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塌的声音不算小,尤其是在万籁俱寂的冬时的晚上。
周家人尚未就寝,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纷纷拿起屋里备着的木棍,起身出门,出来瞧瞧情况。
“大哥,怎的了?”
周思离周蔺和木槿的屋子最近,晓得动静是从他们屋儿串出来的。
木槿羞窘的整张脸通红,耳垂像是要滴血,眼尾微红,恼嗔了周蔺一眼。
“咳,没怎的,床………”
还未说完,就被被子底下的木槿狠掐了一把胳膊。
大晚上的床弄塌了,这事儿传出去,他这辈子都不用出门了。
“嘶,没事儿,没事儿,不小心撞到桌子了。”
周蔺这木头脑袋,好容易灵光了一回。
撞到桌子能整出这般动静儿去?众人不怎的信,不过夜寒,只要不是贼人来,他们也没心思冒着寒意管周蔺的事儿。
周思一未出嫁的哥儿,自是也想不到那里去。
闻言放下了心,也回屋去了。
院子静了下来,埋着头的木槿在被子里头深深松了口气。
周蔺起身,周吴氏自是也不会把油灯这等烧钱的玩意儿给周蔺使。
周家也就周老三和周强他们屋里有油灯。
屋里黑咕隆咚,就算有星点儿的月光,也看不仔细。
周蔺直叹气,“许是床腿儿断了,这床之前许是我爷奶睡的,放柴房里,后头分屋,娘从里头找出来给我用了。”
木槿:“………”
那还真是个老物件儿了,能撑这么些时日,还真是辛苦它了。
“今晚怎么着,斜躺着睡?”
刚入夜没多久,家里人多还没睡,周蔺道:“我去爹娘那屋拿油灯来,看看。”
“别,你去了怎么说?”
周蔺摸了摸头,哑然。
“罢了,今晚将就着睡也成。”
斜着睡,怎么能睡得好,周蔺想了想,道:“罢了,我把床腿儿都卸了,横着放,今儿就先睡床板。”
周蔺对屋子熟,摸黑儿摸到四条床腿儿,用尽全力掰了下来。
庄稼汉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不过也得亏这床腿儿年代久了,若不然,还真得用斧头。
等把床板儿卸下来,怕寒气入体,卸下来的床腿儿垫在板子下头,稍稍隔着点儿地。
周蔺手心通红,两人都看不见,用屋里的布巾擦了擦手。
和木槿并排乖乖躺在床板上,一动不敢动了。
木槿直想笑,语气带着些许笑意,“这么睡也不是个法儿呀。”
周蔺深以为然,旁的不说,多影响夜里他和自家夫郎的造娃娃的正事儿。
“明儿我去寻桁叔,让他先帮着做张床,床好做,过不了两天就能搬回家了。”
周蔺说的是一张木板几只腿儿的床,那自然是不费什么劲儿。
不过,木槿起了些其他的心思。
“阿蔺,家中银钱不多,若是直接寻桁叔买床,娘定是不会同意,我想着床也不难做,等开春了,你去山里头寻棵好木头,拿去桁叔家,也能省些银钱,就按着罗汉床的样式儿,上头杵四根棍子,等到了夏时,蚊虫多,好弄个帷幔。”
周蔺一听,还得等到开春,顿时有些不怎的乐意了。
木槿没听到回声,有些不明所以,转头朝向周蔺看了一眼。
“就……就……咱们晚上……”
木槿顿时了然,脸色微红,面若桃花,可惜周蔺看不到。
想到出嫁时,喜么拿来给他的图册,他当时看了一眼,脸色红色又深了些许。
拽了拽周蔺,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声音如蚊。
周蔺眼睛一亮,“还能这般?!”
木槿又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周蔺轻轻翻了个身,想起他成亲时,周吴氏是没有给他什么图册的,凭着本能外加木槿的引导才圆了房。
“阿槿,那图册在哪儿?”
