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璃跟着艾尔森来到洋馆的地下室,在她的指引下来到一间储物室。
这里看得出来被人精心打扫过,除了长时间积累下来的灰尘外,所有的杂物都被堆放得整齐。
艾尔森来到一处墙边,秋璃也来到她的身边蹲下。
面前的墙壁似乎没什么不同。
秋璃曲指在其中一块砖上敲了敲,果然,里面是空的。
秋璃找到按钮按下,空的那处墙壁伸出来一个石屉,里面放着一个木盒,木盒扣前赫然别着一枝早已经枯萎的玫瑰。
秋璃瞳孔微颤,看向艾尔森。
“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艾尔森不说话,一双眼睛望着他,眼神充满期待。
秋璃将木盒从石屉中拿出来打开,里面东西不多,有一张泛黄的盖了印章的纸,看上去应该是洋馆的地契,下面还有两张老旧的黑白照片,和两封密封的信,信的封面写着玛莎的名字。
其中一张照片有三个人,艾尔森和一对穿着华丽的夫妇,这对夫妇应该就是洋馆的主人,而这张照片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所以艾尔森其实是洋馆主人的女儿,而不是玛莎的。
秋璃翻开地契,落款正是她父母亲的名字,而艾尔森三个字是她父亲的姓。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一张大合照,上面五个人,除了艾尔森一家三口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人穿着都较为朴素,女人年纪不大,笑对镜头,面容慈善,男人满脸络腮胡,高挑瘦削脊背佝偻,手里拄着根拐杖,看样貌也只有五十岁出头的样子。
女人大概率就是玛莎无疑,至于男人是什么身份,还尚未可知。
秋璃将地契和照片放回木盒,拆开剩下的两封信,想要从里面找出点线索。
可当他将信展开时,沉静的表情中顿时露出一丝为难。
以他大脑浅薄的外语储备,这一大串的连笔草书对他来说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思索片刻,秋璃毫不犹豫拿出符纸画上一串咒语,随即将看不懂的内容转换成自己认识的文字。
艾尔森看到他拿出符纸,立时吓得往后缩。
“翻译”完成后,秋璃一抬手,指间的符纸瞬间烧成灰烬,他注意到艾尔森波动的情绪,安抚道:“别担心,不会伤害你的。”
信是以第一视角写的,纸面有好几处被笔尖戳破的痕迹,可见信的主人书写时是带着怎样的怨恨之心。
原来玛莎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嫉妒艾尔森一家并且残忍将其杀害,想要独占洋馆的,是当时的管家老约翰,并非玛莎。
也就是那张大合照中的络腮胡。
老约翰此人小肚鸡肠,极其记仇,不过被主家训斥了一顿,就对主家怀恨在心,后面更是在艾尔森夫妇出海时趁其不备将其杀害,原本艾尔森也应该在船上,但是那天她刚好生病,玛莎留在洋馆悉心照顾她,这才躲过一劫。
玛莎发现老约翰毒杀了艾尔森夫妇,以及他想要独占洋馆的心思之后,立刻将东西藏进了地下室的储物间当中。
只是她为了保护艾尔森,不停和老约翰周璇,还没来得及将真相公之于众,反被老约翰诬陷因嫉妒之心杀害主人一家,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
玛莎的后果可想而知。
艾尔森的画中,玛莎戴着贝壳项链被押送上断头台,应该就是被老约翰诬陷之后,后面老约翰发现了艾尔森,但并没有亲自动手杀她,而是将人锁起来,不给吃不给喝,生生困死在了房间里。
好在老约翰并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木盒也得以完好保存。
