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雨夜不易行 第28章 狐妖

是夜。

阴风恻恻，太后宫宫门禁闭，从正门进毫无可能，伏漫白日接了个梯子，这地方无人路过，太后宫并偏僻，不论黑白都没人，她气喘吁吁爬上来，乖乖这也太累了。

做人太累了。

坐在宫墙上，她比量了一下高度，似乎…大概…有点高啊，她试探性想跳下去，但是又收回来腿，好像着实太高了。

啧，跳下去好像不太行，她看了看顺着一棵树下来，她抱着大树眨着眼睛看向四周，刚一落地便感觉到周身寒气直逼自己，她打了个哆嗦。

这地方也太冷了吧。

她转过身打量着太后宫，枯树杂草，黑杂之气环绕四周，她踮起脚尖看着也没什么异样，可伏漫心里始终觉得这里奇怪。

她松开抱着树的胳膊，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一身淡绿色长裙也沾染了灰，她拍了拍，站直身子灵动的眸子转着，伏漫从怀里拿出匕首放到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荒凉。

只这二字可以去形容，国都气运衰败不至于太后宫里如此，那么这里面可能是妖孽霍乱，也可能是……

一个障眼法。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笑，但是凝神后又没有声音，周围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风声停止，这世间没她怕的东西，唯一一样便是未知。

未知的恐惧无法抵挡，一切未知之下，无人知道前方路是什么样，是一往无前还是退缩不进，都需要莫大勇气，她当神当久了，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包括杀了邪魔神。

虽然现在邪魔神还没找到。

如今，她无法知道里面是什么，心中就会有恐惧，伏漫甩了甩长发，微扬下巴她顺着殿外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别的诡异之处。

推开殿门时，耳后一阵冷风吹过，面前烟雾缭绕，似有人影在里面，仔细看来，六尾垂地头顶双耳，人道狐妖多蛊魅人心，可没有完全化形的狐妖，是可怖的。

那狐妖偏过头，一张狐脸显露出来，人身狐脸，狐耳六尾。

伏漫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那狐妖突然一尾飞过来，伏漫一偏头，手里的匕首变成簪子，她心下了然，因为这只狐妖的主动攻击，她暂时不受限制。

簪子在手心一转，伏漫看向狐妖，狐妖的笑声震耳欲聋，伏漫紧握簪子，她沉着脸看着狐妖，狐妖突然大叫一声，飞身而来，掌风带气，伏漫左手一转头一偏捏着狐妖的手腕，狐妖另一只手打过来，伏漫用簪子挡住。

她腿上用力，膝盖踢向狐妖腹部，狐妖在空中旋转落地。

这一下便试探出她的修为大概多少，伏漫把簪子慢慢举起来，在眉心一划，鲜血沾染簪子，体内神力也充盈起来。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你实在太丑了。”伏漫哑声：“你若是化形成完整的人，许是我还会手下留情。”说完伏漫双手结印，周围气息随她而动，衣摆的飘荡为这一结印增添了美感。

她面前出现巨大圆形阵法，狐妖没有原地带着，只见狐妖猫腰找准机会扑过来，伏漫唇角微勾，她右手高举足下用力躲过攻击，右手落下，圆阵顺着落下，狐妖被巨大的神威压制，跪地难起。

只见下一刻，狐妖离开圆阵，果然这只狐妖就是这片空间的主人，随意更改规则，伏漫落地，狐妖的笑声还在传来，伏漫神色未变。

与神斗，不自量力。

伏漫右手莲花一般神器，散发金光，她抬眸周围一阵神威动荡，一切在它面前，无地自容，狐妖被击中倒在地上，半人半妖的狐妖此时化作人形，詹贵妃的模样，不过她作为神的几分神力而已。

詹菟瑟瑟发抖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缩成一团：“神莲心…”她听过这样神器，也在壁画上见过的，人神两界会有联系，世家修炼者总会有些书籍记载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曾在一个人的记忆里，见过神莲心，那时她觉得很好看，可如今呜呜呜，一点也不好看，打人太疼了。

而拥有神莲心的…只有天神界的预言神了，她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个巴掌：“大人，小妖知错了。”

伏漫看了过来，她之前使用簪子时都会压制神威，避免被发觉，如今散发出来詹菟承受不住，又不敢在更改这里的法则。

“九尾狐族。”

詹菟点点头，恭恭敬敬道：“小妖乃九尾狐族，六尾詹菟，拜见预言神。”

