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到了在我去洗手间的这会儿功夫那两位不会安生。但是就算是我,也着实没想到不过就是离开几分钟的功夫,我们的座位已经被一群排队举着手机等待合照的男生、女生、甚至是情侣们包围的水泄不通。
我以为在我离开他们的近身范围内,‘世界屏障’会再次生效。看起来似乎似乎还有时间的期限。没过一定时间,就算我离开了他们的左右,他们也是会被‘看见’的吗?
白毛少爷重新将墨镜架了回去,揽着笑得无奈的黑发dk的肩膀,如鱼得水的对着四处闪光的镜头摆pose,一副习惯了被各种人围堵拍照的顶流巨星风范。
我在穿过乌压压一片讨厌的人潮把他俩拉出来,还是转身悄悄走掉找个安静没人的角落等他们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我的老天奶居然这就窜上wb热搜第一了吗……我靠这谷价?!真是太可怕了,这就是五夏的魅力吗……”夏薇低头震惊地看着手机推送,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连连倒吸了好几口气。
“让我来看一眼日网。等等,桥豆麻袋——”
我没什么表情的拍了拍这个表情裂开的少女:“走了。”
——结果当然是没能走掉。
白毛少爷揽着黑发dk的肩,笑嘻嘻的越过人群朝我懒洋洋挥手:“嗨~我们在这里哦~”他漫不经意地拨开乌压压举着手机拍照,连限量版饮品的队伍都不排了也要抓住机会和他们合影的人群,径直朝我走来。
被惊动的保安皱着眉气喘吁吁地赶来,将人群重新赶回到围着安全境界栏的队列里。刚才的喧嚣很快平复,只是举着手机一直偷拍着我们的人从来不曾断过。
随着电梯门打开,新的一波人涌出了电梯门,那熟悉的遏抑不住的惊呼声和兴奋的窃窃私语再一次响起。
但是那些让我感到厌烦的困扰的视线在白毛少爷的眼里似乎只是无关紧要的空气。
无论是旁人的视线也好,言语也好,甚至我怀疑这时候就算是港口黑手党武斗派异能力者们的枪管对准了他的太阳穴和心脏,他也依然会将所有一切视为无关紧要的空气、视为路边的垃圾、脚下的蚂蚁、和天边飞过去的鸽子。
对,就是那样的无所谓,那样的无关痛痒,那样一种近乎冷酷的淡漠。
而他此刻此时此秒,唯一让五条悟拾起一点兴趣的人,只有我。
“才刚见面就想把我们抛弃,一个人跑去见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男人吗?超过分的诶。”他用撒娇的语气对着身边的黑发dk这样说着,视线却直直地透过漆黑不透光的墨镜,看向了我。
也许是身高差距太大,当五条悟不刻意为我俯下身的时候,那种被他如高不可测的神明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的那一眼,有种令人窒息的抵背扼喉的压迫感,像滴落在清澈水面的一滴墨,沉默而无声地扩散开来,侵蚀着我的世界。
我知道是我的错觉。是我又多疑敏感了。
因为他的确是在笑的。而且不是讥诮、嘲讽、戏谑的笑,而是少年感十足的那种散漫又不驯的玩世不恭的笑意。让人连‘心悸’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都找不到半点证据。
“不会真的准备招呼都不打,就这样离开吧,诗音酱?”他低头看着我笑,夏季纷飞的落雪那样炽热又冰凉的气息就这样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他线条俊美冷冽的那半张脸好看的动魄心惊。
他这样一边用玩笑的口吻打趣着我,一边抓住了我的手腕。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松松将我的手腕圈在了掌心里。
——看起来完全不着调的他,却意外的绅士。就连抓住手腕的动作,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克制,是我无法挣脱开来的力度,却又不会有半点抵触和抗拒。
有种莫名其妙的心动、心悸......和心惊。似乎这个人无数次试探过我的底线,就连牵手都知道我会抵触什么、厌恶什么、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似乎他对我的所有,全部,了如指掌,可是我对于他,却依然近乎一无所知。
他笑容晃眼地低头睨着我,隔着不透光的墨镜,嗓音是那种让人完全没办法有半点戒心的轻浮,可爱上扬的尾音让我不经意间想起了一个人。
和他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我没吭声。隔着彻底格挡住他眼眸的那双镜片,和他对视。可即使我看不见他的眼睛,我依然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炙热的、炽烈的、无声地点燃了我灵魂的视线,像冰冷的焰火,将我燃烧,将我冻结,将我撕裂,而后温柔又冷酷的将我拼凑完全。
幸好相较于某个十分自来熟,且像个小孩子一样恶劣又霸道的白毛少爷,黑发dk要好说话太多。
黑发dk无奈地轻轻叹气,轻柔的语气像他的气息,一场细密缠绵的雨滋润着我干涸的伤口罅隙:“但是我们和诗音酱也不过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呢,悟,就算她真的去见别的男人——”
那双细长漂亮的紫色眼眸轻飘飘地扫过我的脖颈,在锁骨的方位短暂地停留了一秒钟,而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微笑着,用温柔而无害的语气说:“你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哦,Satoru。”
他似乎在替我说话,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啊哈哈,总不可能两个人都有着我没有的记忆,是成年人的他们假装成一切未发生前的自己吧。这么异想天开又不可思议的巧合,不会吧,不可能吧哈哈哈哈。
虽然发生了什么我不确定我不清楚……无法回忆起梦境的我只能安慰着自己已经不是什么太过糟糕的往事。
不过就是两个18岁的高中生罢了。我这样想着,在心里舒了口气,把之前那股从灵魂深处颤栗着窜涌而上的感觉,当成了是我过于敏感多疑的不安。
我的这两位好基友可能连人都没有杀过吧。
看见血不会害怕的说不出来话吧?
