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瑶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往的种种细节之中。萧逸看向她时,那眼神里藏着的复杂,还有那个似曾相识的香囊,后来又将天星十三针的医书拱手相送,再到今日带她们来到的这个地方,他口里诉说的故事,如今梦瑶再联想她的身世。随着他的讲述,梦瑶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片段,仿佛一条无形的线,将尘封已久的真相铺就在她眼前。
梦瑶越来越觉得萧逸口中的小女孩说的就是她。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浮现,便如野草般疯狂生长,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萧逸沉默好一会儿,缓缓说道:“是,那个小女孩就是我曾经提过的那位故人,她……确实已经去世了,死在了那场大屠杀中。”
梦瑶气息有些局促,“谷中到底住的是什么人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萧逸看了梦瑶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终是忍不住回道:“谷中世代居住的是巫医族,她们血脉特殊,拥有着神奇的力量,传说可以医治百病,甚至有着长生不老的秘术。而山下的白泽村民,则世代守护着谷中的巫医族。”
巫医族三个字一出,梦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微微颤抖,气息也变得有些不稳。
她身世的真相,竟是已这样惨绝人寰故事的方式揭晓答案。
她浑身发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从萧逸的叙述中,她可以仿佛看到模糊又惊悚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那原本宁静祥和的巫医族山谷,突然被漫天火光与喊杀声笼罩。巫医族人惊恐的面容、绝望的呼喊,还有那四处飞溅的鲜血,都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眼神空洞,低沉而沙哑问道:“巫医族人真的都死在了那场屠杀中,没有一个幸存者?”
萧逸肯定道:“都死在那场屠杀中,没有一个幸存者。”他看向梦瑶的眼神却异常深邃。
梦瑶此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终于明白了萧逸一直以来对她隐秘的维护,他应该是自从见到那个香囊起,就认出了她,她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巫医族女孩。而她的族人竟然是她一手促成灭亡,如果不是她带路,她的族人也许就不会死。梦瑶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冷彻全身,那股寒意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一滴泪悄悄自她眼中滑落,在旁人看来,她好似只是一个听了悲惨故事而伤心落泪的柔弱聆听者,那泪水中满是同情与哀伤。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难怪萧逸一直以来,对着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她总像在看一个认识很久的人,却有满含愧疚,也诉说着愧疚。原来,这份愧疚的源头,正是她自己。而她呢,又何尝不是满心愧疚?她愧对她的族人,那些无辜惨死的亲人,他们本应在这世间安享太平,却因她的一时善念,落得个家破人亡、尸骨无存的下场。她也愧对叶家,愧对那慈祥和蔼的祖母。想必祖母当时应是认识巫医族的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才会不顾一切、千辛万苦地将这唯一幸存的她带回叶家,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让她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隐姓埋名,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看着萧逸那张满是自责与痛苦的脸,梦瑶心中没有丝毫的恨意。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意外,如同命运不经意间开的一个残酷玩笑;而她带他入谷治伤,亦是情理之中,她又怎能去责怪一个在困境中向她求助的人。而这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高高在上、心狠手辣的当今皇上。他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传言,为了掩盖自己那肮脏不堪的罪行,竟不惜屠杀无辜的生命,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还有那将叶家陷害下狱的苏青河和太子,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为了那所谓的权势和地位,不择手段,草菅人命,他们才是真正该跪下来忏悔,接受惩罚的罪人!
