远只写小说,不去管那些‘脏的、烫手的、难听的’东西。”

宋巧燕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我女儿,我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

“可是妈,那些孩子不是我女儿,他们就不用平安吗?”

宋巧燕抬起头,第一次有些颤:“陈瑶,你真的觉得你能帮他们?你只会让自己变成下一个。”

“那就算我下一个。”她轻声说。“起码我留下了他们想说的。”

“你就那么想当英雄?你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的事情?咱们家没有人是作家,没人能帮你在这个年纪就一飞冲天,你以为现在的年纪写出来这样的小说是什么好事情吗?”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想当个录音机。” 陈瑶顿了顿,说话,只是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

那天中午,她没有去教室,而是去了图书馆,图书馆最靠里的自习区有台公共电脑,她插上了新收到的U盘,屏幕亮起,里面是一个命名为【报告】的文件夹,里面有六个子文件夹,分别是:

“2008-武言市-表哥”

“2011-南余市-厕所门”

“2015-百乐县-老师的手”

“2016-沈春市-宠物医生”

“证词原文”

陈瑶点开“证词原文”,里面是六份手写扫描的文字档,还有一份音频,她犹豫了片刻,戴上耳机,音频开始播放。

“那年我七岁,我妈带我去外婆家住了半年。我表哥住那里,他会在大人都睡了之后来我房间。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我妈说,‘他是家里人,你要懂事。’后来我用日记写下每次的时间,他说我疯了,说我写这些是为了诬陷他。他说如果我再写,就撕烂我的嘴。” 录音结束那一刻,陈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靠在椅子上,过了很久才缓过来,她没有哭。她只是在那一刻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她想写的小说,不是她的小说,那是数不清的“她”想说的话,用了她的嘴巴说出来了。

……

晚上回家时,宋巧燕坐在沙发上,翻看她小时候的奖状,还是那个作文。

“你小时候作文比赛不是总得奖吗?”

“有次拿了全市一等奖,你写的是那个叫《楼道尽头有光》的故事。”

“你知道评委怎么夸的吗?说你成熟、冷静、有社会关怀意识。”

“可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陈瑶停下动作。

宋巧燕愣住了。

“我写那个故事时,根本没想那么多。我只是……那天放学路过楼道,看到邻居把门关上了门缝里有个小女孩冲我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瘦。我只是回家后,越想越害怕。怕那个笑不是笑,是求救。所以我就写了。那天之后,我每天都在等她再冲我笑一次。可她再也没出现过。”

宋巧燕眼眶湿了:“你早就……开始写这些了吗?”

李音点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但我知道她当时如果喊了一声救命,我也听不见。可如果她写了点什么……可能我能读到。”

……

凌晨三点,李音打开电脑,建了一个新文件夹,她起了个名字:“未能发表的稿件。”

然后,她把日记本一页页扫描进去,把录音复制了一份,另起一段空白文档:“如果你也有话没说出口,就寄给我。邮箱地址在后面,不需要署名,不需要标题。我不会替你解释,我只负责保存,保存你没有喊出来的那一声,保存你没有人听见的那一次。” 她打下句号,关了灯,这天夜里,她终于睡着了。梦里,她出现在一个公交站,陈瑶看到了那个失踪的小男孩,他站在那,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没喊,因为没人听见。可我写了,所以你来了。”

……

陈瑶想去看自己的老师,但是老师似乎并不是期待她的到来,不给她时间,也不给她地址,她是在第三封邮件之后才收到回复的,前两封石沉大海,第三封她改了写法,不再署名、不再解释、不再祈求,只附上一张截图:她小时候写的那篇《楼道尽头有光》的节选,底下红笔写了一句话 ,“建议删除最后一句,影响风格与调性。”

那句被划掉的,是陈瑶写下的唯一一个真实念头:“我其实不想出去,我想看看谁会来找我。”

两天后,她收到了回信,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我记得那句话。我删了它。”

邮件下附了一个地址,是一所已经停办的老校区门牌,地图上标注为“教师培训后勤管理办公室”。

陈瑶没有犹豫,她决定去,那是一个周六的早晨,校区荒废多年,红砖墙上爬满藤蔓,教学楼的大门锈得半掩。门口保安看了她一眼,说:“找老冯啊?在东侧平房,自个去。”

她沿着石子小路走,脚下细碎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反复咀嚼着某个词——“删掉”、“删掉”、“删掉”。

陈瑶敲门,门开了,一位穿着灰毛衣的老太太站在门后。头发剪得极短,脸上有种常年压着话语的人才会有的微笑,不是礼貌,而是我知道你不会停太久,她看着陈瑶,轻声说:“你长大了。”

