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娇 第32章 第 32 章

苏凝从正院出来，径直往大门走。

柳叶跟在后头，跟的跌跌撞撞。

直到苏凝被人挡住了来路，她才拍着胸口，气喘吁吁的停下：“姑娘，您怎的走那么快？世子？”

凤郁苏抵着苏凝眉心，微微垂下眉眼，好笑的看着她：“生气了？”

苏凝抬头，抿唇露出个矜持的笑容，端着架子轻声道：“王妃给您准备了一位好表妹。”

好表妹？

凤郁苏轻轻蹙眉，偏头吩咐赵言，“最近柳烟蝶来了？”

赵言想了会儿才想起来这回事：“年前就来了。不过王妃没大张旗鼓的给表姑娘接风，进府时走的后门，府上知道表姑娘来的人不多。”

这便是早早准备好要安排在凤郁苏身边了。

可王妃怕凤郁苏不同意，会强制性的送柳烟蝶回去，只能费尽心思瞒着。

谁能料到，刚过完年，凤郁苏和苏凝的流言传的满京城都是，导致二人的亲事转眼间落了地。

王妃坐不住了。

她心知肚明，这段时间对苏凝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刻薄话。

日后苏凝成了世子妃……

“不仅来了，王妃还打算让表姑娘住在您日后要扩的院子里。等来日成了亲，再将墙上的门关上。”苏凝静静地瞧着凤郁苏，眸色深深，眼神灵动又带着一丝讥诮。

凤郁苏忍不住扶额，笑着拉起了苏凝的衣袖，软了声音：“阿凝，你看此事我也是受害者。你若这般问罪于我，可不成了不问是非的昏官？”

“你还内涵我？”苏凝努了努唇，幽幽道：“世子在府中有表姑娘陪着……”

“阿凝。”凤郁苏没等她开口，侧身让开。

门口，整装待发的马车已经等着，凤纤正站在马车边百无聊赖，缠着发丝频频往里头看。

“我送你去温泉山庄。”凤郁苏轻笑道。

苏凝这才想起今儿是要去长公主殿下的温泉山庄。

她来王府，本就是为了和凤纤一起去。

没想到会碰上顾苇河和六皇子，才到了这个时辰还没出发。

苏凝提着裙摆往外走。

肩上一沉，又是一件大氅。

苏凝顿了顿脚步，“世子，您这次的大氅是白狐皮？”

凤郁苏走在她身边，迈着步子的动作不急不缓，闻言挑眉：“恩。”

苏凝忍不住想起了着白衣的柳家表姑娘，她忍了又忍，轻瞥了他一眼，“您以后放过白狐吧。”

那一眼，当真是有点儿娇嗔藏在里头。

凤郁苏忍俊不禁，看着苏凝迈过门槛，他也跟了出去。

却不料，一声急促带着羞意的声音急匆匆追了出来：“表哥，郡主。”

柳烟蝶裹着白色大氅，额间的吊坠落在眉心，随着动作轻轻晃悠。

她走到三人面前，行了个礼，没将眸光落在凤郁苏身上，反倒是对着凤纤和苏凝：“蝶儿见过凤郡主，见过千阳郡主。”

凤纤低头解着打结的发尾，“恩。何事？”

柳烟蝶欠了欠身，稍稍歉疚：“我听说二位郡主要去城郊泡温泉。蝶儿从小体弱，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能沾一沾二位郡主的光？我知晓此举甚是唐突，郡主拒绝我也正常……”

“一起去吧。”苏凝突然开口，打断了柳烟蝶的话。

便是凤纤，都诧异于她的同意：“阿凝？那是长公主的宅邸，若是带了人去……”

“所以，得委屈表姑娘了。”苏凝笑的娇俏，声音清脆悦耳：“我带你去城郊，可若是殿下不许你进，那我也是没法子的。毕竟，那可是长公主，连王妃见到她都是要行礼的。”

柳烟蝶眸色微闪，笑意盈盈的点头：“有劳郡主。千阳郡主能得长公主殿下亲自上门提亲，必定是殿下的心头肉。有您在，殿下定然不会为难于我的。”

见她说的好听，不停给自己戴帽子，苏凝轻轻颔首，先一步上了马车。

凤郁苏淡淡丰富：“赵言，去准备马车。凤纤，你去后头马车。”

“凭什么？我要和阿凝一起坐。”凤纤不乐意跟柳烟蝶打交道，她并不认识这人。但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柳烟蝶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有故意压抑着的算计，她都看的很清楚。

