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 第20章 摄影展

相聚的时光总是甜蜜而短暂，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从命运那里偷来的珍宝。姜曦到来的第二天，在许颜晨小小的公寓里充满了日常的温馨，而这种温馨在周末得到了延续，并被赋予了更多关于梦想与理解的色彩。

周六清晨，许颜晨比姜曦醒得稍早一些，但不再像前一天那样匆忙起床。她侧躺着，在渐亮的晨光中细细描摹姜曦的睡颜，心里被一种近乎虔诚的满足感填满。直到姜曦的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对上她专注的目光。

“早，姐姐。”许颜晨凑上前，在她唇边印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

“早，颜晨。”姜曦刚醒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她伸手将女孩揽近，享受了片刻静谧的相拥。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的小向导？”姜曦含笑问道，指尖缠绕着许颜晨散落在枕上的发丝。

许颜晨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市中心的美术馆正在举办一个挺有名的当代摄影展，我们去看那个好不好？我早就想去了，但一直想等着……”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想等着和你一起去。”

“好。”姜曦毫不犹豫地答应，“去看你的‘本行’，我也正好学习学习。”

吃完许颜晨准备的简单早餐，两人便出了门。周末的城市街道比平日更添几分闲适，阳光正好，秋风送爽。

她们搭乘公共交通，许颜晨熟练地指着线路图，向姜曦解释该如何换乘，那自信的小模样让姜曦忍不住微笑。

美术馆门口排着队，但气氛井然有序。走进展厅，光线骤然变得幽暗而集中，一束束灯光精准地打在墙壁上一幅幅摄影作品上，营造出一种沉静而专注的氛围。

一开始，许颜晨还顾及着姜曦，会小声问她：“姐姐，你觉得这张怎么样？”

姜曦看着那些或抽象、或写实、或充满强烈情绪冲击的照片，诚实地回答：“有些我能感受到情绪，但很多技巧和背后的理念，可能需要你这个小老师给我讲解一下。”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许颜晨开始挽着姜曦的手臂，在一幅幅作品前驻足，低声而清晰地为她讲解起来。

“姐姐你看这张，摄影师用了长时间的曝光，所以水流变成了丝绸一样的质感，和岸边坚硬的岩石形成对比……”

“这一组是关注城市边缘人群的，光影运用得很巧妙，用明暗交界线来隐喻他们生活的状态……”

“这个摄影师我很喜欢，他擅长用色彩传递情绪。这张照片里，大面积冷色调中的一点暖色，就像是绝望中的一丝希望……”

她侃侃而谈，从构图到用光，从暗房技巧到数字后期，从摄影史流派到当代艺术表达。平时在姜曦面前偶尔还会流露依赖和娇气的小姑娘，一旦进入她热爱且深耕的领域，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她的眼神专注而明亮，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信和热情，偶尔用到一些专业术语，还会贴心地用更通俗的语言向姜曦解释。

姜曦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倾听，目光时而落在作品上，时而又回到许颜晨神采飞扬的侧脸上。她看着女孩眼中那簇因热爱而燃烧的火焰，看着她自信地表达着自己的见解和理解，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慰和骄傲。

这就是她爱的女孩，不仅仅是在她羽翼下需要呵护的小朋友，更是一个拥有独立灵魂、执着追求自己梦想的个体。

分离的苦涩，异国求学的艰辛，似乎都化为了滋养她成长的土壤，让她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步履愈发坚实。

“怎么了，姐姐？我是不是讲得太枯燥了？”许颜晨注意到姜曦长久的凝视，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话头。

“不，一点都不枯燥。”姜曦摇摇头，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很好看。”

许颜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很好看？照片吗？”

“你很好看。”姜曦轻声说，语气无比认真，“颜晨，我喜欢看你谈论摄影时的样子，眼睛里有星星。看到你这么热爱，这么投入，我真的很高兴。”

许颜晨的脸颊微微泛红，心底却因为姜曦的肯定和理解而涌起巨大的暖流。她紧紧握住姜曦的手，低声说：“因为这是我想一直坚持下去的事情。姐姐，谢谢你支持我。”

“永远支持你。”姜曦回握住她，语气坚定。

看完展览，她们在美术馆的咖啡厅小坐。许颜晨依然沉浸在摄影的世界里，兴奋地和姜曦讨论着刚才看到的作品，分享着自己接下来的课程计划和拍摄想法。

姜曦耐心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些问题，引导她更深入地阐述。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时光静谧而美好。

周日，她们没有安排紧凑的行程，只是像当地人一样，去超市买了食材，一起在公寓的小厨房里准备晚餐。

许颜晨想给姜曦打下手，却被姜曦笑着“请”出了厨房，只能靠在门框上，看着姜曦为她洗手作羹汤的背影，心里被幸福塞得满满的。她知道，姜曦想亲手做这顿晚饭来告别！

这顿晚餐吃得格外温馨。然而，随着夜色渐深，离别的阴影也悄然蔓延开来。姜曦周一一早的航班回国，这意味着她们只剩下不到半个晚上的相聚时间。

收拾完碗筷，气氛明显变得有些低沉。许颜晨亦步亦趋地跟在姜曦身后，像是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姐姐……”她从身后抱住正在整理行李的姜曦，声音闷闷的。

姜曦停下动作，转过身，将她搂进怀里：“嗯，我在。”

