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白 第13章 旅程

两天没吃过正经的饭菜，方知绿的确饿了，加上李闻白做饭的水平超乎她的想象，最后，她成功将所有光盘。

吃完，她站起身，想着把桌子收拾干净，李闻白走了过来。

“你去休息，我来收拾。”

知道李闻白是什么脾气，方知绿没有坚持，轻轻点了点头。

她又坐回了沙发，电视播放着电影，是李闻白选的，此刻播放的片段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外国女孩抱着一棵很高很高的树的树干，在向底下的人坚持着什么。

方知绿快速扫了一眼电影名称，怦然心动。

李闻白很快回来，坐在她身旁的单人沙发上。

他俯身抽了几张纸，擦干净手指，方知绿视线跟随着他而动，半晌，她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你知道我奶奶出门了。”她问。

李闻白点头，“所以你后面的假期打算怎么办？”

方知绿沉默。

“方知绿，”李闻白顿了一下，“要不，你跟着我一起。”

“之前你奶奶在家，我不好说，但你现在一个人在家，没人管你，你跟我一起还安全一点。”

“我晚上在一个麻辣烫店帮忙，老板跟我挺熟的，目前他店里缺一个人，晚上工作三个半小时，偶尔可能更长，六十。你要是愿意，我就开口让你去。”

“你现在应该很缺钱吧。”

说完，李闻白看着方知绿，等她回应。

“会很麻烦你吗？”方知绿有点意动。

“不会。”

“再说了，前两天不是说好了吗，一起，朝着自由进发。”

午后的日光热烈，光线充足，男生漆黑的眼瞳看着异常清透，他微微俯身，朝着方知绿的方向歪着头，举起了左手。

手指张开，手掌纹路清晰，他晃了晃手，示意眼前的女生行动。

方知绿受他鼓舞，缓慢地将手碰了上去。

极轻微的一声击掌声，李闻白微微弯起唇角。

“那七点我去接你。”

-

方知绿觉得一切很魔幻。

从暑假开始，事情的发展开始不受控，去年的一整个暑假，她的时间全部花在了写题上，与外界几乎没有接触，而才过了一年光景，她的生活频频开始与另一个人有所交集。

快七点钟，正是夏日的傍晚，黄昏降临，天边的晚霞灿烂，迎着一路的风，李闻白骑着小电车载着她往前冲，就像是踏上了属于他们的旅程的第一步。

车在一个巷口停下。

李闻白取下钥匙，用眼神示意方知绿跟上来。

他带她来的这家店位于商业街和居民区的交界处，生意很不错，就是人来人往的，车不好停。

李闻白每次都是将车停在靠近店的后门处。

跟着走了一段路，绕了个弯，方知绿终于到了店面，红底白字，招牌上大大写着王嫂麻辣烫五个字。

李闻白率先进去，方知绿跟在他身后。

她有点紧张，一是对于陌生的环境有些发憷，二是担心老板会不会留下自己，于是紧紧贴在李闻白身后，心理上寻求一种安心感。

虽然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七点钟，下班的下班，补课的学生也散了学，店里人很多，方知绿原以为老板会仔细打量打量她，看看合不合适，没想到只是朝她笑了笑，便叫李闻白带她去换衣服。

“就这么简单吗？”更衣室里，方知绿小声问李闻白。

“不然呢。”李闻白反问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工作服。

“方知绿，事情又不难，你一定可以干好。”

说着，他递出工作服，后退一步，准备关门。

关上门的瞬间，男生说了一句话，干净的声音在狭小的更衣室蔓延回荡。

他说，“方学神，你在学校可一直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方知绿怔愣了一瞬，旋即笑了。

工作服是深灰色的Polo衫，左胸口用白线绣着logo，王嫂麻辣烫，除此之外，外面还得系上黑色的短围裙。

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穿搭，只是小上一号的方知绿，李闻白视线停留了很久，方知绿问怎么了，他摇头，说没怎么。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从上高中开始每逢假期他都在这个店帮忙，寒来暑往，他一个人在这兼职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方知绿一来，他明显感觉到哪块地方像是被填补了起来，具体是哪里，他说不上来。

摇摇脑袋，李闻白开始跟方知绿讲工作内容。

麻辣烫店不只卖麻辣烫，也卖烤串。方知绿主要负责收拾桌面和上餐，李闻白负责烤烤串，店内还有一个阿姨，在后厨煮麻辣烫。

而老板夫妻俩则是收银，以及哪里忙就帮哪里。

上餐不难，现在大多都是扫码点单，方知绿对着单子上就可以，熟悉了一下流程，她很快上手。

七点半，路灯和各个商铺的灯全都亮起，人越来越多，店外支起的小木桌都坐满了人，方知绿抿着唇，穿梭在木桌之间，快速地上餐收桌。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很快，客人走了一拨又一拨。等方知绿反应过来，觉得手脚酸软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店是十点打烊，这个点儿人已经不多，老板娘笑着招呼方知绿过去，方知绿以为自己哪里干得不好，心里忐忑。

