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永远是最有活力的地方,不算宽阔的小路上风格迥异的女孩子来来往往。在这里,你穿得再夸张,打扮得再张扬,也只会多吸引几秒的目光。没有人会责怪你不体面,没有女孩样。
可以留帅气的寸头,也可以长发飘飘;可以穿短裤背心,也可以着碎花长裙;可以读晦涩的文学,也可以拿起有分量的电钻;可以有报效国家的理想,也可以有不为人知的摇滚梦。
你什么样,女孩就是什么样。
舒姚和萧萌作为优秀校友被邀请回学院做演讲,在后辈的眼中,她们是神一样的存在。
许多多也自觉不想当电灯泡,找个借口遁逃了。
大家约定晚一点再见,一起吃火锅。
春天又给这个校园加了一层柔光,清风拂面,海棠飘香。凌西和于小七就这样沉默着,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起学习的图书馆,路过一起跑步的操场,路过交换初吻的林荫小路,路过彼此分离与等待的宿舍小广场。
太多太多的回忆像泉水一样往脑子里涌,往眼底涌,风来的正好,可以趁机卸掉一些水分。
“你为什么去辽城了?”凌西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没去过更北边的城市,想去看看。”于小七轻轻摘掉飘到肩膀上的花瓣,她很感谢那片花瓣,让她不至于显得手足无措。
本来计划用几天的时间,去一遍凌西去过的城市,也经历一遍未与她经历过的曾经。
如果此生再无交集,我便在各处想你。
更重要的是,往返辽城的列车停靠点,是她们第一次的离别与重逢。
“本来也没想呆太久,因为疫情回不来,我这个专业也不好找工作,正好遇到了山石,就留下来了。”于小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这么多,或许只是想让自己的理由都变得合理些。
不好找工作吗?凌西知道,于小七从来都不是一个随性而为的人,即便当时准备考公,她也在不断参加面试,想让自己手里的牌更多些,选择也更多些。
“可你当时手里有好几个offer。”凌西双手插着兜,随口说了一句。
于小七手心开始出汗了,她将手掌摊开,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搓搓掌心,故作轻松地回应:“对,我以为考公上岸了,就把offer都给拒了。”
她吐出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苦笑了一声,继续说:“没想到因为于仁孝被判刑了,我政审没过,那时候也错过最佳应聘时机了。”
凌西的脚步顿了顿,她没想到于小七能这么轻易又坦白的说出来,那是不是证明她也从来都没想过隐瞒。
那天于小七只是轻飘飘地给她发微信说了一句“没过”。北城的竞争向来激烈,更何况于小七报的还是三不限岗位,“没过”也在意料之中。凌西只是像平常一样安慰她,鼓励她,并没有想到还有其他的隐情。
她那时也是太忙了,根本没有关注面试的时间,公示的情况。原来是自己疏忽了某些细节,错过了了解真相的时机。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呢?”凌西的音量降了一格,似在自言自语。
“反正结果都是没过,因为什么没过也不是很重要吧。”
她那时候满肚子的委屈,满肚子的遗憾,可每每视频时看见凌西憔悴的脸,和自己聊天时勉强扬起的嘴角和勉强睁开的眼,她就不忍再让凌西费神了。
如果凌西不问,这件事将永远埋藏在看不见的角落,流逝在时间的长河里。
可再次提及,才后知后觉地难过,原来自己是在意的,原来自己也曾期待着。
恋爱本身就是一场心与心的博弈,有时候跟你,有时候跟自己。一面心疼你,不舍得用难得交流的时间解决我的小情绪。一面责怪你,没有通过蛛丝马迹发现我异常的心情。
于小七呼出一口气,也释放出了曾经矛盾的自己。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会,萧萌打来电话,说一辆车坐不下,叫她们自己去火锅店集合。
五座的车,五个人坐不下?
今天出门时凌西也没开车。两人打车到火锅店,刚好她们三个停好车。
还是当时庆祝比赛获胜时去的那家涮羊肉,后来她们也常去那里聚会,如今店面扩大了,又重新装修翻新。
“嗬!可有日子没来了!几位妹妹可是越来越水灵了啊!”看着几个面熟的小姑娘走进来,老板操着地道的北城口音,隔着好几个桌子跟她们打招呼。
“今儿个好像缺一位?咱吃点儿什么?”
许多多对着老板笑笑:“姐,还是六个人,还有一位一会到。”
“得嘞,肉和菜还照老规矩来吗?今天的肉刚到的,可倍儿新鲜。”
萧萌环顾四周,看大家没什么意见,回应老板:“没问题,老规矩。”
老板笑盈盈地在本上记下,也同步播报:“调料是六份儿麻酱料,其中一份儿免葱,还有一份儿不要香菜的,齐活了!”
“老板,免葱那份不要辣椒油。”舒姚抬了抬眼镜。
萧萌撇撇嘴,也没吭声,最近是着凉了,有些拉肚子。
“老板,我那份也要香菜吧。”于小七也补充了一句。
小时候,没有人在意她不爱吃香菜这件事,每次菜里有她都会皱着眉头挑出来,父亲会用筷子打她的手,说她败家挑食。越不让她挑,她就越反感香菜。大姐嫁人,二姐走了,轮到她做菜,就再也没放过香菜。
后来,凌西会记得。每次点菜都会告诉服务员,即便凌西自己非常喜欢吃,也会为于小七的喜恶让步。有时候说过了不放香菜,但还有些碎末飘在上面,她就一点一点地挑到自己碗里。
分开之后,便没有人再在意这件事了。时间久了,吃多了,也就习惯了。不是喜欢了,而是身体自然而然被驯服了,口味妥协了,喜恶也妥协了。
凌西看了一眼于小七,没说话。
漫长的时间里,她也早已将于小七的习惯化为自己的习惯,分开之后就再也没吃过香菜。
在看不见彼此的地方,在努力戒掉有关对方的日日夜夜里,却活成了另一个你。
铜锅冒着热气,萧萌嚷嚷着饿死了。开锅后,舒姚便将刚端上来的手切羊肉悉数下到锅里,烫了几秒变色后,捞出来一块一块地摊到萧萌的盘子中。
韩俏姗姗来迟,穿着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跟每个人热情地打了招呼,坐到位置上炫了几口肉就嚷嚷着喝酒。
“她不行,我可以。”舒姚回应韩俏,随后起身给萧萌倒了一杯热水。
萧萌白了她一眼,还有完没完了啊,麻酱不放辣椒油,聚会不让喝酒,苍天啊。
“啧,就你那酒量……小七能喝十个你。”韩俏揶揄她。
许多多笑笑,招呼服务员来一打啤酒。
酒起开的瞬间,白色酒沫从瓶口挤了出来。韩俏热情地举起杯,许多多附和着,杯子碰撞的声响,如同敲响了青春的鼓,几个人又打开话匣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永远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当然,说话的主要还是韩俏,萧萌和许多多,于小七偶尔应几句。舒姚一味地给萧萌夹菜、夹肉、倒水、填料。凌西则像个局外人,只派一只耳朵参加聚会。
“还挺可惜的,因为疫情,毕业典礼临时取消了,我们都没拍上毕业照。”许多多喝了一口酒后,顺着刚刚的话茬提了一句。
“哎,我可拍了啊。我那时候当防疫志愿者,混进学校套上学士服自己拍了几张。”韩俏得意地炫耀,不自觉地摇头晃脑。
“对了,小七也拍了,我溜进学校不一会儿就看见她了,她还在哪来着,捡了一束玫瑰花,我就围着那束花给她照了好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