“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幻境一破，你等在我们身边。”

天无绝人之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九尾狐族特意来狐给他们找灵山，不用白不用。

詹菟微微抬头，似乎没想明白这位神为何要让自己留下，只是思后随即道：“詹菟对天狐发誓，大人身份绝不对外透露半个字，若有违背……”

“天罚伺候。”伏漫来口道。

詹菟苦着脸，她这种小妖，承受天罚等同于魂飞魄散，她道：“若有违背，甘愿承受天罚。”

闻言，伏漫收回神莲心，詹菟这才松了一口气，伏漫道：“幻境如何破。”

“大…伏姑娘知道的，我们的幻境需要完成当初创造之人的想法，结局才可以，小妖本就是贪玩想体验体验不同感觉，不想伤人。”

“结局，是什么。”

詹菟抿嘴，似乎有些为难：“国破家亡，这里是别人的人生，不过名字换了换想让你代入的更好，您的这具身体想要的就是国破家亡。”

伏漫不解，想是知道她的疑惑，詹菟道：“她本是永安郡主，是既定太子妃，心中喜欢温祯，她从前的确对三皇子有心，但后来她喜欢温祯，可温祯却心中无她，在她的人生里只是随手把正在打三皇子的嬷嬷叫走，那可怜的三皇子从此惦记上她。”

说到这里詹菟抬头看向伏漫，口中之话若被天神界听去，便是大逆不道，她问：“伏姑娘可曾对温公子动心？”

她明显感觉到周身威压，连忙低下头：“小妖多嘴，您是天神界的神，本不会动心，可小妖觉得您对温公子的确不同的。”

许久，她没有听到声音，正当她想认错时，伏漫开口：“你继续说这具身体。”

见她没追究自己的责任，又没有否则或是承认，詹菟松了一口气：“丞相府被抄家从来都不是叛国，胥砚易和雨若不过就是我的棋子，一对在这里的怨侣，将军与军师分了心，敌人便可以趁虚而入，胥砚易的父亲是让雨若家破人亡的凶手，在此机会下三皇子顺水推舟归咎到宣王身上，她幸免一难也只不过是温召行抓着时机而已，三皇子和贵妃一直都有交易。”

“荒唐！”伏漫皱着眉头：“人世间有此乱事怎能安宁？”

詹菟抿着嘴，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论对错只为了一个情字，这是她本该的人生，在后宫三皇子后来的皇上拿捏长姐伏缕的性命，互相制约，让她在后宫荒度一生，所以她有了一个念头，也是这个幻境想要的结局，国破家亡。”

“原来的结局里没有，为何温召行这里气数将尽。”

詹菟心里有猜测，可她不敢说，只摇了摇头：“这个是小妖所为，小妖只是想努力能达到最后结果，您有时候的言不由衷，行为不受控制，都是小妖所为。”

“伏姑娘未曾下过人世间，这人世间的事说不清，世间并非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您看到的也可能只是表面，位居高位看不到平凡人的苦楚，您…您是，对那三皇子也是，对丞相亦是，世间讲究因果，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伏姑娘，小妖不知您为何下凡，可只想提醒您一下，莫要被眼前所见迷惑住。”

詹菟的话很对，伏漫是清楚的，只是她的心体会不到这些苦楚，她无法感同身受，局外人无法知道局内人的痛，譬如三皇子为何变得暴虐无道，无人知道。

“雨若与胥砚易何在？”

詹菟手一挥，幻境之外，两个人还在沉睡着，她道：“直到幻境结束，对外面时间不过一夜而已。”

“罢了，你且安稳，后面的事莫要插手。”

伏漫光明正大从宫门离开，比之进来爬墙这会子很是轻松，刚出宫门她便撞见了温召行，心中暗道糟糕，立马回头，太后宫已经恢复金碧辉煌的模样。

自家的就是不一样。

“陛下，您怎么来这里了。”伏漫回过头对上温召行的目光，那目光冷的像凝冰一般，在触及伏漫的目光时，变得柔和起来。

他大步走来，看着伏漫：“我担心你，这几日一直忙着没时间来找你，你可曾怪我？”

伏漫摇了摇头，无辜又茫然：“担心我干什么啊？”她属实不明白，这皇宫正常人看来还是挺安全的吧。

“没事，你没事就好了，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温召行手放在伏漫肩膀上，他轻轻摩挲着，伏漫脑海里却想到詹菟的话，对上温召行的目光也有些冷。

见状温召行偏了偏头：“太后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