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动我的人?”
清冷嗓音像寒冷的冰泉浇在每个人心头,天空如镜面一般龟裂开来,白衣身影自裂缝中缓缓踏出,发间样式精美的银钗仿佛流淌着星河,每走一步,脚下便绽放开莲花状的金纹。
听到这个令人耳熟的声音,温斯言和季宴礼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声源。
银发,紫眸,麦穗图案的花环……
当他们看见那张多次在梦中出现的容颜时,卡在他们心间的大石头终于掉落下来,犹如枯木逢春。
多久没见到她了呢……应该很久很久了吧……
真的是她……
但又令他们疑惑的是,裴真夏不应该在光耀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夏她……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时,远处的少女白衣翻飞,她发间银钗流淌的星光骤然倾泻,化为两道璀璨光带缠绕住季宴礼和温斯言——他们被斯瑞拉震碎的经脉在金芒中重新生长,焦黑的伤口处绽放出雪白的玉兰花。
等他们恢复好后,裴真夏降至他们身前,纤纤细手轻点他们的眉心,温热灵力如活泉涌入,冷淡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我只能拖住祂一炷香时间,你们恢复好灵力和体力后,尽量在正面与祂形成对抗,拖住祂,而我在侧面伺机而动,为我创造时机以给祂致命一击。”
裴真夏的话音如冰棱划破凝滞的空气,她身后悬浮的九道鎏金符文骤然明灭。
远处,裹挟着腥甜气息的黑雾正翻涌成实质的巨蟒,魔神额间的蝶纹在暗云中若隐若现,猩红光芒将天际染成不祥的绛紫色。
“一炷香,足够了。”手持骨剑的季宴礼突然起身,玄铁锁链在他身后哗啦作响。
这位向来慵懒的男人此刻眼底燃起炽烈的光,布满伤痕的指节扣住剑柄,金属与皮肉摩擦出细碎的火花。
他抬手将缠绕在剑身上的锁链猛地甩向空中,锁链如灵蛇般裂空,在半空炸出数十道银白电弧。
精灵弓箭手温斯言同时搭上了翡翠长弓,月光顺着弓弦流淌,在箭尖凝成晶莹的光簇。
他蔚蓝色的眼眸沉静如水,修长指尖轻轻拨弄弓弦,箭矢瞬间分裂成九道流光。
“小心祂的尾巴,祂的尾巴末端带有毒刺。”他的声音如同林间清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斯瑞拉发出震天的嘶吼,漆黑腕足如暴雨般袭来。
季宴礼的骨剑划出半月形的光弧,锁链在空中编织成密不透风的铁网,将腕足尽数绞碎。
暗紫色的血液如雨落下,在地面腐蚀出缕缕青烟。
他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雷霆轰鸣,玄铁锁链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涟漪般的扭曲。
温斯言则如林间游隼般灵巧腾挪,箭矢在空中不断分裂重组,精准射向魔神的关节。
银色箭矢穿透黑雾时,绽放出璀璨的□□,所触及的暗影竟发出痛苦的哀嚎,渐渐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他的金发在风中飞扬,每一次拉弓的动作都优雅如舞蹈,却蕴含着足以洞穿苍穹的力量。
裴真夏隐匿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纯白法袍无风自动,她指尖流转的金色符文愈发耀眼,九道符文悄然融入战场,在魔神四周布下无形的囚笼。
当季宴礼的骨剑与魔神利爪相撞,迸发出的火光将天地映得通明的瞬间,她动了。
如同一道苍白的闪电,裴真夏瞬间贴近斯瑞拉身侧,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弯刀泛着冷冽的光,刀身上镌刻的古老铭文流转着神圣气息。
她的动作快到只能捕捉到残影,在斯瑞拉尚未反应过来时,弯刀已刺入祂的肩窝。
斯瑞拉暴怒的咆哮震得耳膜生疼,裴真夏却借力腾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避开祂反手挥来的巨爪。
季宴礼抓住这个机会,锁链如毒蛇般缠住魔神的脖颈,重剑狠狠劈向祂的头颅。
