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燃星火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玉恒凝视着熟睡的陶若卿，额前碎发杂乱地掼到一边，被子捂住了半张脸，她轻轻地把被子拉到陶若卿的肩膀，又掖了掖被子。

晨曦一点点地充盈了房间，阳光透过窗外的梧桐树，稀疏光影点缀着陶若卿的睡颜，苏玉恒凑近了她，双臂支在她身体两侧，迎着晨光，苏玉恒忍不住唇探向她，陶若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

陶若卿被唤醒，一种满足惬意的感觉包裹着她，苏玉恒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陶若卿不好意思地伸了个懒腰，腻腻地说：“今天干什么啊？”

苏玉恒捏住她的细腰，轻柔道：“起来梳洗吃早饭，然后我们去秦沐那里。”

陶若卿一滞，本来自由伸展的双臂停在半空中。

“我们先去检查，之后的事……”

陶若卿低头思忖了一会，心想检查一下也能确定苏玉恒的状况，便少了点担忧，轻巧敏捷如猫咪跳将起来，巴在苏玉恒肩膀上，蹭着说：“抱我起来。”

苏玉恒瞥了她一眼，轻笑了声，极快地抽身，陶若卿便怀抱着空气愣在原地。

看来玉总的甜蜜属性也是看时机的……

秦沐早已在实验室等待两人，上午进行了繁复的检查，苏玉恒和陶若卿双眼放空地等待着结果。

秦沐脚步匆匆地走出来，叫她们进去。

“我看了一下检查结果……”秦沐顿了一下，眼睛快速扫了一下陶若卿，苏玉恒握紧了陶若卿的手，

“你的头痛可能会进一步加剧，与此同时你可能回忆起来的过去和芯片里编辑过的‘过去’有可能产生混淆重叠，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可以通过治疗缓解……”

“谢谢，秦博士，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现在你这个阶段并不适合进行芯片电脉冲检测，我说的不适合……意思就是可能引起严重的并发症……甚至……所以目前我们也没有办法从你的芯片中获取信息……”秦沐并没有说下去。

即使极力克制，陶若卿也看出失望掠过苏玉恒的脸。

“好的，非常感谢您，秦博士。”

“对了，之前你说的关于Asteria的计划，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几个人的选择也许与北斗七星有某种对应关系，我了解的唐耀中他对于天文学也是很感兴趣的，你可以找找这方面的文献研究下……可能会有帮助……”

“好的，谢谢秦博士。”

苏玉恒和陶若卿与秦沐告别，漫步在街头，在露天咖啡厅边休息边听街头艺人唱歌。

陶若卿抿了一口咖啡，艰难地张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不论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苏玉恒抬眼，眼里是感激和信任，她移开目光，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唐耀中说那个活生生的人是容器的样子，他就那样没有选择的，没有生气地躺在那里任人宰割，我无法设想他们伤害更多的人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只是按照设定生活，没有真正活着的感觉……”

转眼回国两周了，这段时光细碎而发亮，每天早上和晚上接送陶若卿上下班，听着她小小的脚步踏在青石板路上，看她快走进那栋建筑了，还会回转身笑着跟她说再见，那些遗落在所谓规则与优胜之外的星点的快乐就充盈了苏玉恒的心。

送完陶若卿，苏玉恒来到了市中心附近一栋古朴的别墅前，上次来还是一个月前。

苏玉恒停在门外，手起起落落好几次，终于颤抖着叩了叩门，许久，里面传出脚步声。

“你……你是Asteria公司的……”开门的人僵在那里，紧张地向屋内看着。

“……你好，你不用紧张，只有我自己，我是来道歉的。”

刘令钦仍旧一脸警惕，手扣着门，向里面点了点头，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他旁边，手紧紧地扣在腰间。

小伙子对苏玉恒进行了简单搜身，确保安全之后才让她进门，卧室里传来一个声音：“谁啊？”

“没事，你休息吧。”

声音的主人开门走出来，看到苏玉恒：“你不是Asteria公司……之前来售后服务的……还有当时在Asteria公司里的也是你……”

刘令钦带着警惕的目光转向苏玉恒，苏玉恒开口解释道：“我……知道，现在说抱歉晚了，但是…我希望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原委告诉你们。”

刘令钦的警卫员已经蓄势待发，刘令钦瞥了一眼夫人休息的方向，点了点头。

“我上次来是接到Asteria公司的命令，将瑶光收集的信息拷贝出来……”

“你本来就是替Asteria公司工作的吗？”

“我是他们三年前的实验品，他们以我爱的人的安全胁迫我让我参与到他们的下一步计划中来，所以我才会到你家里来进行信息采集。”

