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君，你的蛇尾绊我腿了 第31章 湖底

“千钧一怒搅天地，不知龙渊有乾坤……”

“千钧……”孙曌瑛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捏发念诀道，“千钧之力，破——”

发丝顷刻间燃尽，河面上被一支飘飘然袭来的光束击打出微微涟漪，溅起水花的程度也只相当于用石头打了个漂儿那般，可以说是与“千钧”毫不相关。

湖面上恢复平静，岸边也是一阵寂静……

短暂沉默后，孙玄影突然鼓起了掌，掌声间隔有序，他一顿一挫道，“不错，你这是为了哄我开心特意表演的打水花吗？”

孙曌瑛略感尴尬，不信邪地又尝试了一次，这次溅起的水花倒是更大了，但还是和云垓长老用起此咒的效果相差甚远，若是在危急关头打出这样的千钧咒怕是只能找人给自己收尸了。

少女沮丧地蹲在地上，托着脸正发愁应该怎么去所谓的“湖底龙宫”。

猝不及防间，身后陆陆续续跑来一群举着火把和灯笼的人，站定后，两个兜帽人从簇拥的人群后方挤到前面，这次他们不仅戴了兜帽，甚至还覆面而来。

那两个兜帽人指着蹲在地上的少女，情绪激动道：“果然是你们俩在捣鬼，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老老实实上船。”

“阴魂不散。”孙曌瑛正烦着，见这群人又来纠缠不禁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本就看他们不爽，现在还来搅乱正事，她直接站起身呛了回去，“龙王爷还没发话，你们在聒噪什么，活人献祭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见那两人不答话，定是不知道在暗暗憋什么坏招儿，孙曌瑛又接道：“就是不如你们的意，你能奈我何？”

“抓住他们，绑上祭台烧了！”身后的人群中有位老翁高声大喊，一旁的年轻人都跟着开始起哄，转眼间高涨的气氛在整个人群中炸开，人人蠢蠢欲动，更有甚者开始拉开绳子做好了强行绑人准备。

孙玄影已经半个身子挡在了少女的身前，他转身确认了一眼身后人的眼神，低声道：“别怕，他们绝伤不到你分毫，这几个人类还不够我塞牙缝。”

“咱们不能伤人！”孙曌瑛想起了极锋门的训诫：世代守护，只诛妖，不伤人。

“你挡着他们，只可防守，不能进攻！我来想办法找龙宫入口。”孙曌瑛冷静道。

不是她过于教条，而是因为孙玄影是妖，如果他伤了人种下罪因，那作为诛妖师孙曌瑛就必须替他结恶果。

而她……不想伤他……

人群渐渐围了上来，所有人身着白袍，圣洁无比。

离得近了，他们才从纯洁无暇的白袍底下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武器，有的带了剃骨刀，有的带了麻绳，还有的甚至带了铁锹！

不知道他们怎么藏的，之前竟是一点儿没显露出来。

孙玄影先是放倒了一个纤瘦的少年，借势抢过了他手里的长木棍拿在手当作武器，可又想起阿曌刚才的叮嘱，孙玄影手中的动作变得犹犹豫豫。

不能伤人这四个字一直在他脑海中旋转，孙玄影一味地躲闪人类的攻击，同时也要阻挡他们靠近身后的少女。

他不断变换身位寻找可以打中对方手腕的角度，除掉他们的武器之后再迅速点中麻痹身体的穴道，不一会儿，孙玄影身边就躺倒了一圈儿。

可少年也并非毫发无损，后面的年轻人看到孙玄影身手了得且不敢伤害他们的样子，都立刻抄起了尖刀，几个人瞬间围上来，手里的刀同时划向那抹玄色身影。

纵使孙玄影的身法再好，到底也才学会幻化人形没多久，此刻前怕狼后怕虎，躲得了这个就躲不开那个，转眼间他的手臂上就添上了几道伤痕。

孙曌瑛仿佛关闭了听觉，全神贯注将灵力从丹田运转，感受一股能量流遍全身之后凝聚于二指之间，一丝发，一道诀，千钧咒伴随着巨大的光柱向黑湖袭去。

弹指间，黑湖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乍起的水花将岸上的人全部浇湿。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水花吓得怔在原地。

霎时间，脚下的碎石子和沙土被抖动的地面震的跳动不止，土坡上不断有尘土飞扬而下，人群中立刻有人大喊道：“龙王爷发怒啦！龙王爷发怒啦！快跑啊，快跑啊！”

恐惧如瘟疫一般在人群中四散开来，所有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纷乱逃窜。

孙玄影见状扔下了手里夺过来的棍棒，转身一把拉过正在定身注视着湖面的少女，语间带着急切和担忧：“你没事吧？”

原本平静的湖面此时被震动的地面影响，湖面上布满波纹，而后开始有序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漩涡犹如旷野上的龙卷风，将湖底悬崖下的水搅动成中空的深坑，直直通向不同的世界，孙曌瑛冥冥之中有所感应：这大约就是通往龙宫的通道了。

“这漩涡……是你打出来的？”孙玄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巨大的漩涡，又转头斜睨了一眼少女的表情。

孙曌瑛有些踟蹰不前，她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如果做了错误的判断，他们俩怕是就要葬身于此，和湖边的森森白骨彼此作伴了。

