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在横滨兴风作浪的日子 第5章 一起活下去吧

诊所许久没有使用过的手术室再次被启用，亮光从门上的小窗口里投影出来。

梅乐斯坐在小沙发上，十指交叉呈一个三角，他弯下腰，视线紧紧盯着地上破碎的月光光斑。

基地里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回去，他们一定会找出来的。

“如果有伙伴被他人所伤，剩下的所有人都要为其报仇。”*

这是芥川龙之介和其他人的约定。

梅乐斯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门那边走去，当他的手拉下门把手的瞬间，身后响起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尾音模糊，似乎是在打哈欠。

“是要去找其他同伴么？”

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一个地方，梅乐斯能感知到太宰治的气质所带来的冷淡凉意正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毕竟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组成的小团体，可不想港口黑手党一样只要拿着精良的武器冲锋陷阵就能衣食无忧。”

“唔......你好像对我有点意见？”太宰治不确定地说，“而且很清楚我的身份嘛。”

“没想到我和森先生已经有名到这种地步了么，连生活在镭钵街的小团体都认识我们。”

“......”

“............”

背对着他的红发少年久久不开口，太宰治不由得心中疑惑，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梅乐斯的背影。

敌对组织的阴谋？

这是太宰治在诊所看到梅乐斯时涌入脑海的第一想法，然而当对方的同伴躺在手术室里时，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年，子弹所在的位置虽然不是能一击就瞬间被夺走性命，但出血量非常大，大到以对方瘦骨嶙峋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这么长时间。

“铛——”

染血子弹被挑出来，砸进盘子里。

森鸥外放下镊子，转而从太宰治端着的盘子里拿出工具消毒缝合。

“太宰，怎么样？”

将缝合线剪断，森鸥外满意地注视着少年几乎看不出曾经被分开过血肉的伤口。

手术刀除了用来划破敌人的脖子，用来治疗伤者还真是久违了。

站在一旁的少年皱了下眉：“血溅到我脸上了。”太宰治冷淡地说了一句，用拇指将脸上的血渍抹去。

“啊啊，太久没有亲自操刀手术，都要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医生了。”森鸥外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将另一只医用手套摘下来，这次没有血液再溅到太宰脸上，“刚才我的问题，太宰的回答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简陋手术台上的少年的身体似乎已经代谢了麻醉，被疼痛刺激得闷哼一声，盖在眼皮底下的眼珠应激似的快速转动一下，旋即再次安稳下来。

“是异能力者。”

一根手指碰了下昏迷中的芥川龙之介的脸，又嫌弃似的飞快收回去，声调冷淡道：“有被触发的感觉。”

“这样，那么太宰，你认为这个出血量，在没有救治的前提下，这个拥有异能力的少年能活多久呢？”宛如在打量一头肥美的待宰羔羊，森鸥外重新戴上口罩，露出来的暗红双眼中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下了逐客令。

“看来今天有意外发现，太宰，去招待一下外面的那位少年吧。”

招待，无非就是套话。

篡位者的疑心病又犯了，少年在心中腹诽，脚下却是不停的。

手术室内摇晃的灯光在太宰治开门时照射出去，在门内向外照射的光线消失前，地板上大片大片没有清扫的血迹发出微微的亮光。

这种程度的出血，是不可能活着从战场到这里的的，所以，疑点在那个人身上。

虽然两分钟前才吐槽了森先生的疑神疑鬼，但无可置疑的是，太宰治也对梅乐斯产生了些微的好奇。

于是他轻轻的扭开门，踏着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脚步，踩在了外室的地板上。

红发少年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在寂静的诊所里，锁扣被扭开的声音格外明显。

“是要去找其他同伴么？”太宰治出声了，然后他从对方的回答里听出来压抑的厌恶，和对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熟稔。

这个红发少年，是认识他的，太宰治肯定地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沉默在距离不过五米的两人中间蔓延开来。

太宰静候梅乐斯的回答，殊不知在他疑惑揣摩梅乐斯来历的时候，梅乐斯本人正在疯狂压制着从内心深处涌现的对这个世界的倦怠，和对太宰治本人的厌恶。

似乎在与太宰治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时，他就会被激起隐藏在心中的负面情绪。

‘系统！’

梅乐斯在脑海里呼唤。

‘马甲是怎么回事？’

系统回应很快：‘是根据宿主设定的马甲背景而生成的情绪，可以更好辅助宿主演绎，需要我为您取消吗？’

梅乐斯冷静了一会儿，说：‘不需要。’

仓促为演绎准备的马甲设定在小细节上并不完善，尤其是时生夏末的性格与众多马甲的性格大不相同，长时间演绎很容易出现破绽，系统的补充反倒弥补了这一点。

这种东西只要能在自己掌控之中就百利而无一害。

于是太宰治看到原本安静站在昏暗中的红发少年的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仿佛是在刚才的那场激战带来的力竭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但对方只是侧过头，一只红瞳斜斜看向他。