没想到老板娘端来一大碗麻辣烫和一块西瓜，让她歇会儿，吃会儿饭。

方知绿习惯性看向李闻白。

男生脸颊红透，额前的黑发全被汗水浸湿，注意到女生的视线，他朝她走过来，率先坐在了她对面。

而一起带过来的，是一碗更大碗的麻辣烫。

方知绿低头，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随即坐下。

他们在一张小桌吃饭，阿姨和老板夫妻俩在另一张大桌吃饭，吃饭的期间老板娘问方知绿累不累，方知绿摇头。

老板娘笑，说闻白哪里找来的小姑娘，那么能干。

李闻白也笑，回应说近朱者赤，变相地夸自己。

李闻白很擅长跟人打交道，方知绿再一次见识到。

像唠家常似的，老板娘时不时提到她，方知绿偶尔回答，更多时候，是李闻白将话题牵引过去。

不让话落下，不使场面冷场。

麻辣烫吃完，方知绿和李闻白没多休息，开始收尾工作。

拖地、擦桌子、洗碗，一切干完，时间到了十点半之后，灯被拉灭，老板娘拉上卷帘门，叮嘱出门的两人要注意安全。

李闻白笑着挥了挥手。

月明星稀，周遭安静，树影在地面轻轻摇晃，昏暗的街道，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

两人走得很快，影子于巷口处的阴影消失，再出来时，便是跟着小电车一起。

车子平稳行驶，开始两人都没说话。

等过了一个岔路口，车子拐进商业街，红绿灯闪烁，两人等待绿灯的间隙，方知绿问他。

“李闻白，你们之前四个人，是不是很忙。”

李闻白点头，“暑假人比较多，忙是正常的。”

前几晚，他都是忙到十一点才下班，回家的路上伴着寂寥的月光。

红灯还在倒数，李闻白身体往后仰了一点，耳朵靠近身后的女生，“你是不是觉得有点累？”

“有一点。”方知绿老实回答，语气里都听得出疲惫。

忙的时候，上餐收桌恨不得跑起来，等顾客少了，还要洗碗和搞卫生，三个半小时下来，小腿又酸又痛。

“那...”李闻白欲言又止。

还要继续吗？

灯光闪动，终于变了颜色，李闻白不知为何，有些害怕知道方知绿的答案。他逃避般地拧动车把，却在那一刹那，听见来自后方的一声感叹。

“但是感觉很充实。”

后视镜里，女生闭起了双眼，夏夜晚风扑向她的脸颊，撩动她的头发，几个瞬间，她重新睁开眼，镜片下的眼睛盛着明晃晃的开心。

李闻白愣了一下，像是被感染，也弯起了眼睫。

回到小区楼下，这次方知绿没有先行一步，她跟着李闻白去了充电桩那，两人再一起上了楼。

到了家门口，她开门，李闻白一直看着，等她锁好门才走向自己家。

离开前，他告诉她，不要随便开门，以及...

明天见。

-

方知绿以为的明天见是明晚见，李闻白口中的明天见却是明天见。

一早，方知绿就听见敲门声。

她知道大概率是李闻白在敲门，但打开门见到李闻白，还是被惊了一大跳。

清晨的光线投射进廊道，男生安静站在门口，白色Polo衫，黑色休闲裤，穿着简单大方，他递给方知绿一个饭盒。

“等会儿再来找你。”

留下方知绿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玻璃饭盒有两格，一格里装着小米南瓜粥，另一格装着鸡蛋和包子。

方知绿明白李闻白的用意，奶奶不在家，他在尽可能地关照她，但他关照得已经足够多。

从小的经历让她不习惯于麻烦他人。

方知绿决定跟李闻白谈谈。

李闻白是在一个小时后来的，那时方知绿已经吃完了早饭，饭盒被她洗得锃亮。

李闻白进来很自然地往沙发上一坐，方知绿给他倒了杯水，又拿出洗好的饭盒。

“李闻白，你下次不用给我带吃的。”

“为什么？”李闻白目光平和，他喝了一口水，开口，“方知绿，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用计较那么多的。”

“也不用害怕麻烦对方。”

他仿佛洞悉方知绿的所有想法。

方知绿还想坚持，“我会做饭，一个人也...”

“方知绿。”李闻白打断她。

“我知道你性格如此，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但是我还是想说，你总是将朋友的善意隔绝在外，你的朋友会觉得很挫败的。”

“你觉得不好意思，不妨试试用另一种方式去弥补。”

“啊？”方知绿没明白他的意思。

李闻白有些无奈，他拉过带来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摞试卷。

“这样，我帮你带饭，你帮我辅导，怎么样？”

“浮宁的辅导班很贵，年级第一辅导我，算我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