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得到了一块金子,习澄靠在外公的大竹椅里认真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发现问题出在那片同样莫名其妙出现的“星空”里。
但她再次重复自己当时在书桌前拿着钱币的动作,连蹲着的姿势都完全复刻出来了,还是没有“召唤”出那片“星空”。
星星倒是看见了很多——蹲久了站起来后的眼冒金星。
习澄遗憾不已,她还想继续抓金子呢。
谁懂这种不劳而获的爽感!
不管,她要每天试一试!
也正是再去测试,习澄发现柜子里原本的钱币是少了一枚的。
和金子交换了?
这也不等价啊!
习澄不理解。
她已经捧着剩下的七枚去找外公确认过了,的确是几十年前某一时期政府发布的钱币,被老百姓们称为袁大头。这七枚钱币的面值分别是两个壹元、三个贰角、一个壹角、一个五分,就是普普通通的成色,既不是古董扮猪吃老虎,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难道是消失的那枚比较珍稀?
方义恩表示不可能。
他方家这支往上数八代,唯一值得说道的是一位亲小叔在战争时期曾经去参加了革命,立过大功,还上了本县县志呢,可惜英年早逝,在建国前就已经牺牲了。
就这家庭条件,珍宝?
“拿着玩去吧,这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不干净,别往嘴里塞知道哇?”
习惯性说完叮嘱的话,方义恩反应过来,这不是大咧咧的孙女方蕾,这方面的问题是压根儿不需要操心习澄的。
你说教她这个,恐怕还要反过来被她一是一、二是二的指出你的问题。
怕被小孩抓着叨叨,方义恩麻溜的扛着锄头跑了。
习澄苦大仇深的皱着眉头。
想想也是,这一年多,小舅舅算是对老物件入了迷,家里要是有珍稀古董能躲得过他的魔爪?
要知道小舅舅的上岸第一剑可是先向自家挥过来的。
就这几枚袁大头,都是他翻出来后看不上眼的东西,才被随便塞在角落,说是给家里留个念想。
至于外公说的这位叔太公,她也知道一点,前世大表哥后来是做生意的,那不得吹吹牛、往自己脸上贴点金嘛,说起来也是革命后代呢。
她就听了这么几句,至于再多的也不清楚。
失去了坐享其成的可能,习澄只能收起小心思,等晚上吃过饭了,便央外公外婆带自己去打电话给爸爸妈妈。
他们这几年一直在工地上做活,天热的时候都会晚收工一会,按照以往打电话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能联系上。
在当下,电话是个大件,甚至可以说是奢侈品,整个方家村就两台电话!一台在村部,用了十来年了,当年大队申请、公社牵头装的,是公家的,另一台就是永成舅舅家两年前置办的私人电话。
外公承包鱼塘都才两千多块钱,这部电话的初装费还要更高,据永成舅舅说花了两千九百多!而且每次接、打电话都是双向收费,省内省外还有不同的标准,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不得不说,永成舅舅赚钱的眼光真不错。
人在村子里吃喝不愁,但早早的开起了小卖铺,没赚大钱,可细水长流啊,这生意稳稳的。开店几年攒到钱后又把电话装了,既能再聚集一波人流量,又可以把电话的钱给赚回来,一举双得。
想着想着,听见外婆拨通电话说“找习胜利”的声音,习澄忽然胆怯起来。
来的路上兴冲冲,真正要和爸爸妈妈说上话了,她却不敢上前。
在爸妈看来,距离上次电话联系只过了三天而已。
可爸爸离开她和妈妈,已经有二十年。
前世那漫长的二十年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划过,习澄有点恍惚。
她愣神的功夫,电话“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是那边回拨过来了。
习澄看看小卖铺的座钟,这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
她垂眸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听见那边带着微微喘息的年轻男声喊“小妹”,猝不及防就红了眼眶。
“爸爸......”二十年没叫出口过的称呼,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喊出来,习澄以为自己会张口难言,或是激动的喊叫,可现实却是她喃喃着“爸爸”两个字,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掉。
习胜利唬了一跳。
这是怎了?不是家里出事了吧?可是刚刚喊他出来接电话的房东大姐是笑着跟他打招呼的啊!
他急切的哄了几句,让女儿叫她外公外婆来接电话,耳边却只听到女儿哽咽着喊“爸爸”,那抽泣不停的稚嫩嗓音,听得他心疼又慌张。
一旁的方小云更是急得都要上手抢话筒了。
老俩口本来看习澄眼巴巴的守在电话前,就给她搬了个椅子在电话旁坐着,自个儿去小店门口和方永成家人一起唠嗑乘凉了,也好让习澄多跟她爹妈说说话。
结果好一会没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小孩正哭呢。
挨骂了?还是想爹妈了?
都不至于啊!
不是林三妹自夸,这孩子跟自己可比跟她爹妈亲多了。
挨骂就更不可能了!
小俩口在外面省吃俭用,却还是固定每隔五天打电话回来,各种吃的用的更是隔三岔五的寄,难道是惦记他们这老头子老太太?
