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落针可闻,周吴氏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偏生木槿紧着一刀补了过来。
“娘,这布若是我买的,您拿去便拿去了,但这是念君哥送我的贺礼,他对我和阿蔺的一番心意,实在不是我小气,不想孝顺您。”
周吴氏失了语,张了张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来为自己辩解一番。
木青把打开的屋门又悄悄关上,紧着便去箱柜察看自己的嫁妆去了。
木叔么深深叹了口气,“我和其他的人已经看过了,确实有绣两人的名字,许是你收衣服的时候收错了,下回莫要那般不小心了。”
周吴氏回了神,眼眸一亮,忙点了点头,“是,是我收错了,这两件衣服和我给幺儿新做的春衣太像了。”
木叔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心肠软,给她找补了一句,但心里对她做的这事儿真真是不喜的紧。
事情明了,那跟着来的两位妇人也没有多待,和木叔么一起回河边去了。
两人神采奕奕,一副要说上个三天两夜的模样。
等人走了,周吴氏落了脸,狠狠瞪了木槿和周思两人一眼。
“我说你怎的这般勤快了,真真是好样儿的!二明!去!去把你爹和老大给我找回来!”
周吴氏真真是被气狠了,眼眶都气红了,胸口起伏不定,今儿这脸,她丢大发去了!
周明不敢耽搁,他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见他娘生这般大的气。
穿上鞋子,匆忙出门寻人去了。
木槿嘴角微勾,老神在在的在院子里等着周老三和周蔺回来。
周思心下却是有些害怕,“娘,衣服还在河边没收回来,我……”
话还未说完,周吴氏的耳刮子便落了下来,“别叫我娘!”
周思摸着被打的脸颊,被吓的身子抖了一抖。
周蔺被喊回来的时候,见院子里气氛焦灼,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木槿。
见他娘沉着脸,大气不敢出一口,把木槿护到了一旁。
“怎的了?”周老三正和人在地头那儿聊的开心,突然被喊回来,满脸的不愉。
木青也被从屋里喊到了堂屋,连温书的周强,都没能幸免。
见人都齐了,周吴氏指着木槿沉声道:“老大,我也不废话,今儿你就把这个搅家精给休了!”
周蔺震惊不已,慌乱道:“娘,这………”
周吴氏打断了周蔺的话,“别说废话!娘和这个搅家精你只能要一个!要哪个,你自己个儿定!”
莫说周蔺被这一下子搞懵了,周老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婆子,怎的了这是?”突然闹着要休儿夫郎闹的是哪儿样儿?
“怎的了!自打他嫁进咱们家,我是处处不顺,他克我,如今再让他在家里待下去,我怕是活不了几个年头了!”
木槿闻言嗤笑一声儿,“娘,你这话说的也不怕咬了舌头,不问自拿儿夫郎的嫁妆,被人发现,还倒打一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周吴氏恨恨的瞪着他道:“别以为旁人都是傻子,今儿若不是你陷害与我,这事儿能让那么多的人知晓?!”
“啧,娘,我不是没问过您,是您说没见过我才回娘家问了,因着这事儿,还惹了我小爹与我生气,若不是今儿洗衣服偶然发现,我都不知竟是您拿了去。”
木槿顺坡往下走,冲着周蔺道:“不过话到这儿份上,平白被拿了嫁妆,我心里头也委屈,这家啊,我也是待不下去了!”
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看着着实委屈极了。
周蔺心疼的不成,事儿已至此,他真真是左右为难。
周强之前也跟着听了一耳朵,见周吴氏生这么大气,还要把他这美人大哥么给休了,颇为不解。
“娘,不都说了是收衣服的时候收错了,您哪儿来的这般大的气,何至于休了我大哥么?”
周吴氏头一回没搭理他,只盯着周蔺,等他开口。
木青心里却是有些高兴,这些天,仗着自己个儿的肚子,也没从木槿那儿得一点儿好处,他不爽他许久了。
周老三抚了抚胡须,他眼睛虽浑浊了些,但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虽被木槿哄的舒坦,但也知自家这个大儿夫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本想借着周吴氏的手,敲打敲打,让他能老实一些,听家里老人的话,为着这个家奉献自己个儿。
却不想,一个不小心,被摆了这么大一道儿。
神色沉了沉,看着木槿的眼神,颇为不善。
虽然这事儿是他这老妻做的不厚道,但也不是自家这大儿夫郎把事儿闹大,毁了家里的名声儿的理由。
木槿身子晃了晃,这两日本就没怎的吃东西,身子虚,本就硬撑着,不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阿槿!”
………
木槿醒过来的时候,周蔺正垂头丧气的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木槿睁开了眼睛,木讷的眼睛亮了一瞬,“阿槿,你醒了,饿不饿,我去拿些吃的与你。”
木槿拉住了周蔺的衣摆,哑声道:“事儿定好了?”