秋璃眉心微皱,看完两封信的全部内容后,心情就像抓鬼时抓不到,反被鬼挑衅一样难受,当然也有一部分情绪是受到了信上残留的怨恨影响。
艾尔森本也想凑上来看,但上面都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只能眼巴巴看着秋璃。
秋璃将信重新折起来放好,连同其他的物件放回到木盒中,抬头时和艾尔森好奇的目光对上,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秋璃站起身,一手拿着木盒,另一只手朝艾尔森伸去,“走吧,艾尔森。”
艾尔森重新牵上了他的手。
一人一魂并没有急着回到房间去,而是来到了洋馆外的一处墓地前。
艾尔森带着他来到一个小土堆旁,确切来说,应该是个小坟堆,没有墓碑,也没有祭奠的鲜花果实,什么都没有。
但看得出来艾尔森很重视。
可当她凑近这个小土堆时,神情却突然变得慌张起来。
只见她跑到一棵树后面,从土里扒出一个小铲子,随后她便拿着铲子来到土堆旁使劲地挖。
秋璃想要帮她,却被她挥手拒绝。
直到她挖开小土堆,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手一松,铲子掉在地上,随即便委屈地小声哭了起来。
秋璃对于哄孩子没什么经验,看来只能先弄清楚这里之前埋了什么。
思及此,秋璃朝旁边的一块墓上方扔出一张符,随即,墓里的鬼混便被拽了出来。
鬼魂出来的时候还止不住浑身发抖,此刻看到秋璃那张万鬼惧怕的脸时,恐惧之情更是达到了顶点。
这里的死者墓碑都是同一时间雕刻的,数量还不少,极有可能是都死在了一场大病,或是战争当中。
且看这只鬼的穿着,应该是这个镇的居民之类的。
“不、不要杀我,我、我只是一只孤魂野鬼,我没、没有害过人啊......”
秋璃淡淡开口:“闭嘴。”
鬼魂被吓得顿时不敢再说话了,只有身体还在不停地抖。
秋璃:“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你全部一五一十回答之后,我自然会放你回去。”
原来只是想问问题,鬼魂顿时松了口气。
“你可知道洋馆的主人?”
闻言,鬼魂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努力在鬼脑里搜索,“好像知道......我记得他们一家不是被仆人玛莎杀害了吗?玛莎还被砍头了呢,您问这个作甚?”
秋璃:“看来你知道得很清楚。”
鬼魂:“也不算吧,我只是碰巧撞见了玛莎被行刑的过程......”
闻言,秋璃又强迫他看向艾尔森的方向。
还没等秋璃开口,他就惊奇地喊了一声:“艾尔森?”
艾尔森愣愣地望着他,连哭都忘了,她流不出眼泪,只有眼睛红红的一圈。
“没错,她是艾尔森,生前被管家老约翰锁在房间里,最后活活饿死。”
鬼魂有些诧异,“老约翰?不是他举报玛莎杀害了艾尔森一家吗?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还记得玛莎被处刑之后不久,镇上就发生了一场疫病,而他就是感染了疫病死在了那时候。
秋璃:“因为真正杀害艾尔森一家的凶手不是玛莎,而是老约翰,他将人杀害之后伪造证据诬陷玛莎是凶手,而你们也都对此深信不疑。”
鬼魂感觉自己的鬼脑受到了严重冲击。
所以玛莎是冤死的,而真正的凶手居然逍遥法外,直到死后也没被制裁。
真相永远需要被揭露,即便已经过了百年,即便对面是鬼,至少能还枉死之人一个清白。
秋璃:“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道这里面埋的东西去哪了?”
鬼魂朝他示意的,已经被挖开的小土堆看去,叹气道:“这里面埋的是玛莎的头颅,只不过后来被那个老约翰给挖走了,不知道带去了哪,我还以为他是想重新给她立碑呢.....”