“我舍不得你走。”许颜晨把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也舍不得你。”姜曦轻抚着她的头发，“但是，颜晨，看到你在这里过得很好，在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努力地适应和成长，我就放心了。这次来，看到这样的你，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可是我还有很多课……很多东西要学……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许颜晨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确实很忙，语言关还没完全过去，专业课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她恨不能一天有48小时。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视频。你好好学习和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姜曦安慰道，“时间会过得很快的，等你放假，或者等我再有假期。”

话虽如此，但当周一清晨的闹钟响起，房间里还是弥漫着化不开的离愁。两人沉默地起床、洗漱。

许颜晨坚持要送姜曦去机场。去机场的路上，她们紧紧牵着手，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异国街景，谁都没有多说话，只是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

机场大厅里，人流如织，广播里播放着各种语言的登机通知，更增添了几分匆忙与疏离感。

办理完登机手续，距离姜曦过安检的时间越来越近。许颜晨看着姜曦，眼圈已经不受控制地红了。

“姐姐，你回去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信息。”

“好，你也是，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熬夜。”姜曦细细叮嘱，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许颜晨重重地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低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起来。她拿出一个小心包好的东西，递到姜曦面前。

“这个给你。”姜曦接过来，拆开包装，是一个做工精致、憨态可掬的小牛娃娃，穿着背带裤，表情俏皮。

她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的属相正是牛。她拿着这个小牛娃娃，心头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感动交织着涌上喉头。

在这异国他乡，她的女孩，在忙碌的学习和陌生的环境中，竟然还时刻惦记着她，看到一个小娃娃就能联想到她。

就在姜曦看着小牛娃娃发呆，努力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时，许颜晨又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个娃娃。

那是一个同样可爱、机灵调皮的小猴子娃娃。许颜晨将小猴子娃娃也放到姜曦手里，让它和小牛娃娃并排站着，她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姜曦，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无比清晰地说：

“我看到它们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我们。这个小牛是你，这个小猴子是我。”她指着两个娃娃，轻轻碰了碰小猴子的手，让它搭在小牛的身上，“我把它们都送给你。希望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它们可以代替我陪着你。让我的小猴子，陪着你的小牛。这样你就不会太孤单了。”

那一刻，姜曦一直强忍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模糊。她看着手里这两个代表着她们的小小娃娃，看着许颜晨那混合着不舍、爱意和笨拙的关心的眼神，所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她猛地伸出手，将许颜晨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身体。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许颜晨的肩头。

“颜晨，谢谢你”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这个礼物，它承载的，是许颜晨跨越山海、穿透时差的思念，是将彼此融入生命细节的深爱，是在艰难环境中依然保持的、那份纯真而执着的心意。

许颜晨也用力回抱着她，感受着姜曦难得的情绪失控，心里又酸又软。她知道，姜曦懂她的心意。

广播再次响起，催促着姜曦所在航班的乘客登机。

两人不得不松开彼此。姜曦小心地将两个娃娃收进随身的背包里，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我走了。”姜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红着眼睛，对许颜晨露出一个温柔却带着伤感的笑容。

“嗯。”许颜晨点头，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姐姐，再见。”

“再见，颜晨。好好照顾自己。”姜曦最后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留恋地拂过她的泪痕，然后毅然转身，走向安检口。

许颜晨站在原地，看着姜曦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通道的拐角，感觉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大块。机场的喧嚣仿佛与她隔绝，世界只剩下离别的回响。

她站在原地很久，直到确认姜曦乘坐的航班已经起飞，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转身，离开了机场。

回程的路上，阳光依旧明媚，但许颜晨的心情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她回到空荡荡的公寓，这里还残留着姜曦的气息——叠放整齐的被子，卫生间里她用过的洗漱用品，书桌上她翻看过的书籍……

许颜晨走到床边，拿起姜曦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上面似乎还带着她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除了不舍，心里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由这次短暂重逢积蓄起来的力量。

她想起姜曦看她谈论摄影时欣慰的眼神，想起姜曦说她“眼睛里有星星”，想起姜曦拥抱她时的温暖和力量。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相机，对着窗外明媚的天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她打开手机，给姜曦发了一条信息：

姐姐，起落平安。我会好好努力，让你一直能看到我眼里的星星。小牛和小猴子，要替我好好陪着你。爱你。

而此刻，已经坐在飞机上，系好安全带的姜曦，从背包里拿出那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娃娃——温厚的小牛和机灵的小猴子。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猴子的头，仿佛在抚摸许颜晨的头发。

窗外的云海翻滚，如同她此刻仍未完全平复的心潮。她将两个娃娃放在舷窗边，让它们也能“看”到窗外的风景，然后拿出手机，看着许颜晨发来的那条信息，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温柔而坚定的弧度。

回复道：已登机，一切安好。娃娃在我身边，它们会一直陪着我。我的小猴子，也要勇敢地继续探索你的新世界。等你回家。更爱你。

关掉手机，姜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许颜晨拥抱的温度，耳边回响着她自信谈论摄影时的声音，脑海里是她含泪却强撑笑容送别自己的模样。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这次跨越半个地球的惊喜之旅，像一剂强心针，不仅慰藉了许颜晨孤独奋斗的心灵，也让姜曦更加确信，她们的爱情，足以跨越时空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