“那信息采集里面有什么？”

“你的生物信息，指纹，瞳孔，邮件往来，搜索记录，还有记录到的语言习惯，生活作息，饮食偏好等等。”

“把你那里获得的信息给我。”

“好的，我希望你相信我，刘司令，我想为我之前的信息采集道歉，同时，我也想获得你的帮助。

“等我验证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方便问一下，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嘛？”

“那天我现在只记得到Asteria公司那个房间，见到唐耀中还有你，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我夫人说是第二天早上在门口发现我的……”

刘令钦压低声音说:“他们也太胆大妄为了，那套‘瑶光’软件是与我交好的战友推荐给我的，半年前我们的女儿不幸车祸离世，夫人一再央求我才同意安装了软件，载入了她的记忆和习惯，也算是让她以另一种方式继续陪伴我们……”

“谁能想到，Asteria到底想要干什么……”刘令钦深吟着。

他转向苏玉恒，说道：“你请回吧，尽快把你拷贝的信息给我，在完全信任你之前，不论你以前是无意伤害还是被胁迫的，我会自行判断的，你不用再来了。”

苏玉恒局促起身，警卫员已经打开门，一副送客的架势。

苏玉恒心情沉重地走在路上，路边的樱花已渲染满了天际，行至小巷深处，她顿住脚步，微笑了下，进了电脑店。

陶若卿和肖可冉正在谈笑，看到来人，陶若卿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好呀。”像久别重逢般苏玉恒将陶若卿轻巧的身体围进来，沉重的表情了无痕迹。

“怎么样？”陶若卿仰起头想从苏玉恒的面无表情中读出点什么。

“他把我扫地出门了，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我。”

“但是……”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密码和芯片的关系……”苏玉恒眼神飘向远方，陶若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地拉住苏玉恒的手。

宁静的春夜，在等红灯的间隙，苏玉恒和陶若卿默契扣住彼此的手，苏玉恒转向陶若卿，清冷的眸此刻蒙上一层迷蒙的雾，掺杂了不舍与决绝，陶若卿双眼含泪，几缕发丝浮萍一样飘在她的脸颊上，但却重重地点着头。

“我想要辞职，和你一起，和你们一起，研究获得密码的方法……”

“不，不要，若卿，你很适合现在的工作，另外你就职时间短，如果再中途辞职，可能会对你产生影响。”

“嘿，小花猫，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也会尽我所能地留在你身边。”苏玉恒将楚楚可怜的陶若卿更紧地拥进怀中。

苏玉恒的房子里，一点点有了生活的气息，牙刷架上粉色的电动牙刷，衣柜里鲜亮的皮卡丘连体睡衣，还有卧室门上挂着的手账，里面详细记录了她们的点点滴滴。

陶若卿手脚轻轻地拿走苏玉恒的闹钟，最近她睡眠质量越来越不好，总是在半夜惊醒，她还要早上早起，陶若卿看着每天强打精神的苏玉恒，心里很难受，明天是周末，她打算让苏玉恒好好休息下。

“你在干什么？”

陶若卿在黑暗中僵住，她佝偻着腰，将闹钟藏在臂弯里。

“转过来。”

苏玉恒瞥了一眼床头，又看到陶若卿鬼鬼祟祟的样子，马上就明白了，但她不动声色，打算逗逗陶若卿。

“你藏了什么？”苏玉恒装作疑惑地指了指陶若卿鼓鼓囊囊的衣服口袋。

“没有……我该洗漱睡觉了……”

“等等……”苏玉恒在床上跪坐起来，手臂一兜，就把陶若卿按到了床边。

“既然不说，那我就要搜身了……”

陶若卿倾倒在床上，苏玉恒伏上来，她轻嗅着陶若卿指尖发梢的气息，手指自如地婉转流连，她的流连让陶若卿欲罢不能又怅然若失，昏暗中陶若卿的眼睛盈满了星光，那星光突然如雨般散落，压抑着悲伤的苏玉恒的泪点也洒落下来，湿润的，闪耀的，炽烈的,仿佛永远不会停止般的悲伤与喜悦充盈着两人……

“啊……闹钟……”闹钟硌到了苏玉恒。

“哈……”陶若卿笑了，但转而又带着哭腔问：“能不能不要再……”

“若卿……”

苏玉恒知道她要问什么，陶若卿也知道她的回答，苏玉恒只能望向她，望向那些藏匿起来的悲伤后面的，那个质问她是否选择忘记，雀跃着奔向她拥抱她的女孩。

如果再调查下去，苏玉恒会不会再次把她的女孩丢了呢?

她不知道，看陶若卿眼中的希冀渐渐稀薄，她感觉她又堕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