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迟暮是真没生气,就是纯纯害羞,画里的姿势,宁泊以之前哄着他也做过,今天一看到,总会想起当时的混乱场景。
在他心里宁泊以的画应该是集高超技巧、深刻内涵为一体,他在面对模特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副即将要完成的作品。
宁泊以画迟暮和他画其他模特不同,他笔下的迟暮美好、纯净、阳光、温暖、不染尘烟,又或是极具生活气。
这些都是作画者对模特独有的偏爱。
而迟暮后来看到的是,对人体曲线绝对的把控和熟练的用色,其下掩盖着**,像隐藏在草丛里捕猎的食肉动物,避其锋芒,又虎视眈眈。
迟暮不会怀疑宁泊以对这些画的保存能力,他知道不会有除他们以外的第三人看到。
就是有一种迟暮自己也说不清的别扭,宁泊以画这些应该提前跟自己说一下的,自己偷偷画算什么啊......
“你怎么能这样呢......”迟暮抠着手,低声说:“你要画起码给我说一声呀......”
“暮暮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画肯定提前给你——啊?”宁泊以慌乱哄人,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暮暮,你刚才说什么?”
迟暮轻轻“哼”了一声,“好话不说二遍,你自己想吧。”
说完就挂了视频,留宁泊以在那边盯着手机屏幕傻眼。
所以他是哄好了吗?
暮暮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以后还能画?
宁泊以站着头脑风暴,远处的同学喊了他一声,“别发呆了,该走了。”
“来了!”
宁泊以他们今天要去当地一个古镇,参观少数民族现存的非遗文化。
坐上车他还在低头跟迟暮发消息,把他昨天画的一张水彩小画发了过去。
[猫薄荷:宝贝你看,这是昨天刚画的,我们暮暮穿少数民族的衣服真帅。]
迟暮也背着书包准备去上课了,在路上边走边看手机,他把那张画加载原图后,放大看着每一个小细节。
宁泊以是真的很用心,不怪他连那些图也能画得格外细致,今天这张画了迟暮身穿蓝白相间的彝族服饰站在洱海边,笑容如阳光明媚。
天空、洱海、迟暮,晕染出一幅蓝色的画。
这是宁泊以心里的美景,是无时无刻对迟暮的挂念。
[猫薄荷:如果用一个颜色来形容暮暮,就是和天空一样悠然的蓝色。]
迟暮喜欢这副画,他保存下来设置成手机壁纸,然后返回给宁泊以回了句:
[小猫:那你就是和太阳一样的黄色。]
宁泊以这边看着“黄色”二字表情一言难尽,放在今天之前,完全不用怀疑这个词是褒义,毕竟迟暮总说他是小太阳来着,可今天事发突然,这两个字不由得叫宁泊以浮想联翩。
这还是在夸他吗?
总觉得别有深意呢......
生气的迟暮可真难猜啊,宁泊以手抵着下巴轻笑,但还是那么可爱。他掏出平板,赶在到目的地之前,画了一只张牙舞爪,鼓着腮帮子正在生气的Q版小猫。
这张算作私藏,宁泊以没发给迟暮火上浇油,他可不干这作死的事。
宁泊以不在,迟暮白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剧组,晚上算好时间,赶在宁泊以视频过来之前结束手头所有的事,然后两个人腻腻歪歪打一个小时电话。
徐昇最终决定还是要专门找人画那些油画,就是画家人选还得再找找。
这部电影预计在明年夏天播出,也就是迟暮他们大四毕业的时候,徐昇把大结局的戏份放在最后拍,算是为油画准备空出了足够的时间。
程澈果然不负众望,小伙子外在形象本来就符合大家对辛霜的想象,演技也没得挑,徐昇老牌导演,虽然对细节的把控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但在他的指导下,程澈相比开始时进步得不是一点半点。
迟暮整天待在剧组,遇到问题就虚心请教,大家也都不藏私,特慷慨的跟迟暮解答,连着很多天下来学到了不少东西。
宁泊以这些天总在迟暮说想他的时候,变戏法似的发来一张画着迟暮的小画,哄着人说再坚持一下,就快回来了,回来给我们暮暮带特产。
迟暮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空余时间,明明每天都在四处奔波,还得画老师布置的写生作业,晚上回酒店的时间也都在和迟暮视频聊天。
迟暮觉得他的图库像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神奇,总能随时随地变出好看的画来逗他开心。
自从迟暮认识宁泊以后,手机壁纸、各类社交软件头像、背景都不需要自己找图,甚至迟暮换头像速度快到,他微博的粉丝起初还在感慨,厘米又换头像啦?到后来已经见怪不怪,厘米换头像了?哦,姐妹你是新粉吧?