我在心里幻想着他们两个面色苍白地经过mafia的火拼现场,看见一地尸横遍野时那两张俊美隽秀的脸如果呈现出来的大惊失色的样子——啊那简直就是堪比太宰被中也拿枪抵住心脏的经典场面呢。
想想就差点笑出声来了呢。
“夏油君说的很对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是想要开口像白毛少爷一样直接喊他的名字的,而他的名字,那三个音节,本来已经跳跃在了舌尖,在看见五条悟侧面的那一瞬间我却条件反射的,像是为了隐瞒什么似得,刻意换成了礼貌的,疏离的,Geto-kun,夏油君。
尽管在我心里,我似乎从来未曾有一秒钟用那个冷淡的后缀‘君’加在他的姓氏后用以称呼他。在我的心里,从一开始,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只是Suguru,只是杰,就像白毛少爷也只是Satoru,只是悟。
我不是自来熟的人。我觉得……应该只是我们曾经通宵达旦的打游戏,那么多场‘战役’累积下来的熟悉和默契。
于是就是这样,我在心里称呼着他为‘杰’,嘴里却依然疏离地喊着‘夏油君’:“我有喜欢的人了哦,悟,所以,就算我真的要去见别的‘乱七八糟的男人’,只是见过第二面的我们,我和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冲突点吧~大家也许可以都认识一下一起吃个饭哦?”
我歪头笑靥明媚地看着他们两个。
他们也在笑。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分毫一丝变浅,一个依旧笑容灿烂,一个笑靥清浅。
然而那种莫名其妙的、毫无预兆的心惊感……那颗不存在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着颤抖着撕裂着的复杂感受再一次安静地涨潮,淹没至头顶。
“哦?是吗?是哪个男生呢?也许我和悟还能帮你出谋划策呢。毕竟现在花言巧语的男孩子太多了,诗音酱小心被骗哦。”黑发dk温柔笑着对我说,眼神甚至堪称温情脉脉,可是那种连最后的脉搏都被冷酷地按压住不让跳动的窒息感着实太强烈了。
而那种濒死的错觉,在白发少爷开口以后愈发强烈。
“啊。”五条悟曲着一条长腿,懒洋洋地背抵着墙,一只手依然拽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笑吟吟地说:“诶?不会是我那天在横滨看见的缠着绷带的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吧?”
他就用着这样笑吟吟的表情低头隔着墨镜,看着我的眼睛。
我甚至能感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手,就那样温柔而冷酷地掐住了我的脖颈,剥夺了我所有的氧气和呼吸,在濒死前的最后一秒才让我重新大口呼吸。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太宰缠着苍白绷带的身影只是安静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似乎能看见他在低郁、晦暗、悲伤的光线里,看着我轻轻地笑,像孩童般轻快,那双鸢色的眼眸却沉淀满了洇不开的黑暗,像乌黑沉重的液体,缓慢而冰冷的将我溺毙在其中。
“不要这么说他。他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男人。”
我这样下意识地替太宰辩驳着:“啊不过,他也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啦。”
在‘好朋友’、这个词说出口以后,白毛少爷唇边的笑越发灿烂了,空气里那股浓郁的化不开的结冰冷感却也愈发鲜明。
就在他似乎准备开口说出来什么以前,环绕着360度景观的音响准时回荡在了晴空塔的顶层,和映在蔓延无边的巨大全景落地窗的画面一起。
我下意识地踮起脚尖,拽住他们两个人的衣领,遮住了他们的眼睛。
“不要看。”我轻声说。
——我无法确定他们眼前的世界,究竟是我所看见的‘真实’,还是世界意识屏蔽后的‘虚假’。
可是我不敢打赌。
因为现在映着的,赫然就是我自己的脸。动漫化后却依然能清晰认出来的,我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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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