此人……可不是个软柿子啊！

也不是一朵清纯的小白花。

凤郁苏挑眉，“后头马车，我让顾苇河陪你。”

凤纤眼神微亮，掀开车帘往里头看，她笑呵呵的冲着苏凝摆摆手：“凝妹妹，我要见色忘友，抛弃你啦！”

苏凝沉默了一下，探出头看着凤郁苏：“顾大人跟着我们去吗？”

凤郁苏点头，“恩。”

“那秦丞相那边……”苏凝心里腹诽，这不是在告诉秦丞相，顾苇河与他无关吗？

凤郁苏轻笑，示意凤纤带着柳烟蝶往后走，他这才上了马车解释：“顾苇河要做的事情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苏凝立刻问：“送我们去温泉山庄吗？”

“阿凝当真聪明。”凤郁苏笑了一下，抚着苏凝眉心的发丝，理干净那点子碎发。

顾苇河送凤纤去温泉山庄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秦丞相耳中。

书房内，幕僚战战兢兢的立于一旁，“大人？”

“顾苇河当真好谋算！”秦丞相一阵咳嗽，咳的脸色通红，“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您虽看重他，但他如今官位不高，很多事情还没接触。大人尽管放心！”

“放心？”秦丞相冷笑，看着幕僚怒道：“他敢大张旗鼓送凤纤去温泉山庄，便是在告诉我，他和凤郁苏有关系！”

幕僚面色大变，“大人，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凤郁苏背后站着的是六皇子。六皇子乃皇后嫡出。如今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我们倒不如推一把。”秦丞相若有所思，“明妃母家势力大于皇后，如今太子的事情还未过去，薛家暂时不敢动。再过段时日，薛家必定会提起让明妃复位一事。”

幕僚迟疑片刻：“大人想帮六皇子？”

“大势所趋。”秦丞相负手而立。

如今能坐上皇位的只有太子和六皇子，其他皇子早早便离开京城，没有皇上的命令不得回京，只能待在藩地。

不是太子，就只能是六皇子！

秦丞相从书架顶层取下盒子，“这里面的东西，能护秦家。”

幕僚心里明了。

薛家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必须有足够的证据。

秦丞相又道：“前年中举的那些人里，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薛家一倒，朝廷必定留出许多空位，得提前安排人备下。”

幕僚点头，“大人眼光长远，学生佩服。”

秦丞相带着东西去找六皇子时，苏凝一行人也到了温泉山庄。

凤姌派了两个小宫女出来迎接。

众人进去后，听见庭院内歌舞升华，一片热闹。

凤姌侧卧在软榻上，身旁跪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端着瓜果喂她，一个替她捶腿。

不远处，梅花树下坐着三个男人，一人抱着琵琶，一人吹笛，剩下一人抚着古琴。

伺候的人中，宫女不多，倒是男子偏多。

看身段模样 ，并非宫中太监。

凤郁苏脸色郁郁，拉着苏凝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儿啊？”凤姌睁开眼，慵懒的看着凤郁苏，“你要走便自个儿走，把小阿凝留下。”

顾苇河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凤纤跃跃欲试，挑眉看着凤姌：“殿下，您好厉害哦。”

“别学！”凤郁苏冷冷抬眉，“把他们都遣散了，我便让阿凝留下。”

凤姌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以下犯上，不孝……不忠啊！怕什么，这里头谁能比得上你？阿凝眼光高，看了你之后，哪有男人还能入她的眼？我让凤纤和阿凝过来，是为着让她们散散心。哟！”

她终于瞧见了多出来的人。

凤姌下了软榻，起身缓缓走来，勾着柳烟蝶的下巴：“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啊？”

柳烟蝶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低声道：“小女，小女是永王妃的侄女，名唤柳烟蝶，见过殿下。”

“柳氏的侄女？啧。”凤姌轻啧了一下，“她也放心让你来本宫这儿？”

柳烟蝶抬头，双眸如小鹿般无辜，“殿下，是小女自己要来的。小女从江南来，对京城不甚熟悉。正巧二位郡主来您这儿，小女便厚着脸皮跟来了……”

“既然来了，便留下吧。”凤姌对此没异议。

凤郁苏眸色微沉。

凤姌轻佻的碰了一下他的脸，看到顾苇河后，她啧啧称奇：“你们这几人站在我这，蓬荜生辉啊。个个长得都这般标志，要不然……把这位状元郎也留下？”

“殿下。”凤纤挽着凤姌的胳膊，笑嘻嘻的道：“您快跟我说说，您都是哪里找这么多好看男子的呀！”

