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界这段时日,司清翌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景象和人。于是,他便萌生出过去与未来的景象有何不同的想法。他缠着青姨带自己去万年以前的世界,在去往万年以前后,他的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他又想去万年以后,看看未来的世界是怎样的模样。
而他的要求青姨都一一满足了。
万年以后的修真界,一片林中,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处高地上指挥着金丹境界的妖兽攻击一名少年。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却有着一头罕见的白发,在林中格外显眼。他手持一把剑身为淡蓝色的长剑,面对比自己高一大境界的妖兽,眼里没有丝毫畏惧。
“杀了我族族长之子还想跑?”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妖兽在男子的指挥下,咆哮着向他扑来。他手中长剑舞动,带着凛冽的寒气,迎向妖兽的攻击。然而,妖兽的境界毕竟高出他一大截。他的攻击虽击中妖兽,但只是给妖兽挠痒痒的程度,那妖兽竟毫不在意地抖了抖身躯,把他剑气附着的冰霜抖落,就如碎屑般纷纷扬扬洒下,随后发出一阵嘲讽般的怒吼。
少年重新凝聚剑气,再次挥剑攻向妖兽。
妖兽只是抬手便将那剑气化解于无形,紧接着,从嘴里喷出火焰。少年只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急忙运转体内灵力,在周身形成一层冰,勉强抵挡住火焰的侵袭。趁着冰还未完全削弱,他迅速侧身翻滚,躲避开了妖兽接下来的又一次的喷射。火焰擦身而过,烧断了他的几缕发丝。
少年滚落在地后,立刻单膝跪地,剑尖指地,以此稳住身形。他凭借着身法,在战斗中一次次险象环生。妖兽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他不行。经过几百个来回的过招,终是一点点将妖兽磨死。
男子看到少年身上挂了彩,已是穷途末路之境,冷笑一声又派出了几只金丹境界的妖兽加入战斗。
“小娃娃,你还想挣扎到何时?要是你自裁,兴许还能免遭皮肉之苦。”
少年只是微微喘着气,眼里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但很快他便有些力不从心。在挨了数道攻击后,少年只得以剑抵地才站了起来。就在他摇摇晃晃,欲要倒下之际,一双手从后面扶住了他。
他抬眼望去,那人正是他的师兄宗长临。
“师弟莫怕,师兄来了。”
宗长临直接与妖兽展开近身肉搏,拳拳到肉。每一拳挥出,空气中传来阵阵爆鸣声。他的拳头专挑刁钻角度,先是一拳打在狼型妖兽肚子上。那狼妖飞出之际,肚子还在抖动,三层肉随着身体的翻滚而晃荡。
再是面对浑身长满刺的树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迅速出拳,直击眼睛。那树妖吃痛,双眼模糊不清,张开藤蔓手四处横扫。同时,脚上也正忙着,挪动着数根短小的腿向前进。
宗长临双脚猛地一蹬地面,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身,抽空间对那个名叫君浔璟的少年挑了下眉,然后一脚踢在树妖的额前。树妖挨了重击身体向后倾去,“哐当”一声砸在地面,挣扎几下,依然是起不来身。
还有只天上飞的在空中虎视眈眈,见势俯冲而下,他一把掐住怪鸟的脖子,一个用力,猛地按在地上。翅膀扑腾得厉害,他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怪鸟的翅膀,用力一拧,怪鸟哀嚎着不再动弹。
就在宗长临以为战斗结束时,转个望向高地上的男子。只见男子嘴角勾起,阴恻恻地望向他们。宗长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那男子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他心中一紧,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君浔璟的面前。
比男子功击先到的是宗长临宽厚的肩膀——原来男子是想对君浔璟发动攻击,但宗长临的及时出现,让这道攻击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时,男子的手还贴在宗长临的肩膀上。宗长临咬紧牙关,承受着攻击带来的巨大压力。强大的冲击力使他的身体稍微晃动了一下,他踉跄几步,差点撞到后方的君浔璟。随即他的脚稳稳地扎根在地面,未曾后退半步。
男子见状加大手上的力量,宗长临也不甘示弱反击着,全身的气势陡然提升,一股强大的灵力从他的体内涌出与男子的灵力抵抗。