斯瑞拉的双眸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季宴礼轰飞出去。
就在此时,温斯言的箭矢穿透黑雾,精准射向斯瑞拉的眼睛。
银白箭矢蕴含的净化之力让斯瑞拉发出凄厉的惨叫,祂疯狂扭动身躯,试图摆脱锁链的束缚。
裴真夏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光影之中。
她的瞳孔泛起淡淡的金芒,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九道符文在斯瑞拉脚下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之牢笼。
斯瑞拉每一次挣扎,都有金色锁链从地面伸出,将祂重新束缚。
季宴礼趁机再次冲上前,骨剑与锁链配合无间,每一次攻击都在斯瑞拉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温斯言的箭矢化作漫天箭雨,银白光芒与季宴礼的雷霆之力交织,在斯瑞拉周身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御网。
裴真夏的身影如鬼魅般在战场穿梭,细剑不断刺入斯瑞拉的要害,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神圣的光芒,将祂体内的邪恶力量一点点净化。
随着时间推移,斯瑞拉的动作渐渐迟缓。
裴真夏知道,时机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周身光芒大盛,九道符文化作流光融入她的体内。
“以光明之名,审判!”她的声音清冷而威严,手中细剑刺向斯瑞拉的心脏。
与此同时,季宴礼的骨剑劈开斯瑞拉的防御,温斯言的银色箭矢贯穿祂的眉心。
光芒褪去,他们原以为斯瑞拉肯定会死,却没想到斯瑞拉跟个没事魔一样,甚至能挑衅他们:“你们就这点本事吗?还不够给我挠痒痒。”
三人见此,心下一惊。
斯瑞拉反而笑得更加猖獗:“现在轮到我的回合了,让你们看看——魔神之怒!”
顿时,暗紫色的烟雾弥漫开来,遮挡了他们视线。
暗紫色的血雾如绞肉机般在战场翻涌,季宴礼的锁链已崩裂三道铁环,虎口渗出的血珠顺着骨剑脊蜿蜒而下。
温斯言银白长弓的弓弦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箭矢在触及斯瑞拉鳞甲时竟迸溅出细碎的冰棱——那是他强行调动极精灵始灵力的反噬。
裴真夏的九道符文阵正在急速黯淡,斯瑞拉的眼睛扫过之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绸缎。
当祂挥出的触手撕裂温斯言左肩的精灵软甲时,季宴礼暴喝一声,锁链如狂蟒缠住斯瑞拉腕骨,骨剑带着雷霆之势劈向祂脖颈的关节。
这一击却被斯瑞拉反手甩出的骨鞭击中剑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季宴礼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黑血。
她指尖的符文突然灼烫如烙铁,这是斯瑞拉即将突破封印的前兆。
季宴礼的锁链在斯瑞拉利爪下寸寸崩裂,玄铁碎片如流星般坠落。
温斯言银白长弓的弓弦已绷出蛛网状裂纹,第九轮箭雨被斯瑞拉周身盘旋的暗炎尽数吞噬。
裴真夏的九道符文正在急速黯淡,她指尖渗出的金血滴落在地,竟在石板上腐蚀出焦黑的纹路。
“还有半柱香。”季宴礼抹去嘴角紫血,骨剑剑脊深深嵌入斯瑞拉鳞片,锁链却被其尾椎绞成铁屑。
他忽然露出癫狂笑意,染血的手掌猛地按在剑身,暗金色咒文顺着血管蔓延:“既然锁不住,那就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雷霆裹挟着重剑直刺斯瑞拉咽喉。
温斯言瞳孔骤缩,银白箭矢在空中炸开成漫天碧火,缠住斯瑞拉即将拍落的巨爪:“别犯傻!”
他金色短发无风自动,耳尖精灵族特有的纹路泛起微光,弓身骤然生长出荆棘状枝桠,将自身灵力凝成实质的防护屏障。
裴真夏的细剑已折断三截,法袍染满斯瑞拉的暗血。
她望着季宴礼燃烧生命的攻击,突然咬破舌尖,血雾中九道符文重新亮起:“以光明为引,以暗影为契...”