“就算是Part Mafia中，也没有放弃同伴的规矩吧。”那只红眼嘲讽似地弯起，“就算是森先生，凭借boss的权力阻止手下去救能够活下来的同伴，也会让组织内人心动摇的吧。”

说完，梅乐斯不等太宰治反应，径直跨出诊所大门扬长而去。

太宰治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远处奔跑起来的人影，像是被刚才梅乐斯夹枪带棒的话冲击到，一时间来不及反应，毕竟港口黑手党这两年的势力越发强盛，耳边几乎听不见反驳的声音，更遑论是明嘲暗讽。

现在回味过来对方话里对森鸥外的冷嘲热讽，少年干部倏然在唇边咧出一个颇具兴味的笑来。

“森先生，他说你独裁呢~”太宰治看戏似说道。

身后的脚步声陡然停住。

森鸥外看着自己被月光照亮的足尖，没有将手下的话放在心上，勾着唇角用狡猾且理所当然的口吻说：“这是身为boss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将权力全部握在手中，就会有不听话的下属企图干掉我上位。”

“就像你？”

森鸥外意味不明地说：“或许？”

就在师徒俩各怀心思的时候，梅乐斯已经快要跑到基地了。

说是基地，其实只是一座远离镭钵街中心地带，特意选择的人群聚集较少的隐秘的棚屋，顺着沿镭钵街边缘流淌的河水走下去就能找到。

夜风从河对面吹过来，在万籁俱寂中奔跑的梅乐斯灵敏地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半人高的草丛里传来。

他反应迅速的就地蹲下去，拔出绑在大腿上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反射出皎洁的月光。

耳边响起他压抑着的喘息声和重似擂鼓的心跳。

是谁？

梅乐斯俯下身，耳朵贴近地面，仔细聆听从地底传来的脚步的震动，判断着对方的人数以及年龄。

杂乱无章的步履，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里传来的虚浮感，梅乐斯的表情变得奇怪。

这是一群成群结队的小孩子？

这时，不远处传来小声得近乎听不见的对话，顺着梅乐斯方向吹起的夜风将这些絮絮低语带到他耳边。

“哥哥......”

“......危险......救......”

“......必须......”

说话的声音很耳熟，梅乐斯白天才听到过。

“银！”

他蹭起身，拢起手掌当喇叭，把声音控制在一个能让芥川银听到，又不会惊动附近的人的大小。

对面的低语一下子消失了，不一会儿，有人踢开草丛走过来。

“梅乐斯？”那个人影停在不远处，依稀可见对方在月光下的半张秀气消瘦的脸。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对方身后一个个从草丛里冒出来的脑袋。

果然基地里的大家都出来了。

梅乐斯走上前，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围上来嘘寒问暖，几句话过后好似察觉到自己的嗓音略有些大，便捂住嘴，瞪着眼睛望着梅乐斯。

“我们以为你和龙之介出事了。”

“对呀对呀，已经超过平常出门的时间了你们还没有回来。”

“龙之介身体不好，梅乐斯又是普通人......”

细心聆听四周没有人后，孩子们叽叽喳喳小声说道。

“......”梅乐斯的眼睛环视一周，基地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整整齐齐，一个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样的表情。

这个表情的名字叫做担忧。

他的心脏被小小的震动了一下，如同一把小小的锤子一下接一下敲击心房。

“万一我和龙之介死了的话，你们跑出来不久危险了吗，现在应该好好躲在基地里才是。”梅乐斯问到。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但这只是对于他们所属的团体之外的人来说。

“这是约定梅乐斯。”芥川银坚定地说，“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的。”

有人拉住他的手，梅乐斯低头看过去。

——是禾子。

她尚且稚嫩的嗓音掷地有声：“梅乐斯也是我们的同伴，就算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回来，我们也会去找你的。”

在潺潺的河水流淌声和徐徐微风吹拂中，红发少年愣愣地看着围拢在身侧的同伴，一张张营养不良的面容映入眼帘。

恍惚间，他看到一道道红色的叉从芥川银以外的脸上浮现，又在下一秒像被掀起的贴纸一样揭开，消失在空气中。

距离他们的死期还有多久呢？

原著里没有提到。

不过没有关系。

“那我们就一起活下去吧。”

梅乐斯微笑说道：“在镭钵街以外的地方。”

积分可以购买复活道具，使用道具的前提是已经死去。

时生夏末现在不准备让这些憧憬着未来的孩子体验死亡，那太残酷了。

[让我康康][比心]星号是原著芥川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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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起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