他想跟着学学,木生之前常与他说,在床上哄好夫郎,能让夫郎对汉子更死心塌地。
有图册,他学好了,自家夫郎说不准能更喜欢自己一些。
木槿在被子里锤了他一拳,原也不知,这木头竟是棵这般的木头。
周蔺下定了决心要学,磨了木槿许久,木槿才松了口,在箱柜里,明儿让他自己个儿找。
“对了,等床做好了,你记着和桁叔那儿说好,和娘那边就说是桁叔送咱的新婚贺礼。”
若不然,怕是这床落不到他们俩屋里头。
周蔺满脑袋的画册,闻言也没深想,只点了点头。
一夜过去,晨晓初升,今儿年初三,不用走亲戚也没亲戚来。
周蔺吃过早饭便回了屋,木槿跟在后头,直摇头。
这木头也是棵坏木头了。
打开箱柜,木槿一眼便看出有翻动过的迹象。
眼底嘲讽意味渐浓,自家那个婆母还真是不出所料。
木念君送的棉布,木槿在家时,给小外甥做了身儿小衣服。
剩下的,周蔺给他送木雕时,便量了他的肩宽体长,给周蔺和他自己一人做了身儿春时的单衣。
果不其然,新衣服没了。
木槿不动声色,喊了周思来屋,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成,大哥么,你放心。”
说着便出了屋门。
等周吴氏被周思缠住,周老三出门去地里转了,悄悄去了周吴氏他们屋。
周吴氏估摸着是不怕木槿找事儿,毕竟这布料又不会喊人,藏得不深。
殊不知,木槿早在衣服上用用暗线绣了他和周蔺的名儿。
木槿没拿走,把衣服放进柜子里,心底有了成算。
周吴氏手脚这般不干净,他可不会白白浪费机会,定要让她付出些代价才是。
等木槿回屋,周蔺不知看了多少页画册,看木槿的眼神深邃不已。
白日不该鼓起来的地方,眼看着打起了帐篷。
木槿嗔道:“活该,让你白日宣那什么。”
周蔺也知是自己个儿心急了,他确实是被自家夫郎的话,勾的心底蠢蠢欲动的。
把画册放被褥底下,周蔺起身道:“我去外头寻几块儿石头,拿回来垫床板。”
顺便去外头,吹吹冷风,冷静冷静。
木槿失笑,也没管他,把床褥收拾收拾,搬去外头晾晒晾晒。
周思在院里帮着他用棍子拍打床褥,见周蔺搬着块儿石头回家,心下疑惑不解。
“大哥,你搬石头回来做什么?”
周蔺放下石头,喘了口气,道:“屋里床腿儿不结实,我给卸了,换成几块儿石头先垫着。”
木青和周明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闻言看了眼周蔺,想着昨儿的声响,毕竟是经了人事儿的哥儿,心下顿时了然。
神色揶揄的看了眼周明,低声道:“你大哥还怪是有把子力气。”
周明看了眼拍打床褥的木槿,夫郎这般模样,也难怪。
转头冲木青,“我力气小?”
木青用手肘杵了他一下,红着脸,“个不要脸的。”
“你也去把咱屋里的床褥搬出来晒晒。”指望木槿帮忙,估计他得拖到午时后去了。
周吴氏刚锁上橱柜,从灶屋出来,听到也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出门寻人唠嗑儿去了。
只留下句,“把我和你爹那屋的被褥也搬出来晒晒。”
木槿没作声儿,与她一般,只做没听到。
压根儿没想着掏钱给周蔺定个新床。
周蔺来来回回运了四趟,寻的都是大小差不离儿的石头。
木槿在上头有垫了些破布条儿,塞紧孔隙,看着倒也能能撑些时日。
周吴氏唠的尽兴,回到家,却不见晾衣绳上有自己屋的被褥,好心情顿时没了。
“老大家的,我想着你年岁也不大啊,怎的就这么快聋了,我出门让你晒被褥,你给我当耳旁风?!”
木槿满脸讶然,“娘,你何时出去的?有与我说话吗?”
周吴氏恨得牙痒痒,冲屋里的周蔺直嚷嚷。
“老大,看你娶的好夫郎!帮爹娘晾个被子可是要累着他了!这般奸懒的哥儿,我们周家要不起,你这就给我休了他!”
木槿才不管那么多,当时院子里那么些个人,没人动的,却只找他的事儿,还真当他是软柿子呢。
还写休书,吓唬谁呢?!
“娘,你这话说的,我当时忙着没听着,怎的就成了我奸懒了,真真是伤人心。”
说完,眼眶红着回屋去了。
周蔺顾不得院子里的周吴氏了,忙在屋里哄了起来。
周强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打了个大哈欠。
“娘,大白天的,吵吵什么呢?昨儿我看书睡得晚,都没休息好,就给你给吵起来了。”
周吴氏顿时把被褥的事儿忘了,忙哄道:“幺儿读书辛苦了,饿了没,早饭都没吃,娘锅里给你温着饭菜呢,先吃口饭,再回屋睡会儿。”
周强还真有些饿了,摸了摸肚子,跟着周吴氏去了灶屋。
木槿在屋里听到周强的声儿,才想起来昨儿回娘家,木舟春时考童生的事儿。
还是早些时候,把周强手里的书带回去给木舟看看的好。
周吴氏哄着周强吃饭,没看到木槿,只好喊了周思,去把她屋里的床褥搬出来。
周思这回不能当没听到了,心里直叹气,家里好像能动的活人出了大哥么就剩下他了似的。
吃午饭的时候,周吴氏更是看木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木槿就当没看到,乖乖给他们盛了汤,摆好碗筷,模样看着很乖顺。
周吴氏只当他是怕被休,自觉拿捏住了他最怕的事儿,心下畅快了些许。
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木槿把晒的暄软,一股子热气的被褥抱回屋。
周思有始有终,收自己的被褥的时候,顺道儿把周吴氏他们的收了。
当日晚上,木槿还没躺进暖和的被窝,就被周蔺拉着照着画册实践了一番。
累的没怎的感受舒适的被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木?一点儿亏不吃?槿[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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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