周蔺自知木槿说的是什么,神色苦涩不已,“阿槿,别这么逼我,你和娘,我……我哪儿个都放不下。”
木槿松了手,周蔺忙道:“我去给你拿吃的,木大夫说你是气血不足,多吃些东西就好了。”
说着便出了屋门,把门关上,免得漏冷风进去。
木槿翻了个身,盯着上方破败的屋顶,心里面说不失望,那定然是假的。
闹成这个样子,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自是在周家留不下了。
不过也不怕,便是和离回家,以他的样貌,再嫁也不难。
心里疼了一瞬,木槿闭了闭眼睛,下了决心。
周蔺脸色不好的端着碗米汤进了屋门,木槿就着周蔺的手喝了两口。
缓了缓,喉咙没那般干涩了,木槿开口道:“阿蔺,你与我一封和离书,放我回家吧。”
周蔺手中的碗落到了地上,忙道:“阿槿,我不会和你和离的,这辈子死都不会!”
木槿苦笑:“我和娘在这个家,以后定如水火般,不相容,家人不和,如何能把日子过的兴,我木槿,也不想过这般鸡飞狗跳,防外人不算,还得防家里人的日子。”
周蔺口中似吃了黄连一般,苦涩不已。
逃避般起身,捡起地上的碗,“衣服木叔么今儿下午送过来了,还来瞧了瞧你,见你没大碍,才走。”
说完,顺手顺脚的把碗拿去了灶屋。
周老三和周吴氏夜里也在盘算,这木槿在家留不得。
他们老两口需要的是一个像周蔺那样儿,听话肯吃苦的儿夫郎,而不是木槿这般,心思太过活泛的儿夫郎。
周吴氏咬牙切齿,“之前只知那木槿是个乖顺肯干活儿的,不曾想竟是这么个坏心眼儿的。”
周老三脸色阴沉沉,“这事儿你明儿办了,去外头和旁人解释解释,把木槿赶出去,就说是他与你生气,构陷与你,脏水尽可往他身上泼,万不可影响了幺儿的仕途。”
周吴氏点了点头,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恨声道:“这事儿,周思那贱哥儿,定也掺了一脚。”
“哥儿大了,也该嫁人了。”周老三缓声道。
月明星稀,眼看快要到十五了,月亮也越来越圆,但人却是快要缺了。
周蔺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望着远方快要圆了的月亮,心下凄然,不知该如何去做。
“大哥,晚上不陪着大哥么,怎的一个人在外头赏月?”
周蔺面色愁苦,看了眼周思,摇了摇头,心中叹气不已。
周思无奈笑了笑,他心里也忐忑的慌,这事儿出了,也不知周吴氏会怎么安排自己的亲事儿。
坐到周蔺身旁,难兄难弟看了会儿月亮。
周思缓缓开口道:“大哥,这么些年,我还未与你说过知心话,你啊,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干完田里的活儿计,便去镇上干短工,日日除了年前有段歇息的时候,就没停下过脚,与木生哥明明是一年的人,看着却是比他大了好几岁,家里的一瓦一木,哪个不是用你的血汗换来的。”
周思看了没什么动静的周蔺一眼,继续道:“二哥惯会躲懒,四弟更不用说,娘宠着护着,那手比我的,比大哥么的,都要娇嫩上百倍,娘啊,她真真是偏心。”
周蔺这才出声道:“幺儿有本事,会读书,娘疼他多些自是该的,我做大哥的,为着家里做这些也是该的。”
“是啊,大哥,你以前为长兄,是该的,但如今你已经成了亲,二哥也成了亲,你也该为大哥么想想,改为你们的小家打算打算。”
周蔺神色黯然,“我已经给了阿槿我有的所有了。”
周思摇了摇头,叹道:“大哥,明儿一早儿,娘说不得要赶大哥么走,你要真为了娘,放弃大哥么?”
周蔺眼眶红了起来,他心中自是万分不舍,只能尽力劝娘,让娘消消气。
“大哥,我这有一个法子,你可想听。”
周蔺把头猛的转向他,“何法?”
“分家。”
“分家?!”
周思点了点头,“对,分家,大哥,只有这般,你才能保得住大哥么,便是分了家,也不耽误你孝顺爹娘,不过是分锅吃饭,不过大哥,你们分家,要带我一起分出去。”
“带你一起?”周蔺听的叹气不已,“便是不带你,爹娘也不会同意分家,这根本行不通。”
周思笑了笑,“大哥,你回屋和大哥么说,大哥么聪颖,他定会有法子。”
周蔺心下有些意动,既不用和阿槿和离,又不耽误自己对爹娘尽孝心,一举两得。
“思儿,多谢,我回屋和你大哥么说说去。”
月光如水,周思嘴角上扬,若他能跟着大哥他们分出去,再不怕会嫁给个非良人了。
分家倒计时[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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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