鬼魂还在自言自语,秋璃闻言,却是深深地看了眼艾尔森。
是她将玛莎的头颅带回,亲手埋在了这里,她的工具也只有那一把轻易就能折断的铲子。
过去了这么久,头颅或许早已在别处腐烂,和泥土融为了一体,或许被老约翰带去了不知道的地方,再也找不回来了。
秋璃收起符纸,得到自由的鬼魂一刻不敢耽搁地钻回墓里。
艾尔森似乎听懂了鬼魂说的话,但还是充满一丝希冀地望向秋璃。
秋璃蹲下身,像之前抚过娃娃头顶那样,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一边将些许灵力灌注进她的眉心,一边说:“艾尔森,闭上眼,我带你去找她。”
艾尔森睫毛颤了颤,而后听话地闭上眼睛。
片刻后,她于一团迷雾中睁开眼,周围还是墓地,秋璃却不见了踪影。
艾尔森着急地往前跑了两步,下一秒,她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艾尔森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马回头。
迷雾中,玛莎正缓缓朝她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笑意:“艾尔森?”
艾尔森惊喜地朝她奔去,一头扎进她的怀中,“玛莎,艾尔森好想你,好想爸爸妈妈。”
玛莎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乖孩子,我们都很想你,但你不应该留在这里,我们走了,你也该离开了。”
艾尔森用力地摇头,又往她怀里钻了钻,生怕自己再被丢下。
玛莎蹲下身,让艾尔森能够直视自己的眼睛,“听话,乖孩子,离开这里吧,玛莎还有爸爸妈妈都想早点和艾尔森见面。”
艾尔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眼睛,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玛莎消失在视线里,无论她跑多快,对方身影都越来越远。
迷雾消失,艾尔森还停留在原地。
秋璃站在她身后,轻声说:“走吧,艾尔森,我们该回去了。”
*
儿童房内,四个队友苦等四十分钟,即便情绪都写在脸上,依然没有人再敢贸然开门。
他们可不想再被挂一次,或者被逼着弹钢琴。
直到紧闭的房门终于有了动静,秋璃开门进来,四个人齐刷刷围了上去。
Nelo最是沉不住气的人,一看到人进来就忍不住抱怨,脸色黑沉沉的,仿佛能滴水,“你去哪了这么久,都等你半天了。”
秋璃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语气如常地说:“我不记得说过让你等我之类的话,当然,你要是喜欢弹钢琴我也不拦你。”
Nelo:“......”能不能别再提他的黑历史。
沈延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木盒,还有一把小木头铲子,铲子上面还沾着些许新鲜的泥土。
沈延瞬间反应过来,这两个不就是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碎片吗?
秋璃就出去一趟就找到了,还一下找到了两个?
秦刚和苏蔓显然也注意到了。
“太好了,现在我们就剩下一个娃娃没找到了。”
苏蔓指着满床还有床边地上散落一堆的娃娃,接道:“娃娃还不好找,肯定就在这一堆里了。”
沈延:“但是有好几个都长得一样,除了颜色有点区别,但这画又没有颜色,谁知道到底是哪个?机会只有一次,错了就算失败。”
秋璃不参与他们的讨论,自顾自打开木盒,正对着镜头,将里面的信拿出来。
“这个木盒是我在地下室的储物间里找到的,里面是一张地契,两张合照,以及两张出自玛莎之手的信。”
【厉害,这都能找到】
【是要给我们看杀人犯杀人的证据吗?】
【我去,真的假的,确定不是道具?】
“这不是道具,更不是剧本,这是一个发生在百年前的冤案。”秋璃目光扫过镜头,弹幕在他展开的信封画面上不断刷屏。
“杀害洋馆主人一家的并不是玛莎,而是当时的管家老约翰,玛莎并没有孩子,艾尔森是洋馆主人的女儿。”
“老约翰为了掩盖罪行,伪造证据嫁祸给玛莎,而玛莎一心想要保护的艾尔森也被他困死在这个房间。”
没有任何慷慨激昂之词,秋璃仅是平静地陈述着,就让所有人心中像是掀起惊涛骇浪,不可置信地透过屏幕,望向那两封玛莎的亲笔信。
“所有的真相都在这里。”
“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安稳度过百年,甚至被历史遗忘,而善良的人和无辜的孩子却背负了长达一个世纪的骂名。”
“直播结束后,我会将这些证据交给本地历史学会和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