陈瑶没有笑,只说:“我不是来找回那句话的。”

“我知道。”

“我是来问,你为什么删掉那句话。”

老太太看了她几秒,没回答,转身进屋,屋子不大,书架上摆着几十本教辅和剪贴簿,墙上贴着“优秀教师”合影照。陈瑶看见自己小时候照片就夹在一堆小孩中间,正笑着举着作文奖状,照片下面,贴着一张报纸剪影《青少年写作风格提前成人化引争议》。

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屋子,不属于任何具体年代。像是一间时间封闭的储物柜,把一代又一代孩子的声音剪辑成标准格式,再收起来、归档、归零。老太太递来一杯水,坐下,终于说:“你那句话,写得太真实了。”

“可它是作文。”

“是,所以我才删。”

陈瑶盯着她,没说话。

“我那时候是语文组组长。那篇作文要评市级一等奖。”老太太的声音平静得像水,“你那句话会让领导觉得你家里出了问题。”

“可是我家里确实有问题。”

“所以我才删掉。”

这句逻辑本身没有问题,却像一个讽刺圈,绕了陈瑶一圈,她必须不说,才能继续被听,陈瑶终于开口:“你觉得我那句话会‘吓到人’?”

“我觉得你那时候不懂怎么‘讲故事’。”

陈瑶靠在椅背上,声音冷了:“那你现在觉得呢?我现在会讲故事了吗?”

老太太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低头,轻声说了一句:“不该是你现在年纪应该讲的故事,那是作文,不是小说。”

屋里静了一会儿,只剩下老式墙钟滴答滴答地响,像一个从不说话却永远在计时的证人。冯老师低头搅着水杯,指节轻轻敲击杯沿,那节奏让人想起评讲作文时她在讲台上敲黑板的动作,一下、一下,不响亮,却固执。

“你那时候太小了。”她说,“太小,写得太像一个大人。”

“所以你怕别人问我为什么写得像大人。”

“不是怕别人问,是怕你没法回答。”

“你可以教我。”

“我教不了你。”她的声音忽然带出一点疲惫,“因为我自己也没学会怎么回答。”

陈瑶抬眼,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让她差一点被选进作文省队的老太太。她突然意识到,她从没想过这个人可能不是冷酷、不是坏,而是她也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那篇作文吗?”冯老师忽然笑了笑,那笑并不好看,“因为那年不止你一个人写了让人不舒服的话。”

“有个男孩,写他晚上不敢上床,因为床垫下面会动。还有一个女孩,写自己最害怕的是爸爸叫她的声音。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她看着陈瑶,像是在等待审判,“我把他们的作文撕了。然后对他们说:‘再写一篇,写你最喜欢的节日。’”

陈瑶没有说话。冯老师顿了顿,声音有些哑:“我不是怕学校,我是怕我看懂了。如果他们只是瞎写,我可以训他们。但如果我知道他们写的是真的,那我就必须做点什么。可我那时候没法做。我已经教了三十年书,我知道很行为是不会立刻有效的。所以我只能说服自己,他们是乱写的。他们是想吓唬我。”

陈瑶忽然觉得屋里温度低得过分,明明是阳光正盛的早上,她听懂了。这个曾经删掉她句子的女人,并不是冷漠,也不是不相信她,她只是怕那是真的明白一旦她相信了,她就要对那个真负责。可她没办法负责,所以,她选择假装没看到,这才是被删掉的本质,不一定因为文字不够好,而是因为它太真了。

“我记得那句话。”陈瑶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冯老师没有接话。

“那句话我写了三遍,”她说,“第一次写在纸上,第二次写在日记本,第三次是刻在抽屉底下。”

她低头笑了一下,笑容却像风吹干了眼泪的痕迹,“那时候我以为写了就能保留下来。后来才知道,写得太真,不是被读见,而是被删掉。”

她顿了顿,盯着水杯里的波纹,一字一句地说:“我记得那个晚上。我爸妈吵架,我被赶出房间,躲在楼道尽头的窗户边。风很大,我坐着,一直等谁来叫我回去。结果没有人。”

“我看到那个小姑娘,我跟她有短暂的交流,但是她最终不见了。”

“第二天语文课要写‘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就写了那里。最后一段写‘其实我不喜欢那地方,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会来找我’。”

冯老师闭上了眼,陈瑶没哭,连声音都没有颤,但屋里安静得像没有空气,只有一把椅子在微微摇动的声音。

“你现在还觉得讲故事是为了吓人吗?”

