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毛悠一睁开眼睛就面对着但承初催促修炼。他哭丧着脸控诉着,“昨晚的你和现在的你简直就是两个人!”昨晚为了自己能够乖点配合他,伏低做小,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现在则是面无表情,和教导主任一样的讨厌。
但承初就像拔萝卜无情的渣男,应了一声然后把人抱起来穿衣服。
毛悠抱着他的腰撒娇耍赖,“阿初,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但承初道:“现在睡,我给你穿衣服,穿好了就起来修炼。”
毛悠跳起来,站在床上朝但承初大吼大叫的控诉:“要不是因为你的脸和身材,我一定要和你分手!”
但承初笑了起来,揽过他的腰抖开衣服,“抬胳膊。”
毛悠瘪着嘴委委屈屈的穿着,萎靡不振的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颇为不甘心的报复道:“我要压死你。”
但承初发出短促的笑声,不以为意、嘲笑、滑稽......毛悠听出了十几种意味。
昨夜里,毛悠红着脸询问但承初这世界上有没有双修之法,可以让他可以走捷径快速晋级,实力嗖的上升直逼大能。但承初听完,表示从未听过这个方法,且觉得这个“双修”之法十分滑稽不可信。若修行能走捷径,多少人想抄近路,何必苦修?修行不易,难得的就是道心的千锤百炼,道心不稳,堕落是早晚的事情。修行之道,天才能成功的都是十之**,能飞升的百里挑一,道心始终坚定的更是千里挑一。
毛悠因为这个不脚踏实地的想法被但承初教训了一顿,并且再三警告让他一步一个脚印,不要走歪门邪道,道心一旦毁灭,再想要修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毛悠在内心疯狂的咆哮,怎么可能没有双修之法!他想说你道心毁了,神格碎了,仙身献祭了,不也有今日成就?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能拿但承初的苦难举例,但承初本就是不世出的天才,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难才从泥泞中爬出来,历经了险阻也再难回到人生巅峰。
毛悠想艾草走近路没得到,反而挨了一顿教训,心里郁卒。且但承初怕他不肯吃苦想走旁门左道,于是盯得更紧。
毛悠蹲在猫窝上修炼,一条尾巴自然分散为四条,但承初看着他的尾巴,想起他断尾时遭受的磨难,心中难以平静,恶念翻涌。
修士们一夜未睡,现在都极度的疲倦,一看到两个人瞬间精神振作了起来,警戒防备的看着他们。
毛悠打坐完毕,他感觉距离第五条尾巴长出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现在的修为好像一个空碗,但他每天滴入一滴水,迟早能将碗注满水,到那时,他的第五条尾巴就长出来了。
修为增长和幻术精进是两码事,但是修为弱则幻术一定浅薄。
但承初就像是挑选鸡鸭猪狗一样,朝毛悠道:“选一个人,我带你构建幻境修炼。”
毛悠看了看人群,他走过去,修士们好似被猛兽包围,惊惧惶恐的看着黑猫。
毛悠的尾巴点了点一个修士的下摆,然后俏皮的跃上桌面,不怀好意的笑看着那修士。
修士紧张得结巴道:“不、不......”
毛悠看着他,很善良的劝慰道:“男子汉大丈夫,坚强点。”
男修无语凝噎,郁结之下竟直接晕了过去。
但承初冷嗤道:“各大门派也是没落了,什么废物都收,心性这般脆弱,修炼也是白费。”
其他人一脸愤怒,谁能扛得住这对心思歹毒的奸夫淫夫的下作手段啊!他们弱小的挤在一起躲着他们的视线。
但承初握住毛悠的手,眨眼间毛悠就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密林。
但承初站在毛悠的身边,两个人凝望着下面仙门弟子筛选了一些俗世之人带回修炼,那名男修明明站在人群中,但因为是被锁定的目标,所以额外的醒目。
但承初看着毛悠,“他现在最恐惧什么?”
毛悠道:“没被选上。”
但承初鼓励道:“去吧。”
毛悠上前一步,他走到那名男修身边,男修毫无察觉,只是兴奋的看着前方,满含期待。
幻境无声无息的铺展开来。男修在大选时落选,失落的下山。
但承初不知何时来到毛悠的身边,道:“他现在还未勘破幻境,心智脆弱,你再铺设一层幻境。”
“梦中梦?”