“这应该就是通道，但我不敢确定……”孙曌瑛扭过头看着身旁的少年，两人对视互相无言，迟疑了一会儿，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底是一片淡然：“如果我赌错了，你能把我拖上岸吗？”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死不了！”孙玄影盯着孙曌瑛的侧颜，说出的话像是发出的誓言，坚定又虔诚。他等到少女的回眸，二人在对方的眼中得到了信心。

孙玄影将自己和孙曌瑛的腰带解下紧紧系在一起，在各自的手腕上缠绕了两圈之后打了个死结绑紧。

随后他一手揽过阿曌柔软的腰段贴近自己，两人对视一眼后，孙曌瑛深呼一口气，孙玄影随即带着她跃进漩涡之中。

阿曌发现湖下中空的甬道一直连通着另一边，反应过来后立刻吐出气息念动御风咒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向下，到了漩涡的最底处发现逐渐显露出了一道纵深惊人的石梯，蜿蜒曲折通向幽处。

那幽径很长，即使二人脚底踩风也过了良久才到达底部，落地是一片茫白，头上飘着白色的雪，脚下是一片沙海。

雪？河底怎么会飘雪？

孙曌瑛用手接住漫天飘洒的“雪花”，用手指轻轻一捻，那白色的雪瞬间液化成黑色的液体，粘稠的汁液沾惹在手上，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雪怎么和赤枫山上的不同，竟然是黑色的？”

“这不是雪，而是龙脊液，”孙曌瑛回忆起书上所记载的信息，“烛龙沉睡了太久不动体内会产生毒素，但它能自己分泌出这种龙脊液将身体中的毒分排泄出来。”

孙玄影看着眼前的宏伟宫殿，感叹道：“此处应该就是烛九阴的盘卧之地，只是看这架势，龙宫正殿怕是不太好进……”

暗河四周是龙的脊骨和鳞片，排布整齐有序，仿佛他们脚下踩着一个巨大的烛龙尸体，烛龙与所有的蛇系妖兽一样都需要蜕皮换骨，依此为到达一个新的修为层次。

暗河口放着一叶小舟，河面上发着诡异的绿光，绿光好像是河里游动的生物所发出来的，那小舟看起来只能供一人乘坐。

正在二人踟蹰不前之际，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孙曌瑛回头打眼一瞧，竟然是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个小道士。

那小道士仍拿着转经筒，桶上的玉坠子雕刻的十分独特，好似是一枚死生福脂……？

“孙小姐，有缘啊，又见面了。”他撩了一下额前自然垂顺的一缕墨发，嘴边带着玩味的笑，与他十分正派的样貌略不相衬。

“你怎么在这？”孙曌瑛带着机警的表情不解道。

小道士紧接着反问，“那你，又怎么在这？”

阿曌迟疑了片刻，并没遮掩，“我来找烛龙。”

“好巧，我也是。”

“你找烛龙干什么？”

“那你呢？”

“……”

孙曌瑛心中已经将这个道士架上了刑架，用小刀反反复复扎出无数血洞，可她脸上不动如山，神色不改道：“是我先问你的，不如这次你先说？”

道士试探着说：“唤醒烛龙？”

孙曌瑛轻喷鼻息，喃喃自语：“看来大家都猜到了。”

孙玄影耳力极好，听见了阿曌的自语却也是云里雾里，他扭脸儿睁圆了好奇的大眼，“猜到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大眼眨巴了两下，见到少女并没理睬自己，又唤她道：“阿曌？”

孙曌瑛一个肘击将他歪着身子探头探脑的姿态打成了立正。

那道士倒是耐心解释着：“自然是猜到了这永夜国无尽长夜的原因，”他也接过一片雪捻开在指尖揉了揉，“这烛九阴在此处长眠不醒，所以此处就会遮天蔽日陷入永夜黑暗，要想化解异象，则需要唤醒烛龙。”

小道士一头乌发盘起，偏是两侧鬓角夹有一丝银发，前额是自然垂下的碎发，仙风道骨中带有一丝不羁风流。

他身上的素色道袍洁净无尘，远远的便可闻见一股青草汁的芳香，整个人宛如云间月，山中泉，清新却神秘。

孙曌瑛早就盯着他这身造型困惑已久，实在忍不住问道：“不过小道士，你到底是哪门哪派啊？穿道袍背桃木剑拿经筒，这搭配……？是当下的时兴吗？”

“小姐真是神了，我就是因为这套穿搭，被师父赶下山来历练。”

孙曌瑛没有想到他如此直白，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那小师傅，这历练的第一关，你觉得应该如何度过这暗河呢？”

小道士没有言语，将手中的经筒摇转了两圈儿，随后道：“河渡有缘者。”

“切，我才不信什么有缘无缘，无缘我便强渡。”

少女说着边上前解开了船的绳子，率先走了上去稳住了船的重心。随后她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孙玄影也上来。

谁知那小道士倒是很自觉，也跟着贴近船边。孙玄影踏上船后瞬间开始左右摇摆，三个人堪堪前胸贴后背的站着，孙曌瑛用御风咒缓缓推动船身前进，那船被河水漫过一半，在沉下去的边缘挣扎。

将将前进了几米的距离，飞云掣电之间，河上突然冒出一群散发着煞气的死魂，那死魂虚无缥缈并无实体，但此刻却像是长了眼睛，奔着小舟上的人径直扑去。

“死魂煞！”

“他们怎么从鬼域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