咒语尚未念完,斯瑞拉额间竖瞳迸发的紫芒已穿透屏障。
千钧一发之际,温斯言化作流光挡在她身前,银白箭矢在紫芒中炸成碎片,他背后绽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季宴礼的骨剑终究被斯瑞拉甩脱,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砸进废墟。
就在斯瑞拉抬起利爪准备终结三人时——
来福客栈。
祁越泽在混沌中挣扎。
黑暗如粘稠的泥沼,包裹着他的意识,拉扯着他不断下沉。他听见有人在痛苦地喘息,声音微弱却撕心裂肺,像是濒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是谁?
他拼命想要看清,可眼前只有模糊的轮廓,银色的发丝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是一缕即将熄灭的月光。
“夏夏……?”
这个名字从记忆深处浮起,如同一柄利刃,猛地刺穿混沌。
梦境骤然清晰。
——他看见了夏夏。
她跪倒在血泊之中,银发被鲜血浸染,紫眸里的光芒正在一点点消散。她的指尖死死扣住地面,像是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迫,可她的身体却在崩溃,灵力如溃堤的洪水般流逝。
“夏夏!”
祁越泽猛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可他的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身影,仿佛她只是幻影。
——不,这不是幻象。
这是她的求救。
他的心脏剧烈收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死神之林的并肩作战,她冷冽却坚定的眼神;湍急的河流中,她失去意识沉入水底,而他毫不犹豫地扣住她的后颈,渡气给她时唇齿间冰冷的触感……
“醒过来……祁越泽……!”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血液在血管里沸腾。
——她需要他。
——现在。
“——夏夏!”
他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客栈的房间里一片昏暗,唯有窗外永夜湖方向的天空隐隐泛着不祥的黑红色。
他的骑士剑正靠在床边,剑鞘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祁越泽一把抓起长剑,翻身下床的瞬间,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是裴真夏暴走时留下的伤,尚未完全愈合。可此刻,他根本感觉不到痛。
他冲出房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一把抓住正在擦拭酒杯的客栈老板。
“永夜湖——怎么去?!”
老板被他苍白的脸色和近乎狰狞的眼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出、出镇往西,穿过黑雾森林就是……但那里现在很危险,听说有魔神……”
祁越泽没等他说完,已经冲了出去。
夜风如刀,割裂他的呼吸。
——他必须赶到她身边。
——在她彻底坠落黑暗之前。
……
裴真夏的视野被血色模糊。
斯瑞拉的触须贯穿了她的肩膀,将她高高吊起,黑雾如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四肢,一点点侵蚀她的光明灵力。
她的银发被血黏在脸颊上,紫眸中的光芒正在涣散。
季宴礼的锁链早已断裂,他半跪在不远处,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狂战士的衣襟。
温斯言的精灵长弓碎成两截,一支黑雾凝成的尖刺钉穿了他的小腿,让他无法移动。
要……结束了吗?
裴真夏的指尖微微颤动,想要凝聚最后一丝灵力,可斯瑞拉的狞笑在耳边炸开——
“光明圣女?不过如此。”
魔神猛地收紧触须,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就在这一刻,一道璀璨的金色剑光撕裂黑雾,如陨星般直坠而下!
“滚开!”
冷冽的怒喝声中,剑光精准斩断缠绕裴真夏的触须。
她坠落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熟悉的冷松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这个气息?
她艰难地抬起眼睫,对上了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黑眸。
——祁越泽。
他的轮廓在血色视野中有些模糊,但眉宇间的冷峻与凌厉却无比清晰。骑士剑在他手中绽放出刺目的圣光,剑锋上缠绕的光明灵力纯粹到令人心惊。
“夏夏,撑住。”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手臂微微收力,将她护在怀中。
裴真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襟,喉咙里溢出一丝微弱的气音:“……你怎么……”
斯瑞拉的尖啸打断了她的声音。
“又一个送死的蝼蚁!”魔神震怒,黑雾翻涌成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压来。
祁越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单手抱着裴真夏,另一手持剑横扫,金色剑光如屏障般展开,硬生生将黑雾劈开一道裂痕。
——而就在这一瞬间,不远处的季宴礼和温斯言同时变了脸色。
……这男人是谁?!