但承初点头,这是幻术之一,方法也很难,因为这十分考验施展幻术之人的修为。一旦梦中梦的世界坍塌,幻术师也容易折在这里,这也是自己要陪毛悠进来的原因之一。
“放心施展,我在这里。”
毛悠判断着男修的需求,又开始制造幻境,但是幻境中再构建幻境,难度上升了几十倍,毛悠只是刚开始就感觉很吃力,幻境出现崩塌,毛悠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如同幻境中的世界般开始崩塌,一寸寸被摧毁。
但承初快速的帮毛悠将幻境修补完成。
毛悠清晰的感觉到两个人实力的差距,他难以实施,但承初却在眨眼间完成,他构建的世界像是个拼装烂尾楼,但承初是豪华精装,每一角落都真实且完美极了。
但承初转头道:“如果你构建的幻境崩塌了,那么你一定要在幻境崩塌前杀死中术者,这是你唯一保命的方法。”
毛悠悻悻的点头。
但承初又接着道:“最容易除去对方的方法就是要趁他意志和心性最脆弱的时候一击毙命。”
但承初看着男修在幻境中苦恼得无法逃离,接着道:“我会让他被仙门选中,最得意之时被赶出师门,他必然百思不得其解,巨大的落差让他的道心摇晃,这样你杀他轻而易举,甚至不需要你动手,他会自取灭亡。”
但承初看着毛悠,“不要心软。他们对你可没有半分犹豫和悔过。”
毛悠怔怔的看着男修。但承初的方法最简单也最狠毒有效。
回到现实,那男修从幻术中出来时一脸懵懂,心里隐隐有些死后逃生的庆幸,同时对毛悠那个邪修更加的畏惧。
毛悠蹲在猫窝里陷入了思考。
“猫猫大人万安,我是你的奴仆。”突然一声惊醒了毛悠,毛悠恍然的抬头,看到修士们排队向他问安,想起他定下的每日午后修士们要来给他请安的规矩。
毛悠不太有心情,抬了抬爪子,“退下吧,不用请安了。”
剩下的人欣喜若狂。
但承初摸着毛悠的爪子,明白杀人让毛悠很为难,不是毛悠的修为做不到,而是心里的底线太难克服。两个人相处中,但承初察觉到毛悠心中自有一道无形的准则,作奸犯科之事他从来不犯。但承初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能仅凭一个预言对毛悠所行之事全然忽略,认定毛悠是奸猾狡诈祸害苍生之徒。
飞舟在空中行驶了许久,大陆黄水汤汤,一片浑浊,只剩下零星高地,好似回到了大陆初始荒蛮之地。
但承初一直紧盯着毛悠修炼,虽然见他幻术日益精进,但是精神越来越不好,笑容和灵气都少了许多,终是心有不忍,“前面有一处高地,我带你去下去逛一逛。”
毛悠闻言欣然的点头。飞舟目标太大,为避免惹来一些不长眼的东西,但承初将飞舟降落在城外的水泊上。
周围已是汪洋,半座城池环建在半山腰之上,隐约能看到炊烟。
修士们神情比毛悠还要激动,这些时日他们饱受精神折磨,眼看着陆地越来越近,众人眼睛发红的盯着结界的出口。
水面上漂浮着很多乘着难民的小木板,甚至不少难民躲在腐朽破烂的棺木中随波漂流。但活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漂浮的尸体,有人也有动物,恶臭盈天。这场天灾,基本上所有的生物都遭难了。
毛悠见此情景心中有所触动,但又想起他们对但承初所做的事情,心变得坚硬,再说了是天道要灭他们,又不是但承初。三千年前但承初逆天而行救人落得这般下场,飞峯上神的下场让那些神君引以为鉴,人类断了自己的后路。
飞舟落在水面之前,但承初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短暂的封印住了那群修士的修为。飞舟停泊在水面上,修士们争先恐后的从结界出口跳了出去,一入水就被水流冲走,他们失去修为后跟普通人无异。不少修士还是凭借着强壮的体魄抓住了浮木或者载人的小木板。
“救我!”一个修士紧紧的抓住门板,他不会游泳,挣扎中胡乱抓住了这块门板。
门板上被拽得倾斜差点翻了,木板上灰头土脸的难民用树枝重重敲打在修士的手上,狰狞的大骂道:“松开!”
男修痛呼一声但没有松手,客气的朝男人请求道:“我是修士,请让我上去。”往日里他们经常去人间帮助百姓,百姓对修士非常的尊敬,男修相信男人听闻自己的身份之后一定会让他上去的。
男人破口大骂:“我管你是谁,松不松开?不松开老子打烂你的手!”说吧,他用树桩狠狠的砸下去,“还修士,修士需要我一个普通人来救吗?而且就是你们激怒了妖兽,导致妖兽大肆屠杀,我们也跟着不得安宁!你们这群害人精去死吧!”
修士苍劲的手被木头砸的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修士死死的瞪着中年男人,心中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否值得。耳边男人的咒骂还在持续,抓住门板的手传来剧痛,刹那间修士升起一股恶念,他用碎烂的手猛地将木板往水中一按,男人枯瘦的身躯向前倾滚翻落水中,修士死死的抱住水中挣扎的男人,诅咒道:“你去死吧!狼心狗肺之徒!”
“不可!”
修士们惊呼着欲上前阻拦同伴,但没了修为他们在洪流中也是自身难保。
中年男人死命的挣扎,但是被修士死死的缠住,不到一会儿两个人均在水中没了动静。
缩在浮木和棺材里的人见状,纷纷拿起简陋的浆划水,远离这群修士。
其他修士见状纷纷面露悲色,浮在水中沉沉浮浮,质疑自己冒着危险救世人是否值得。
但承初漠然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修为浅薄的修士道心开始皲裂。
但承初对之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然于胸一样,回首看着毛悠,“你看,他们对恩将仇报之人亦是如此,你报复回去,他们却骂你狠毒。小猫,世人不值得,他们不值得。”
还未跳下飞舟的修士见状踟蹰没有前行,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厚着脸皮没有跳下去。
但承初嘲讽的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