时间一直到距离宁泊以写生结束还有五天,晚上迟暮跟他打电话。
迟暮趴枕头上问:“今天累不累?”
“还好,在有山有水的地方画画可比坐在学校画室里轻松多了。”宁泊以刚洗完澡出来,正擦着头发,补了一句:“当然最轻松的地点还是和暮暮一起待在我们家里了。”
迟暮闻言脸埋在枕头里“嗤嗤”笑着,好一会才抬起头抹了下眼角,说:“我发现你最近花言巧语张口就来啊。”
“此言差矣。”宁泊以摇头,“这叫甜言蜜语,宝贝。”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总能哄得迟暮开心,见面时表达爱意的方式有很多,现在分隔两地,宁泊以不得不启用自己这项隐藏技能。
睡前这会哄迟暮笑一笑,就能减少他晚上失眠的概率,睡个好觉,对之前的迟暮几乎是一种奢望,这次没在宁泊以写生期间有过非常严重的失眠,两个人都能松口气。
“听说那边的紫外线很强的,你们又每天都待在户外。”迟暮意有所指地问:“你有没有被晒黑啊?”
宁泊以这边秒懂,他冲着摄像头扯开一点领口,勾起一边嘴角说:“等回来给暮暮好好检查检查不就知道了。”
“好啊。”迟暮接着他的话说:“那可得仔细检查呢。”
第二天宁泊以他们去参观了扎染博物馆,结束时又体验了一下少数民族的扎染技术。
这边店里可以自己带布或者衣服过来,宁泊以出发之前就知道有这个项目,所以带了件迟暮没穿过的白衬衫过来。
旁边会有老师指导,宁泊以根据自己设计的图案,把玻璃球包在衣服里,然后用绳子反复捆绑打结,直到整件衣服被捆成一个硬邦邦的条形,再放入染料里浸泡。
这是一种纯植物提取的染料,存放在一个巨大的缸里,深不见底的暗绿色液体,上面漂浮着泡沫。
隔一小段时间要把衣服捞起来接触空气,颜色会越变越深,布料被完全浸透,五分钟后再把衣服重新放进染料,然后一直重复此操作两到三遍。
宁泊以一共染了三遍,然后放到清水下面冲洗,清澈的水流淌过衣服,混合着上面的沉淀和浮于表面的染料变成深邃的蓝,哗哗落入池子里。
衣服的颜色逐渐变浅,等冲洗的水完全变成透明,才重要到了激动人心的拆线时刻。剪刀剪开打结的地方,衣服在桌子上滚了两圈,桌上逐渐积攒了一座小山形状的零碎线头。
宁泊以捏住衬衫两边肩膀的位置抖了抖,然后放在阳光下检查着上面一条条纹路,和他原先设想的图案几乎毫无差别——一个个椭圆形深浅不一的水波纹散在衣服上,像本身毫无波澜的湖面,突然被天空落下的一阵雨水打破,淅淅沥沥开成一朵朵透明花朵。
衣服的袖口,宁泊以用蜡染的方式画了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猫,正举着爪子玩逗猫棒,逗猫棒的位置正好可以用珍珠袖扣点缀。
五月份的天气,衣服挂在外面不一会就能干,熨烫过后一件完整的扎染作品才最终完成。
一起做好的,还有几个小文创作品,宁泊以准备带回去给他爸妈,还要沈淮颂陆向榆。
做扎染几乎花了宁泊以他们大半天时间,后来大家又在附近吃了顿当地美食,一直玩到晚上九点多,才坐车返回酒店。
宁泊以和室友聊了一路绘画技法。这位室友最近陷入瓶颈期,画什么都觉得不满意,本想借着这次出来写生度过瓶颈期,可这么多天过去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画画难免遇到瓶颈期,这个问题没办法刻意解决,只能是哪天突然感觉作画顺畅了,然后惊喜发现画画技术提升了一大截。可是谁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天,或是一个什么样奇妙的契机,才能突然打开任督二脉。
宁泊以手里拎着白天做好的东西,和室友聊着天慢悠悠从酒店大门进来,路过大堂时余光看到一个人,觉得有点眼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居然有点像迟暮。
宁泊以垂眸无奈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想迟暮想到魔怔了,怎么会把别人看成是他。
走出去几步,他下意识回头又看了一眼。
然后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大家猜猜小宁看到谁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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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暮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