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有些晃眼,床边穿来呼噜呼噜的毛茸茸声响。
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后池岛坐起身,抬头便看到了依偎在她脚边的大黄,她揉了揉大黄柔软的毛发。
肚子很饿,她起身,开门,入目的便是客厅餐桌上多出来的早餐,和从厨房走出来的陆知屿。
“早。”
陆知屿神色如常,看到池岛后,把刚热好的牛奶递给她。
“早。”
起猛了,看见陆知屿在她家做早饭了。
池岛接过牛奶,抿了一口,理智仍未完全回笼。
她坐在餐桌凳子上,淡定把热牛奶喝完后,再次看向陆知屿。
陆知屿倒是没什么所谓,他拉开椅子坐在池岛对面,深眸定定看向池岛。
大黄也从卧室走出,伸了个懒腰后朝着客厅熟悉的小猫碗走去。
阳光,长大的小橘,以及坐在她对面的陆知屿。
池岛的意识慢慢回笼,她想起了她昨天的承诺,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拿起了餐桌上烤好的吐司慢慢塞进嘴巴。
当时的她刚经历过剪辑定格视频的通宵,以及大黄失踪后的失控打击,等回到家时,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探究其它。
于是,当陆知屿提出收养大黄,她大致思索后觉着可以。
一方面她不知为何仍旧很害怕留下大黄,另一方面陆知屿很负责又是熟人,虽然这个熟人是和她关系并不算好的初恋前任。
但比起之前漫无目的地寻找领养人,陆知屿确实是更佳的选择,她在这点上很信任他。
可没想到,陆知屿紧接着提出让她收留自己。
想到这,池岛吃吐司的时候噎住,呛到后不自觉咳嗽着。
“慢点吃,以后还会有的。”
陆知屿很自然地拿起池岛的杯子,倒上一杯新的热牛奶,重新递给池岛。
池岛接过,发现那双深眸沐浴在阳光里,少了些曾见过的脆弱和落寞,多了些以往的从容。
但同样吸引着池岛的注意,就像昨天在地下停车场的车里。
池岛再次意识到自己又在盯着对方看后,借着喝牛奶的缘由,又一次移开了视线。
昨天对方请求收留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池岛的耳尖有些发热。
当时的她顺着对方的话,再一次想到了家里那间空置的房间,那间被周茉曾安排给朋友小住的房间
所以,应该可以,应该可以顺着妈妈的心愿帮助收养大黄的陆知屿。
她视线掠过那间开锁敞开的房间,心有些迟钝。
为手工爱好留下的书房被填满,偶尔邀请朋友来住的房间也得到用处。
当初母亲的嘱托已经完全实现,时间很快又轻描淡写地溜走,没留下什么更多的痕迹。
池岛顿住,身体里某些未曾觉察的疼痛和四肢的僵硬再次蠢蠢欲动,却又被她强行压制。
她放下杯子,努力忽视那种失控的感受。
视线却再次模糊无法抓取,思维也跟着混沌,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
她看着覆在杯子上模糊的手,只觉着陌生和抽离。
“怎么了?”
声音朦胧从远方传来,有些失真。
池岛眨了眨眼努力聚焦视线,用力控制手捏紧杯子让感官回笼身体。
“池岛?”
“没事。”她慢慢回应道。
*
最近池岛开始变得很奇怪,这是林霖、时晓以及众同事们达成的共识。
池岛仍旧会每天准时上下班,也会按时完成任务,但整个人看起来很钝。
虽然“钝”这个字经常用在各种长时间使用过的刀具器械上,但池岛给大家的感觉确实如此。
“就好像人类生锈了,需要维修一下,或者上点润滑油。”另一个同事巧妙表达道。
时晓点了点头,觉着这个描述很生动形象。
据此,与池岛关系最近的同事林霖反映:
以前两人还会一起偷偷说领导坏话和聊天摸鱼,现在她每天习惯性划着椅子来到池岛身边时,池岛还是会笑着回应。
只不过她会突然出神跟不上话题,工作之余总是会在座位上愣住很久。
明明两个人工位离得很近,但却总感觉隔着莫名的结界,甚至身处两个世界。
时晓拍了拍林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忽略了两人说领导坏话的这一句,还得谢谢林霖对同事的关心和注意。
临近下班时间,他带着担忧走回总裁办公室,却意外从落地窗外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时晓顿了顿,不确认地走到落地窗前,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咚咚”
敲门声响起,是谁在快下班的时候来找自己?时晓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重新坐回椅子里。
“进。”他说道。
门推开,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来人正是他刚刚关注的池岛。
池岛脸色有些苍白,神色疲惫,又不完全像是单纯的作息不规律所带来的疲惫。
她眼神有些空洞好似蒙上一层混沌的雾气,明明嘴角挂着温柔熟悉的笑,却让时晓感觉陌生。
两人身处同一房间,时晓却总感觉对方的灵魂早已抽离出去。
“怎么了?”他站起身,关切道。
“我想请几天假。”她说道。
*
准时下班再次告别了林霖之后,池岛站在市中心商业楼的玻璃大厦下,看到林立大厦间的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散于天际。
街道两边的商铺和路灯依次亮起,昭示着这座城市夜晚的繁华即将来临。
霓虹散发的光亮慢慢消失在眼睛中,池岛低垂着头,把双手塞进外衣口袋里取暖。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厦外,并不急着去赶晚高峰的地铁,也不想走进闪烁着各色光亮温暖的商铺中闲逛。
她只是忽略周围的行人,忽略周身的热闹,什么都不去想,单纯随意地走着。
“池岛!”
隐约间,她听到一声呼唤,很快,身前站定了比自己高出一个个头的人。
“池岛,我回来了。”温何站定在池岛身前,嘴里呼散出白色的雾气,热气腾腾地说道。
*
晚高峰时段的车子堵成一片,温何也不着急,好脾气地一边缓慢挪动着车子,一边说些最近的有趣见闻讲给池岛听。
池岛有时候会回应一两句,但每年这个时段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会变得很沉默。
她知道温何前段时间请了长假,不仅跟家人一起帮黎华奶奶办完了生日宴,还在安市停留休息了假期剩余的时间陪伴家人。
“所以,你的礼物被放在了最外面的展示柜,奶奶很喜欢,还让我带话说谢谢你的心意。”
池岛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眼神却仍旧有些疏离放空。
“什么礼物,什么礼物啊。”坐在车后座的时晓探出脑袋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