“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多久。”
君浔璟探出个脑袋,见此情景,心神一动,数道冰刺从地面破土而出,直直地朝男子射去。然而这些冰刺还未碰到男子的衣袖便纷纷破碎,碎成渣子,消融在地面。
君浔璟依然没放弃,他知道自己的攻击对于男子而言如同以卵击石,但他总得做点什么,哪怕是一丝绵薄之力,只要对宗长临的局势有所帮助就行。他周围气温急剧下降,眨眼间,凝出无数冰锥子,密密麻麻地悬浮在身后。他操控着那些冰锥子,那些冰锥子好似从宗长临身后探出一般,万箭齐发般朝男子射去。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那只空闲的手随手一挥,冰屑四处飞溅,如盐粒般挥洒。君浔璟还是没有气馁,继续不断地凝聚冰锥子,一次又一次地发动攻击,试图干扰男子的注意力,为宗长临减轻压力。
“师弟,别白费力气了。”宗长临大喊着,他的双脚却不自觉往后犁了一小段距离。
“我不要。”
“啧,不自量力。”男子不再给君浔璟和宗长临喘息的机会,迅速抽回手,又猛地一掌挥出,宗长临原先就顶着男子的攻势,如今,再遭一次重击,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向后疾速飞去,带着君浔璟一起。
他在飞行之际,赶忙与君浔璟置换身位,将自己置于君浔璟的后方,直至撞上一棵树才停下。
树叶簌簌飘落,宗长临的背与树干紧密贴合,严丝合缝。他喉头一甜,鲜血夺口而出,几朵红梅瞬间在他的衣襟绽放。
君浔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中一颤,他迅速转身,目光落在了那刺目的红上,他头一次那么讨厌红色这个颜色。
“师兄……”
宗长临扯着嘴角笑了笑:“师弟,你看着小小一只,但压在我身上,还真是不轻。”
君浔璟闻言赶忙从宗长临身上起开,动作中带着一丝慌乱,一边起身一边说:“师兄,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开玩笑。”眼里满是担忧。
“别那么紧张,师弟。”
君浔璟将宗长临拉起,二人目光紧紧盯着缓缓走近的男子。就在男子出手的瞬间,宗长临迎了上去。那一刻,君浔璟屏住了呼吸,心也揪了起来,他不知道宗长临是否是男子的对手。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师兄很强,可是面前的男子境界在师兄之上。
两人的拳掌交错而过,男子稳住了身形,而宗长临则后退了一步。宗长临立刻调整身姿,再次出击。他这一拳被男子被男子轻而易举接住,男子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让他无法挣脱。男子握住宗长临的手将人往前一带,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击向宗长临的腹部。
宗长临躲避不及,身体向后飞去,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勉强停下。他的衣衫血混着尘土,破烂不堪。鲜血不停从口出涌出,将地面染得一片通红。他用手支撑着地,颤巍巍站起。
君浔璟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宗长临:“师兄,你别再逞强了”
宗长临吐掉嘴里的血沫子:“这次的家伙是有点棘手,但你师兄我可是谁,怎么可能轻易被他打败。”
说完,又一次朝男子冲去。这次,他在男子手中过了几招便被一脚踢中胸口,飞了几米远后稳住身形,再次冲向男子。那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虽知危险却义无反顾。
男子微微皱眉,似乎对宗长临的顽强感到有些意外。
君浔璟就这样目睹他的师兄一次次地冲向敌人,一次次地受伤,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无力感,这是他头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从出生至今,他就是旁人口中的天才,他也不负所望,在修炼之路上一直顺风顺水,各种技艺法门似乎都能轻松掌握。
他不是天才吗?若是天才,为何连保护自己、保护师兄都无法做到?只能看着师兄一遍又一遍受伤,却又无能为力。他不想,不想师兄再受伤了。
此时此刻他才惊觉自己那所谓的成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无非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他紧紧咬着嘴唇:“师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引起的,这个人是我招来的,与你无关,你赶紧走。”
“你说什么胡话!我可是你的师兄,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人?”
