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梦浮生 第12章 要求

待谢姗姗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地牢尽头，叶梦瑶才从里间那片深邃的阴影中缓步而出。月光如细碎的银纱，透过铁窗斑驳地洒落，在她素白的裙裾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们三兄妹的对话，梦瑶听在耳里，却不想理会，她径直走到谢洛川面前。

“银针还我。”叶梦瑶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谢洛川靠在冰冷的刑架上，看着梦瑶，唇角微扬：“这么重要的银针，当然不会贴身收着，更不会藏在我屋中。”

“既知是重要之物，世子更该物归原主。”她上前一步，眼神狠厉直逼谢洛川。

谢洛川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道：“怎么你也想对我用刑，逼我说出来？”

梦瑶听他这么说，又往回后退了一步。

谢洛川看着梦瑶此刻又急又恼，又无计可施的样子，想着自己现下这幅狼狈的模样，她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带了药来给他服下，终是软了下来，“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为我做三件事，我便将银针还你。”

“何事？”

“第一件……”谢洛川玩味似地看着梦瑶，“在谢府做我一个月的贴身侍女。”

梦瑶眉头微蹙：“世子莫不是在说笑？”

“我从不说笑。”谢洛川仰起头，眼神更认真了几分，“第二件事待你想通第一件再说。至于第三件...”他顿了顿，“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梦瑶沉默片刻，一时摸不透谢洛川在打什么主意，她即没有答应他，也没有冷然拒绝他。

就在她犹豫间隙，谢洛川又开口道：“我腰间有枚玉佩，你先拿着，考虑考虑，若是答应便拿着这个玉佩来谢府见我，若是不愿答应，也可以拿着这枚玉佩来谢府退还于我。”

梦瑶随即朝他腰间摸去，当即扯了一枚通体莹润的白色玉佩。玉佩入手温润，上面刻着一个“川”字。

不知道是不是扯玉佩的时候触及到了谢洛川的伤口，他突然咳嗽起来，身子微微颤抖，好在刚刚让他服下的药起了效果，身上的鞭痕处没有血再渗出来。

齐风应该是在谢姗姗和谢方旭走后也赶了过来，一直等在地牢外，听见世子的咳嗽声才急忙赶了进来。

齐风一脸担忧：“世子，你没事吧。”

谢洛川强忍住咳嗽，厉声质问道：“齐风，你怎么才来，我吩咐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齐风：“回世子，姑娘换下藏在厨房的夜行衣找到了，当场就已经销毁。”

听到这里，叶梦瑶心下一紧这才想到，谢府今夜闹成这样，巡卫换防，下人更加恪尽职守，生怕职责疏忽惹怒王爷，那个在厨房被她弄晕的侍女若是被人发现倒在柴堆里，旁边还藏着夜行衣，今夜谢洛川帮自己遮掩的说辞，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只怕他受的刑罚只会更重。

梦瑶抿着唇，愧疚道：“是我疏忽了。今夜种种，无论怎样还是多谢世子。”

突如其来的谢，让谢洛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他本以为面前的女人心已经冷然决绝到一定地步，不会轻易言谢。谢洛川突然抬眸看向梦瑶，梦瑶也用一种看不透打量的眼神看着谢洛川。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不言一句，地牢内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这时还是谢洛川先收回视线，看向齐风开口道：“齐风，送这位……”折腾了一晚上竟然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谢洛川脸色似有些不逾，“送这位小姐出府。”

然后终还是对着梦瑶说道：“你既已收下玉佩，我就当你答应愿意考虑考虑我的提议。跟着齐风去吧，府中巡卫已经重新换上，已不像你来时，如入无人之境，现在谢府怕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齐风领命，对着谢洛川微一点头，随即转向梦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梦瑶轻咬下唇，将手中玉佩收好，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终究还是迈开了步伐，跟随齐风离开了地牢。

夜风微凉，齐风领着叶梦瑶沿着回廊快步前行。谢府内灯火通明，已不似刚来时那边寂静，此时巡逻的侍卫比来时多了数倍。

前方齐风小声地和梦瑶说道：“这条路是通往厨房后的西北角后门，我从那里送姑娘离开。”

梦瑶点点头。

“站住！”身后一队侍卫喝住他们，为首的侍卫长疾步上前查看他们二人，待看清是世子殿下的随侍齐风后，收起一脸警惕，而是狐疑地看向他身后一脸陌生的侍女，问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生，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齐风上前一步，说道：“领着下人去厨房为世子煎药。”

侍卫长不为所动：“煎药？世子受罚，我已有所耳闻，但是未曾听闻王爷招太医为世子诊治，请问可否有药方，让卑职一看。”

叶梦瑶心头一紧，低头正思索对策，心里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齐风眉头微皱，正欲开口解释，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回廊拐角处传来：“李统领，这是我屋里新来的丫头，是我偷偷带太医悄悄为大哥瞧伤的，此事并未告知父王，还请李统领行个方便。”