凤姌意味深长的勾唇，眸色从顾苇河身上收回，落在凤纤手上：“挺好。来，我跟你好好说说。”

倒没再提顾苇河的事。

凤郁苏和顾苇河没留在山庄，得连夜赶回去。

离开时，顾苇河顿了顿脚，“世子这般放心殿下？”

“她知分寸。”凤郁苏看着天边的弯月，“凤纤的亲事得早些定下，免得成了一桩买卖。”

顾苇河失笑，“是。”

此时，一阵琴声送院内传出，凤郁苏脸色沉了沉，虽知凤姌不至于过分，但听着也心烦的很！

“房间都备好了。”凤姌剥了个橘子，橙色的橘瓣，白色的纹路，味道酸甜：“柳姑娘来的仓促，今晚便跟本宫一起住吧。”

柳烟蝶受宠若惊，宠少，惊多。

她绞着手帕，深深不安：“我怎好打扰殿下……”

“山庄房间多，但准备好的少啊。”凤姌打断她的话，“不过是一个院子，又没让你跟本宫睡一张床。”

柳烟蝶的心慌稍稍消散，欠身谢过凤姌。

凤姌命人上了晚膳，伺候苏凝三人的是宫里跟来的小宫女，伺候她的则是方才瞧见的那些男子。

凤纤默默喝汤，那一口羊肉汤当真入味，又没有羊膻味，她忍不住多喝了两碗。

“凝妹妹？”凤纤撞了下苏凝，“我好羡慕殿下呀！”

苏凝呛了一下，怜悯的看她：“你不要顾苇河啦？”

凤纤狠狠点头：“当然要！”

“那你就没法子得到殿下的快乐。”苏凝语重心长的替她盛了一碗羊肉汤，“我瞧着顾大人可不是个心宽的。若是真两情相悦，他只怕占有欲比谁都厉害呢。看他的眼神，便知是个霸道的人。”

“啊？”凤纤一声轻叹：“当真如此？”

“恩。”苏凝轻轻点头。

凤姌听着二人对话，眸光含笑：“顾苇河此人，手段了得，短短时间内便能在六部站稳脚跟。等开朝，他可以升到侍郎的位子了。阿凝有句话说的对，他这人啊，一看便知不是个随和的。对于自己想要的人，必定强势！凤纤，你可想好了？”

凤纤丝毫不带迟疑，“想好了！”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唯独柳烟蝶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

用完膳，大家各自回了小院。

柳烟蝶没立刻跟凤姌走，而是得了凤姌的话，先去了苏凝的小院。

“凝姐姐。”柳烟蝶快步跟上，“这山庄真好看。我听姑姑说，以前姐姐在王府时，每年都会跟着公主去她的山庄住一段时间。长公主殿下的温泉山庄好大，那公主殿下的也差不多吧？”

“长公主的大，但温泉少。公主的温泉山庄泉眼多，平常她就去住的时间会长一些。不过，长公主殿下常年住在城郊，甚少回京。”

柳烟蝶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我若能常住京城就好了。可惜……我要及笄了，回到老家说亲，就不能再进京了。凝姐姐……我听姑姑说，您在定国侯府还有三位哥哥？您当真是好福气啊！”

苏凝偏头看她：“恩，我福气的确很好的。”

柳烟蝶一愣，掩唇笑弯了眼睛：“姐姐真性情，难怪能和长公主投缘。”

“你也很投缘。”苏凝笑看了她一眼，“我虽与殿下投缘，但殿下从不邀我同住的。蝶儿妹妹，你先回去吧，免得殿下等你。”

柳烟蝶缩了缩指尖，神色哀求的看着苏凝，压低了声音道：“凝姐姐，我今晚能住在你这里吗？殿下她性子洒脱……”

洒脱？

苏凝抿唇压下笑意。

柳烟蝶着急之下挽住了苏凝的胳膊，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凝姐姐，您不要赶我走，好吗？我与殿下不熟，与凤郡主也不熟。整个山庄，我就只认得你了。”

苏凝思索片刻，轻点了下头。

紧接着，柳烟蝶又道：“凝姐姐，我能和你住一个房间吗？”

“我不习惯与人睡一张床。”苏凝客气的拒绝。

柳烟蝶惶恐无措的磨着袖子，“我不睡床，我睡外间软榻便是。姐姐，您别让我一个人住。我……我怕黑。”

苏凝默了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她倒是愈发好奇柳烟蝶的来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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