想不通的林三妹赶忙去揽过孩子抱着,方义恩也接过了电话筒。
“......怕是想你们了?这也没咋啊?......嗯稻子还得等几天,要8月割了......嗐,这有什么,不当紧......孩子昨天倒是说做个梦吓着了,一会就没事了行行等你娘哄哄,不哭了再给你回过去,电话费钱呢我挂了。”
眼看电话显示屏上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三分钟,方义恩不等那边回话就忙不迭的放下了话筒。
接、打电话收费,一分钟、三分钟是个计费槛,超过一秒都得按下一个阶段收费,大家伙儿基本都是掐着时间挂电话的。
习澄被外婆抱着拍着,却没和之前一样止住哭声,反而打起了哭嗝,让老俩口都惊了。
这要不是习胜利和他们老俩口一向亲近,怕是以为闺女在方家怎么了。
这几年计划生育抓得严,哪怕是村里也有不少人家只生了一个。村子里别家养一个独苗男娃都几乎是放养,可他们养这外孙女是真费心,吃好喝好就不说了,人家爹妈一年三百块钱也不是白给的,邮寄的包裹更是没断过,就该是精心养着。
可四岁了还经常抱在怀里哄,走哪带哪,那真是没见过第二家。
也正是因为知道老俩口为人,习胜利才没有多心。
可在等待电话再次打过来的半小时里,习胜利和方小云夫妻俩还是心急如焚。
暗暗盘算了一下折子里的存款,习胜利决定晚上就和媳妇商量商量后面的安排:要么把孩子接到身边,要么他们夫妻俩回家!
他是从小吃够了苦头的人,却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受罪。
习胜利还没出生时,亲爹就没了,他娘就守着,也没改嫁,和三个兄姐养他到大,供他念书。可那年头,高中花费高昂又离家远,大学停招靠推荐入学,各个工厂里的工人名额更是与他这小山村出身的穷小子没关系,外面谋不到出路,读完初中能当一个壮劳力使了,习胜利就回大队埋头挣工分。
后来高考恢复,他在着急忙慌赶去报名、抢资料的路上摔断了腿,无缘第一次高考,当然,那时候即便去考了也不一定能考上。第二年倒是报上名了,然而考试前老房子后面的地坝因连续大雨垮塌,将经年的旧房子冲成一片废墟,他和母亲失去安身之所,哪里还有心思去参加什么高考。第三年再战,可备考时已经在村里当上小村干部的大哥习胜军毫无预兆的在田里昏倒,送到医院却被查出脑瘤......
连续三年都出事,习胜利索性放弃了。
到隔壁镇上打零工时巧合与方小云认识,俩人很快处对象、定婚事,甚至响应国家号召去领了结婚证,可房子的问题却一直没妥善解决,故而习胜利一直觉得很亏欠她们母女俩。
他想攒钱盖一栋好房子,让母亲和妻女能够安安心心的生活在里面,这个房子得是像城市里那样真正的小楼房,而不是乡镇里偶尔可见的假二层。
村里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盖房子还大多都是黄泥砖房。他是干这行的,才不要建这种住不了几年就会被淘汰的泥砖房,还不够麻烦的。
从工地上打杂的帮工,到现在一个六人小施工队的头头,习胜利用了六年。
他成长的速度已经算快了,这几年也不是没挣到钱,可房子还是没盖起来。
这些年,绑了一双小脚的母亲日渐年老,大哥患病、离世,留下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嫂,二哥虽然年轻力壮,可他也有两个孩子,家里同样一穷二白,出嫁的哑姐更是要时时看顾,怕她被婆家慢待,自己身边也带着三个老家收的小徒弟......
他不能不管,也做不到不管。
盖房子的事一年年提,又一年年被压下。
钱有一点,但缺的更多。
不能等了,习胜利想。
没法一步到位,那就速战速决。
看看时间,习胜利决定明天就给二哥打电话。宅基地村里早就已经给他批好,就在二哥家隔壁。
家里只有一千九,要把他想要的小楼房建成、建好,这个钱远远不够。
即使不算人工费、伙食费,基础的砖、水泥、预制板、盖瓦得买吧?还有其他的电线、水管、五金......他们那儿工业环境还没有形成,这些建材都得从外面运进来,卖得很贵。
如果没有意外,这笔钱不花出去,到年底他和媳妇还能再攒个七百多。
他没背景没人脉还不愿意掺和这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就没办法自己接工程,还得求人帮忙才能把自己施工队挂在人家名下避开腌臜事。
相应的,抽成也很高。
他也不是什么黑心师傅,平时贴补徒弟都不知道贴了不少,更别说从徒弟身上捞钱了。
习胜利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很想走开去抽支烟,又怕女儿马上打电话过来自己没接到。
方小云上前挽着丈夫的胳膊,轻声道:“你别急,忘了我爹说的?着急上火伤肝!我们现在不是慢慢好起来了么?你娘也早就说过了,你就是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没事,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
方小云丝毫不怀疑丈夫的能力,他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最好了。
她宁愿穷一点累一点,也不想像工地上一个认识的大姐那样,天天过着心惊肉跳的日子,最后人财两失。
她和丈夫现在这样就很好,一步一个脚印,踏实!
习胜利握住媳妇的手,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嗯”了一声。
微黄的灯光里,小夫妻俩静静地拥抱着给予对方力量,相互扶持的模样看得房东太太忍不住一笑。
她还是挺喜欢这对租客夫妻的,租了房子不多事爱干净,为人热心又仗义,也不是那装腔作势的,想到今天娘家弟弟给自己带来的消息,房东太太朱月红眸光闪了闪。
[元宝][元宝][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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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次抽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