此时,梦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信念,她相信上天让她重来一世,绝非仅仅是让她拯救叶家于水火之中,更是要让她揭开那尘封已久的真相,让她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让她知晓她族人当年被害的惨痛真相。而知道这一切,并非是目的的终点,更是她复仇的起点,是让她拿起手中的利刃,让这些身负罪孽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正当梦瑶陷入自己悲愤的心绪时,马车上躺在她身侧的谢洛川毫无预兆地吐出一口血来。她猛然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边用手帕慌乱地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她焦急问萧逸:“萧公子,到天风谷还要走多久,能否再快些,子期的状况很不好。”
萧逸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看了看前方的道路,沉声道: “天风谷本就地处隐蔽,这一路走来山路崎岖,村路不平,考虑到子期的身体,马车已经是快速前进了。要进到天风谷里面,估摸还要一两个时辰。”
还要一两个时辰?梦瑶听了这话,内心焦灼万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闷雷般滚滚而来,瞬间打破了这原本就紧张的氛围。梦瑶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谢洛川,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群身着铠甲、手持兵器的官兵如潮水般涌来,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身着一袭华丽的深蓝色锦袍的男子,此人正是苏青河,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得意与狠厉。
官兵?苏青河这次竟然没有带杀手,而是官兵,这让梦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告。
“呵,我们又见面了。”苏青河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冰冷,仿佛从地狱中传来。
虽然知道苏青河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这么快就追上来,是萧逸没有料到的,而且还了官兵,这次只怕他有备而来。萧逸眯起眼眸,不疾不徐地道:“倒是条紧追不舍的好狗。苏青河,你如此兴师动众,带着官兵围堵我们,这是何意。我记得苏青河你在朝中并无官职。”
苏青河听萧逸骂他,也不着急回骂,只是嘴角噙着一股邪性且得意的笑,“你别着急嘛,等会你就知道了。”接着他对着身后的官兵大吼一声,“来啊,将他们都给我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官兵们如狼似虎般朝着马车扑来。萧逸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剑,挡在梦瑶和谢洛川身前,急忙道:“梦瑶,你带着子期先走,这里有我!”
齐风:“还有我。”
北墨南素:“还有我们。”
萧逸:“南素留下,北墨和梦瑶一起。”姐妹二人得令,点头应下。
危急时分,分工好各自任务,梦瑶虽心急如焚,却也强自镇定,她咬着牙,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马车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天风谷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后,苏青河见状立即带着一小队官兵追去。
萧逸见状和齐风、南素与苏青河留下的大批官兵展开了殊死搏斗。萧逸剑法凌厉,身形如电,在官兵群中穿梭自如,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血花。齐风手持长剑,大开大合,刀光剑影间,将靠近的官兵纷纷逼退。南素则配合默契,用暗器偷袭,一时间,官兵们竟无法靠近他们分毫。
梦瑶这边,马车在不平的村路上狂奔,剧烈的颠簸让谢洛川的病情愈发严重,他嘴角开始渗出更多的血渍。就在梦瑶焦急万分时,前方道路突然滚出来一个巨大的石头。马车来不及躲避,疾驰的速度让车轮在撞到石头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砰”声,紧接着,整个马车仿佛被一只巨手用力掀翻,猛地朝一边砸在地上。
梦瑶本能地紧紧抱住谢洛川,生怕他受到更严重的伤害。等她挣扎起身时,已是头晕目眩,身上酸痛不已,但她顾不上自己的伤痛,急忙查看谢洛川的情况。只见谢洛川面色惨白,又吐出几口血,气息更加微弱。望着气息奄奄的谢洛川,去到天风谷已经来不及,眼看追兵就要追上来,她没有办法,决定和老天赌一把。于是她把心一横,叫来北墨,二人合力将谢洛川抬入一旁破旧的空屋,准备就在此处为谢洛川诊治取针。
破旧的空屋内,灰尘弥漫,昏暗的光线透过残破的窗棂洒下。梦瑶小心翼翼地将谢洛川平放在一张破旧的草席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坚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轻轻抚过发髻,从那精致的发簪中抽出一根根细如牛毛却又闪烁着神秘光芒的银针。
这些银针,应该也是巫医族圣物。梦瑶在心中虔诚祷告,希望在白泽村里施展此术,她的所有族人和村民能保佑她,让她能顺利取出银针。
接着梦瑶手持银针,神色凝重,手指如灵动的蝴蝶般在谢洛川身上飞舞,精准地将银针扎入他各处要穴。每一针落下,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谢洛川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微微颤动。
扎完针后,梦瑶微微闭目,凝神聚气,开始催动身体内那股隐秘而强大的隐力。这股灵力如同蛰伏在深渊中的巨龙,此刻被梦瑶唤醒,在她的经脉中汹涌奔腾。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双手轻轻搭在谢洛川的身上,将隐力顺着银针缓缓送入他的经脉之中。
随着隐力的不断注入,谢洛川的身体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他的皮肤下隐隐有光芒流动,仿佛有一条条神秘的脉络在闪烁。梦瑶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谢洛川体内的变化。突然,她眼神一凛,察觉到任脉之中有一股异样的力量在阻挠灵力的流动。
“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