谢姗姗从后面款款走来，侍卫们立即低头行礼：“郡主。”

“郡主。”叶梦瑶跟着齐风一起向谢姗姗福身行礼，心中的疑惑和担心更加剧了一分。

巡卫头领闻言，神色才缓和下来：“如此，就不打扰郡主了。我等这就退下。”于是挥了挥手，带着一众巡卫离开。

待到巡卫们都消失在深深夜色中，齐风才送了口气，朝郡主一辑拜道：“多谢郡主。”

谢姗姗没有接齐风的话，而是仔细上下打量着叶梦瑶，心中忧色更重了几分，面前的女子虽然身穿下人衣裙，但是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段，眉宇间的气质都堪称盛京绝色，面对这样的女子，即使是郡主，都稍显逊色几分，谢姗姗试探地问道：“地牢桌上的那瓶药，是你的？”

“是的。”

“那真是多谢你了。只是姑娘面生，不知道是府中新来的丫鬟还是盛京中的哪家女眷，和大哥是如何认识的？”

梦瑶心中感慨，这哥哥妹妹变着法的打听人底细的方式真是如出一辙，真不愧是一家人。

梦瑶回道：“谢字不敢当，今夜种种事态皆因我而起，应该我对世子和郡主称谢才对。”

果然，谢姗姗心头一紧，是大哥在外面认识的哪家女眷。大哥为了护她，竟瞒着父亲，还为了她受了这么重的刑罚。

谢姗姗见她有意回避，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道：“这会儿应该不会再有巡卫来查，你快从后门离开吧。”

叶梦瑶感激地点头：“多谢三小姐相助。”

“不必言谢。大哥即将你看得这样重，我自当照拂。”接着谢姗姗递给她一盏灯笼，“路上小心。”

梦瑶轻声婉拒了，然后从后门离开。

望着叶梦瑶离去的背影，谢姗姗轻轻摩挲手里的手卷，若有所思。月光下，她的神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齐风送梦瑶从谢府西北角的后门出来后，想要继续一路送她回家，都被梦瑶婉言谢绝。齐风明白她的想法，也不多说，向梦瑶拜下一辑就回了谢府。

梦瑶在深夜的街巷快速穿梭，中途偶遇更夫打更已是三更天。她抓紧步伐，终于来到叶府侧边的巷子里，一个翻身就飞上了墙，然后轻盈地落地在院子里，迅速回到了屋内。

然而这一切都被藏在假山后，正在偷情的下人看个正着。

侍女轻声喊着：“诶，诶，停下，停下……我刚刚看见了一个不得了事情，我要去告诉苏少爷。”

一个慵懒享受地男子声接着道：“等……等等，我就一下就好了。”终于事毕后，“嗯~”他满足地长长输出一口气，然后开始提裤子系腰带，又似有些欲求不满道：“你说你，好不容易等到不用伺候各主子，被他们都以有事支开，咱俩好不容易那啥一次，在这紧要关头，你怎么这么扫兴，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别的男人。”

侍女一脸盈盈笑意，边系衣带边说道：“苏少爷为人温柔知礼，又长的好，待我们下人更是出手大方，他最在意的就是府中三小姐，若是三小姐有什么动向向他报告，他都有大赏给我们下人。你呀，就是目光短浅，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我怎么能错过，等有了钱，日后还差没有今日这样的时间。”

说着，还一把推开正欲上来再亲一口的男子，“去去去，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侍女警惕地四下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才从假山后出来，疾步往苏青河院中走去。

然而就在梦瑶跳进叶府后一刻，叶府侧边街巷的尽头，一名隐在暗处的男子收回视线，也转身飞速离开。

齐风很快回来谢府，来到地牢回禀：“回世子，一直跟到叶府外，小人亲眼看见那姑娘跳入叶府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谢洛川原本已是脸色泛白，虚弱无力，眼神凄凄，再听到齐风的话后顿时，双眸淬光，猛地一抬头，艰涩说道：“可是城南叶老太君的府邸，叶家？”

“正是！”

此刻谢洛川眼神微妙：“难怪她死活不愿意说自己是谁，原来是这么大户人家的女眷。”

齐风疑惑：“那叶家属下也知道，他们家一共两位小姐，就是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位，又或不是位小姐，而是个侍女？”

谢洛川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轻笑道：“侍女肯定不是。你还记得初遇她的那天吗，她一身锦衣华服，正被叶府二小姐的人追，可见是个和叶府二小姐有过节的人。我当时还奇怪，什么人能得罪叶府二小姐，让她这么气急败坏，大张旗鼓的搜人。看她样貌与举手投足见的贵气，也只有叶府三小姐。”

“叶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