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受……
水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身体,花姜奋力挥动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却无一物可依凭,肺腑间盈满了异物,像无数根针扎着五脏六腑,无法呼吸,只能徒劳地张着嘴……
只能就这样沉入无边的黑暗中……吗?
花姜努力睁开眼,上方隐隐有光亮……花姜向那光亮伸出手——
“哈——”花姜睁开双眼,急促地喘着气,摸了摸自己,还好,还好……魂体还完好无损。
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幻境?但是那溺水的感觉不似作假……
不过……还是搞清楚目前的处境才更要紧。
花姜缓缓起身,环顾四周:“这里究竟是哪……”
花姜发现自己似乎正处在一座狭长的木制长廊里,长廊外散发着白光,叫人看不清长廊以外的事物,顺着长廊往前看,一根根柱子往前排去,一直延申、延申……直至看不见的地方,花姜回头看,身后也是无尽的长廊……
这里是什么空间?花姜凑近观察长廊,只能看出这用料到是不错,木是上好的木,涂着上好的漆,油亮光滑,抬头看,上方的檐上还着彩绘,这样的装潢像是富贵人家才有的。
花姜左看右看,这里除了长廊和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
花姜摸了摸罗盘,抓紧手中之物,安了下心,试探着往前走。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两侧的白光里一跳一跳地闪过。
或许是离开的机会!花姜来不及多想,拔脚追上前去。
那个身影孩童般大小,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身形与面孔。花姜奋力追赶,却始终追不上那个身影,那身影不知为何始终保持在离花姜几丈远的地方。
突然那身影停下,转过身来,五官的位置是几个扭曲的黑洞,它咯咯地笑起来,吐出一串非人的话语:“尐蚧……??纔??蝨??????釃衂還?”
不待花姜反应,那个身影便在花姜眼前化为泡影。
什么?
花姜还在疑惑之时,走廊的两侧突兀地传来鼎沸的人声,抬眼看去,却一个人影也不见,那人声由痛苦的呻吟与哀求声混杂在一起,凄厉刺耳,叫人听不清具体的字句。
声声入耳,花姜不禁捂住耳朵:“头,好疼……”
突然,一道冰冷的、平淡的声音终止了这一切:“我自有我的追求,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碰上了我,来人,都杀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走廊外的白光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层层碎裂开来,花姜下意识用手挡在身前,再放下手时,那破碎的地方出现一个缺口,简直像是在引诱着花姜往那里走一般,但……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花姜只得小心地穿过缺口。
穿过缺口,视野忽然变得宽阔起来,白茫茫的无边旷野上立着一棵巨大的花树,这树通体漆黑,就像有人在这用墨画了一棵树一般,枝干是纯黑的,叶子是纯黑的,枝头的花更是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墨水来。
花姜抬头,作为花匠的本能,第一反应是想辨认那是什么花,不待花姜细看,那黑色的花却无风自动,纷纷从枝头飘落。花姜一惊,躲闪不及,黑色的花纷纷扬扬,洒了花姜一身。
一朵黑花正正巧巧地遮蔽了花姜的视线,待花姜再睁开眼时,自己竟满身泥泞,四肢被绑着,跌倒在泥里,不远处一个人拿着屠刀靠近:“你也老了,不是我们不对你好,是你实在没力气耕地了,何况老爷要吃,你我们也没办法啊……”
花姜挣扎着想起来,却看见自己发黄的皮毛,那人越来越近,屠刀照出自己的模样,自己竟是头牛的模样,紧接着那屠刀高高扬起,刀刃寒芒一闪——
下一瞬,还没从那刺骨的疼痛中缓过神来,自己竟出现在了金殿之上——金碧辉煌的宫殿,酒水倒映着舞者曼妙的身姿,无数宫人鱼贯而入,献上数不尽的珍馐,高位之下,无数人乞求着:“大人,求求您……”
而自己只要随心意挥挥手,便有无数人喜又有无数人悲……
现在自己手上拿着刀,面前案上,正是一块待分割的牛肉,那肉块鲜红,反射着七彩的光,肌肉纤维根根分明,似乎还在跳动着——
身边是人影憧憧,扭曲着,献媚着,耳边是一道声音盘旋:
想要吃吗?想要不被吃吗?
来,接受我吧——接受我,你就有无上的权力,不会被吃,刀握在你手里,只有你吃别人的份——
来吧——
“我……”花姜喃喃自语,双目无神,像是被蛊惑一般慢慢伸出手……
那声音愈来愈大,身边扭曲的人影也一齐张开空洞的嘴——
来吧……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