季宴礼的瞳孔骤缩,盯着祁越泽搂在裴真夏腰际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狂战士的本能让他几乎要冲上去将人扯开,可重伤的身体却让他连站起都困难。
他凭什么碰夏夏?!
温斯言的蓝眸微微暗沉,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精灵的敏锐让他能清晰看到裴真夏苍白的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那是她信任一个人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她认识他……而且,很熟悉。
酸涩的情绪在胸腔翻涌,可他只是沉默地垂下眼睫,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祁越泽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冷冷扫过去一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季宴礼的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而温斯言则微微抿唇,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两人之间。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祁越泽的骑士靴重重踏在永夜湖冰面上,圣光在落脚处炸开蛛网般的金色裂痕。
他单手抱着裴真夏,另一手的剑锋直指斯瑞拉,光元素在剑身上凝聚成实体化的火焰。
"能站起来吗?"他低头问怀里的银发少女,声音比极北之地的寒风更冷,却藏着只有她能察觉的温度。
裴真夏抹去唇边血迹,紫眸中重新燃起战意:"放我下来。"
当她的靴跟触及冰面,温斯言已经拖着伤腿挪到他们身侧。
精灵的治愈术化作淡绿色光点,小心地避开祁越泽,只缠绕在裴真夏伤口处。
"哥哥的精灵治愈术..."她话音未落,季宴礼的锁链突然横插进来。
赤红锁链上跳动着狂战士特有的血气,硬生生截断温斯言的治疗光流。
"用我的。"季宴礼恶狠狠瞪了祁越泽一眼,锁链末端燃起血色火焰包裹裴真夏的伤口,"狂血虽然霸道,但见效快。"
斯瑞拉的蝶翼在夜空中完全舒展,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四人。
"真是感人的重逢。"斯瑞拉的声音像无数玻璃碎片在颅骨内摩擦,"那就一起粉碎吧!"
黑雾凝成的尖刺暴雨般倾泻而下。祁越泽剑锋画圆,金色光幕如旭日初升;温斯言拉满临时用风元素凝聚的长弓,箭矢化作青虹贯日;季宴礼的锁链分裂成赤红巨网,每一节锁环都燃烧着战意。
裴真夏站在三人构筑的防御圈中央,银发无风自动。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古老的咒文从唇间流淌而出:"光耀之契·三重奏。"
三人武器上的光芒突然暴涨。
祁越泽的剑锋延伸出三米光刃,温斯言的箭矢分裂成星光矩阵,季宴礼的锁链幻化出九头火蛇。三道攻击同时命中斯瑞拉胸口的魔核,爆发的强光让永夜湖亮如白昼。
"成功了?"温斯言喘息着问。
黑雾突然剧烈收缩。
斯瑞拉被洞穿的胸口蠕动着长出新的血肉,六对蝶翼上的眼珠全部变成血红色。
"蝼蚁!"魔神的咆哮震碎湖面冰层,"我要把你们的灵魂抽出来做成灯芯!"
比先前浓郁十倍的黑雾海啸般扑来。祁越泽的光幕出现裂痕,温斯言的风之屏障瞬间瓦解,季宴礼的锁链寸寸断裂。四人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城堡残垣上。
裴真夏咳着血撑起上半身,看见祁越泽的骑士剑插在十步之外,他的右臂不自然弯曲着,却仍用身体挡在她前面。
季宴礼的狂战士战甲碎了大半,温斯言的精灵耳尖不断滴血。
斯瑞拉的身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死亡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黑色浓雾以四面八方之势将他们包围——
"这就是...魔神真正的力量?"温斯言苦笑着擦去眼角血迹。
季宴礼挣扎着想要站起,碎裂的膝盖却让他再次跪倒:"喵的...还没完..."
祁越泽握住剑柄,强撑着身子,勉强没有被这股威压击倒,从喉间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可恶……”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裴真夏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悠远的叹息。
“想要……力量吗?”
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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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