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2章 第二个世界

连绵山脉，曲折的路，黑暗的丛林，阴沉天空。林栀的目光越过层叠静默的木，没有星光。她能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向某个不可避免的方向滑去。有风，愈发狂暴，却无人听到她的呐喊，无人给予回应。

车窗浅黑色的玻璃上倒映出少女的面孔，她无意中把玩一缕黑发，而本是浅棕色的眸子在望向窗外时往往呈出浅黑。

车子拐过一个大弯，道路紧贴崖壁，愈发曲折，然后仿佛是为了舒缓心情，面前倏然出现舒缓的坡度。树木或挺立或佝偻，枝杈交叠，没什么好看的，林栀想，在她终于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一个身影猝不及防，闯入全车人的视线。

那是个女子。普通的露营装备，不过现在满是刮擦的痕迹，建有车过来，那人向前小跑几步，拼命挥手，却因为踩到什么而扑倒。

“停车。”林栀道，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发现林栀神情坚持，才把车停到路边。这时那女子已经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来。

她敲开司机的车窗，笑到:“师傅，方便搭顺风车吗?山里有狼，我跟同伴们走散了，您能不能方便把我到有人的地方?”语气里满是卑微，让林栀想起她的童年。

林栀微微点了点头，司机又等了一会儿才让女子上车，只能挤在后排。透过车里的光线，林栀发现那人美的张扬，下颌线凌厉，眸子蕴藏着无星的夜空，墨色长发顺服的贴在身后，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能摄人心魄。

“叶南星。”她自我介绍道，然后陷入无言。看来还是会看气氛的，林栀想，还是尽早把她带到村庄里吧。

叶南星靠在窗边假寐，她的神识笼罩着林栀。好久不见，她在心底问候。叶南星是在一切发生后才知晓这个世界的存在的。

原本，林栀会在被发现承载一种新型基因后处于严格监控下，然后因为优异智商被准许以研发者的身份进入实验室中。在充分认识到这种基因的益处后，关于它的完美提取排上日程。技术成熟后，纵使林栀的发明推动科技前进了一个世纪，她仍然成为“母体”。

在培养技术未成熟前，这种基因及其衍生产物都来自林栀；第二个完美的基因承载者诞生前所有实验亦是如此。

这种基因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它能给予人类各种方面的强化，这注定着世界规则在改变。等到风波平息，残留人口不过原来的1/4。

林栀的存在被掩埋的很好。主角团剿灭最后一个实验室的存在后，仍将第至少四十编码开外的缺陷实验体当做“母体”。她的名字无人知晓，她的故事作为被造就的第一个完美接种者带来的奇迹传唱。

叶南星作为主角团之一的监护人进入这个世界的。她仅仅以为这是一次平常的顶班，直到跟随主角团进入实验室。

随后，她见证了停留在实验室里林栀的克隆体对主角们的帮助，放弃孱弱的身体，让完美基因进入完美载体。即使代价是永久性的死亡:死亡对她而言算是解脱。

然后叶南星离开了这个世界，经历了很多类似的故事。不知多久后，当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在她的挚友身上，不可避免的，她想起了林栀。叶南星进行追溯，发现相似的灵魂共鸣。然后她做了一次尝试——和主神交易，获得回溯时间的力量，去改变结局。奇怪的是，主神没有索取太多。祂只是得到了一个一定会改变世界线的承诺。

无论失败多少次。

之后，在某个世界里，叶南星对回溯时间所需要的代价有了清晰的认知，自那之后，被掩藏的疑问回归，祂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要知道，不久前主神刚刚从沉睡中醒来，而祂沉睡的原因是因为力量愈发消散。

总不能是母亲和主神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吧。眸中闪过一瞬追忆，让叶南星愣住。追忆?

但母亲仍然好好地在管理局呢。叶南星的重启次数更加精简，省一点算一点吧，她自嘲似的想。也算是让母亲省了些心。

唇角上调了0.3个像素点，叶南星似被雷声打扰，不情愿的睁眼看向车窗外。雷声轰鸣，电光持续的撕裂夜幕，然后，雨倾盆。天气预报上说是阴天，并没有预料到会下这么大的雨。而这一带，恰好是滑坡高发区。

雷声隐隐带起山体震动，不好的预感充斥每个人的脑海。叶南星伸手掩住唇角，装作害怕，实际冷冷一笑。原本世界线里，在检测结果出来前，林栀的直觉提醒她赶快离开，却因为一场千年难见的大暴雨导致的山体滑坡被困，不得已才返回。

呐，最近的村庄还有十分钟车程，那么祈祷一下，滑坡不会发生在那之前吧。

雨幕早已遮住驾驶者的视线，车速放的很慢，索性驾驶者对这条路相当熟悉，不然随时都可能车毁人亡。终于，熬过漫长的时间后，一点光亮刺破雨幕，所有人的精神绷神绷到极点，祈求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怎么可能不出岔子呢？

似乎为了安抚他们，雷声有短暂的平息，然后下一瞬，天崩地裂。急促的刹车声被淹没在沉闷中，他们堪堪在泥石流波及的范围前停下。静寂到极点的氛围终于被一人下车的动作打破，不多时，那人面色惨白的回来了:“都被埋在下面。”

车内人都向外看去，仿佛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雨突然小了下来，能够让他们看清横溢百米的裸土，中间夹杂着灰白草绿。

叶南星脑中有关人道主义的警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不过她不后悔，只是被流放百年而已，何况这些人死有余辜。

这条路沿线的村庄均是作为实验室的联络点存在，清除秘密的打探者，回收出逃的实验样本，招揽新的受试者，想到的没有想到的，住在那里的人都干过。这个世界的法律惩罚不了他们，而他们身份和工作的特殊性又决定了无法曝光。他们值得这样，不过，叶南星掩下眸中冷漠，死亡是最好的解脱啊，那么，让她借助主神的力量给予一种更为长久的惩罚吧。

实验室里多出的样本没有人理会，毕竟他们一直缺少这种资源，只当做是哪个联络点突然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