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星星 第6章 志愿

日子突然好清闲。吕西星渐渐习惯了没有考试没有刷题的日子。

此刻，她躺在房间的懒人沙发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雪白的皮肤竟让人产生一种近乎透明到发光的错觉。她正在看上次李佑送给她的三毛的作品，已完全沉浸在作者笔下的生活里。

震动的手机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电显示是佑佑。

“喂？”

她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对方激动地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进吕西星的耳朵，她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

“西西！我考了640！我好开心，你呢！”

哦，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中午就出来了，吕西星查了一下，但是当时网络太崩溃没查到。她干脆晚点再查好了。

“我还没有查呢，你等一下，我现在登录一下。”她挂了电话。

和她估算的大差不差，没有排名，只有成绩，赋分后恰好七百整。

将成绩截了个图，还没发给李佑，班主任的电话打了进来，吕西星将手机移到耳边，静静的听，另一只手摩挲着书的封面。

电话那头，老师先是恭喜她然后询问她是否接受记者采访。她沉思了两秒，委婉拒绝了。当关注的视线向你飞来，吕西星能体会到的并不是万众瞩目，而是**的不安。

吕西星耐心的等着老师的停顿，她知道，老师是希望她接受的，为着学校的声誉。

等了一会，老师没有劝她，只说，不要忘记返校拿志愿指导书。

收到吕西星成绩的李佑连着给她发了几条长语音，吕西星一条一条听着，抿出浅浅的笑来。

说什么膜拜她啦，苟富贵勿相忘啦。

两个人捧着手机聊未来，时间也就消磨过去了。

开锁声混杂着人声突兀响起时，吕西星这才瞟了眼时间。爸爸妈妈已经下班了。

吕西星攥着手机打开房门走出去，妈妈牵着弟弟换鞋，爸爸已径直走到冰箱，将手里提的一大袋塑料袋一把塞进冰箱，他从来分不清楚哪些需要冷藏哪些需要冰冻。

“爸爸妈妈，我高考成绩出来了。”吕西星走近他们一点。

吕宴安上了一下午补习班的课，此时刚换好些便迫不及待挣脱妈妈的手，玩他新得的遥控飞机，在客厅横冲直撞。

“考了多少分妹妹”杨芸将手提包放好在玄关处，看着吕西星开口问道。吕常平也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的菜刀还没来得及放下，也看着她。

“七百整”，说完有些期待的等他们的反应。

“这分数算很高了吧？”杨芸知道成绩好，但也没有什么认知,“妹妹要考去哪个大学”

吕常平先开口了，“上省内最好的大学嘛，离家近多方便。”

吕西星视线快速移到爸爸身上，他已经转身回厨房，手里的刀一下一下的刮着鱼鳞，越来越使劲。

“我要填京大”，音量微微提高。她弟弟操控着小型飞机盘旋在她头顶，螺旋桨高速旋转的声音让吕西星联想到夏日里怎么也赶不走得蚊子，很吵。

她爸爸这回倒是没再开口，杨芸走进厨房一边围上围裙一边对她说，

“可以呀爸妈都支持你”

围裙一系好，杨芸就开始切菜，没在继续讨论这个事情。吕西星的成绩是重要的，但又不是那么重要。

爸爸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很和谐很幸福。

她起身要回房间，弟弟丢下遥控手柄，拉住吕西星的胳膊，

大声重复“我也要考京大”，刚满10虽的他想必并不清楚话里的分量，当然也不会知道其背后隐藏的是勉强达到六个小时的睡眠，是堆起来比人还高的练习册。

吕常平爽朗的笑声，客厅也能听得很清楚，

“小娃娃有志气，以后肯定有出息。”

吕西星摸摸他的头，轻声开口，

“那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哦”

他眨了下眼睛又跑开了。

吕西星回到房间，点开和tree的聊天框。这一下午如梦似幻，看到他的网名，终于有些清醒了。

“我知道成绩啦！700整哦，厉害吧。”

“嗯”

“想好什么专业了吗？我帮你打听一下专业分数线”

听到他这么说，吕西星纠结了一会还是跟他讲了，她之前谁也没说过，

“我想学英语专业。”

“好”，对方只简短回复了。

他没有给她各种分析说她应该填什么专业，他只说好。但是就是这样短短的一个字，吕西星竟然又体会到了安心。

出完分没多久，学校要求每个学生早上返校拿志愿指导书。

回到熟悉的教室，座位上的每个人都打扮很时髦，只希望赶紧和过去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没时间打理的头发快快切割的好。

人到齐后，班主任像往常一样拿起粉笔开始分析完分数线和专业，甚至在他起笔的一瞬间，吕西星还恍惚的以为他要写下数学公式。他温和的语气和黑板上大大的一本分数线五个字，让吕西星神奇的突然的有了毕业的真正感觉。

最后，他在黑板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一句话：山长水阔，后会有期。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之后，老师将吕西星留了一会。

没有再提采访的事，只跟她说了奖金过几天会打给她，一定要确认好账户。

吕西星乖乖点头，难得有些感动。在求学十几年的生涯中，这是位好老师，她主动伸手抱了一下老师。

彭宁老师拍了拍她的背，

“聪明不可贵，可贵的是你的意志，以后也要记得向上走。”

“知道了老师。”

那天，吕西星站在校门口，让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她回过头去看照片里拍不出来黄昏，斜阳将她头发的粉色映成了黄色，没了朗读声和打闹声的校园是那么的安静。

很久以后，回看这张照片时，她才惊觉，这段曾被他戏称为梦魇的时光，却是再不可能拥有的纯粹。

站在你期待的未来里的人正幻想着回到你站着的现在，时间是如此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