“宗长临,你都说你只是我的师兄,你没必要为我……”君浔璟望着伤痕累累的宗长临,声音哽咽道。
“师弟,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你我的情谊,岂是这‘只是师兄’几个字能轻易概括的?我们不是家人吗?还是说你这小子没把我当家人?我告诉你,从你踏入师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除师傅以外最亲近的人。虽然你总是嫌我吵,觉得我不着调,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就这样,改不掉的。”
“师兄我从来没有觉得……”就在君浔璟话还未说完,只听宗长临大喊一声“小心!”,转眼间宗长临又挡在他的身前。
“师兄!”君浔璟惊呼一声,他看见宗长临的身体从自己眼前掠过,想要伸手去抓,却只触碰到一丝残影。抓住一片空气后,他的心也随之猛地一沉,手脚变得异常冰冷,如坠冰窟。
宗长临的身体恰似断了线的纸鸢,不受控制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的眼半眯着,那目光落至君浔璟时,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诉说。
君浔璟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地朝着宗长临飞去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接住师兄,不能让他就这样倒下。
就在宗长临即将触地之时,君浔璟终于赶到了。他伸出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接住了宗长临。他太小了,宗长临整个压在他的身上,那重量似有千斤重,致使他的腿有些弯曲。
宗长临的头倒在君浔璟的肩头,鲜血一并染红了君浔璟的衣襟。
“师兄,师兄,你不要睡。”君浔璟眼眶的泪终究是夺眶而出,一颗一颗落在宗长临那满是血污的脸上。他试图用手擦去宗长临脸上的血与泪,可却怎么也擦不完。
宗长临的嘴微微动了下,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似是在回应君浔璟的呼唤。
君浔璟握住宗长临的手,又用自己的手触碰了下宗长临的脸,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感觉宗长临的肌肤好冰冷。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他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发现效果微乎其微,又用衣袍胡乱地擦了一把。
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救师兄……丹药、灵草,君浔璟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的办法,他的手在储物袋上慌乱地摸索着,仔细地辨认着每一颗丹药的功效。
“这颗丹药不行,这颗丹药也不行,师兄现在最需要的是修复经脉和内脏的损伤,最好能找到一颗起死回生的丹药。”君浔璟自言自语着。终于,他找到了一颗凝血丹,此丹药有止血生肌、修复内伤的效果。可喂下后,宗长临的伤势依然没有明显的好转。
没事的,没事的,他还有很多灵丹妙药。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株九命还生草,灵草的品阶放在那,据说吃了还能提升修为,相信师兄一定能得救的。
就在他想将灵草喂给师兄服下时,一道灵力击向了他的手腕,他一吃痛,手中的灵草自然脱手而出。
“小子,没想到你还有此等珍惜之物,这玩意可是连我族族长都未曾拥有,给你那死命的的师兄用,实在可惜。”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厉,他心神一动,一股吸力朝着地上的灵草席卷而去。君浔璟赶忙将灵草捞起,紧紧握住灵草,身体向后急退,同时调动体内,在身前形成一道冰墙。但冰墙在男子面前不堪一击,他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这片土地在昨天,在今天还是黄色,而现在变成了红色。
“老老实实地交出不就好了。”男子得意地走向君浔璟,伸手就要去抢夺灵草。就在这时,宗长临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一急,强行运转体内残存的灵力,朝着男子发出一击。
男子侧身躲过,脸上露出一丝恼怒:“你这家伙,竟然还没死透。”
“你别想伤害他。”
司清翌刚被传送至此,还未来得及站稳脚跟,便看见男子欲要对师兄弟二人痛下杀手,他大喝道:“给我住手!”说着,化作一道流光挡在君浔璟和宗长临面前。一旁的青菡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也跟了过去。
男子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两个,满脸不屑地说道:“又来两个送死的。”
司清翌指着男子对青菡道:“青姨给我杀了他。”
青菡并未立即行动,而是叹了口气:“清翌,你忘了我先前是怎么和你说的?”
司清翌摇晃着青菡的手臂,央求道:“可是我就是想帮他们,好不好嘛,青姨。”
青菡被他晃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无奈却又拿他没办法。她看着司清翌,眼中带着一丝宠溺:“好好好,你想我怎么教训他?”
司清翌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就让他变成婴孩,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青菡颔首,只见她抬手间,那名男子身躯慢慢缩小,面容也变得稚嫩,肉嘟嘟的小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看起来是那般无辜,但那双充满狠厉的眼神暴露了他只是身体变小,而不是连同心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