冯老师轻轻地,把桌上的报纸剪影压在一页发黄的教案上。她没有再看陈瑶。

“我不怕你讲故事,”她低声说,“我只是怕,你讲的是真的。因为如果是真的,那我、你、他们、所有人——我们就都得承认,我们没有负责。”

陈瑶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把书包拉开,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好多打印出来的文件,那是她新建的未曾喊出的话档案打印出来的,她从里面抽出一张匿名作文打印件,递给冯老师:“你说你怕看懂。那我希望你能再试一次。哪怕这次你还是不说话,也请你别再撕掉它。” 她说完,转身离开。冯老师坐在原地,看着那张纸,半晌没动,纸张在阳光下轻轻翘起边角,上面最后一句话写着:“我不知道长大后我会不会打小孩,但我知道我不会说那句你小题大做。”

冯老师慢慢把那张纸折成三折,塞进了那本旧教案夹的封底,离开老校区的时候,阳光正好,风也不重,陈瑶走过空旷的操场,脚踩在沙砾间,发出细微的碾压声,像刚刚那个屋子里没人说出口的词语,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学校旁边有家小卖部,卖的最便宜的零食是五毛钱一根的跳跳糖。那时候,有个男生跟她抢最后一根,后来老师说:“你应该让着他。”

她当时没讲,只是低头写进了作文,写的是:“有些东西不是因为喜欢才想要,而是因为总是被人抢走。”

她还记得老师在边上写:“过于敏感,建议正面表达。”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有些情绪不被允许写出来,她走到车站,等公交的时候,听见旁边两个中学生在聊天。

一个女孩小声说:“我真的不想跟我爸回家,他最近喝多了,人就变得很凶。”

另一个立刻说:“别说这些,小心老师看到发到群里。”

女孩点头,声音更小了:“对,我妈也说,不要在外人面前讲家里的事。”

陈瑶没有回头,但她手里抓着的包带绷得紧紧的。

“别讲了。”

“别写了。”

“别闹了。”

陈瑶忽然觉得从老师、家长,到媒体、平台、群体,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在说同一句话,“我们不想知道。” 不是不知道真相,而是知道之后要做什么这件事太沉重,太不划算,太不体面。所以,他们把所有的讲述者都送上了十字架,让他们在光亮下裸露、在耻辱中撕裂,然后说,“看吧,她太极端了,不像正常人。”

她走进车厢,站在最后一排,拉环冰凉,身旁一个男孩低头在看手机,屏幕上是某条短视频,标题是:【某校女生发表奇葩言论:作文不是给分用,是给自己留命用?】视频里,是街头采访询问的其他学校的学生,视频里在说:“如果一个孩子在作文里写‘我不想回家’,老师是不是该问一句‘为什么’?”

陈瑶看着,她认为这个问题不会引发争议,但评论区的热度翻倍了,弹幕满是:“文学不是心理治疗室”、“她一定精神不稳定”、“小题大做,一看就是家里人太惯了” 男孩滑动屏幕,笑了笑,点了好几个举报弹幕,陈瑶没有说话,她只是站在最后一排,车窗映出她的脸,静得像一张没被批改过的草稿纸。

……

那天晚上,陈瑶回到家时,屋里没人。周末,学校后街的清扫工作很繁琐,因此宋巧燕加班未归,厨房还有些没吃完的炒饭,保温盒底下贴着一张便利贴:“别太累,睡前热一下。——妈。”

她没有立刻吃饭,而是打开电脑,点进自己早前创建的匿名邮箱,她决定开放一个邮箱来听这些人的事情。

新邮件有十七封。

有的只有一句话:“我还没准备好。”

有的写:“他没再打我,但我不敢保证是因为我乖了,还是因为他老了。”

还有一封,附了几张被撕毁的作业本照片,标题是:“我写的,但老师说太丧。”

她看完后,没有回复任何一封,她只是点开“草稿箱”,写了一段新的内容。

标题是:【不是为了让你信】

“你们问我为什么还写。

是不是想红,

是不是想博关注,

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不是。

我写,不是为了让你们信。

我写,是为了让那些和我一样的人知道,

当他们的作文被撕掉、话语被删改、声音被污名的时候

有人经历过,活下来了。

有人,留下了证据。

不是文学。

不是情绪输出。

是备份。

是记录。

是一张张小声喊过的‘救命’。

我写下来,不是为了赢谁。

是为了让下一个人,不再一个人。”

她点下保存,没有发送。不算是诗歌,这段话只是存在于草稿箱,像一个等待被看见的回声,藏在网络的角落,但她知道,它会留在那里,像深夜楼道尽头那盏没被拧灭的灯,不照亮什么,也不温暖谁,它只是存在成为一种不被删掉的存在而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八章 讲故事谁来听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