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交缠间,两人被压抑了太久的潮水终于漫过堤岸。脚步在纠缠中向后退,踢到了沙发腿,发出沉闷的声响。何煦的手指抓着凌琤的衬衫领口,面料被攥出了褶皱,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他们一路跌撞着穿过客厅,直到后背撞上卧室的门板,何煦才像是突然被惊醒。凌琤的吻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带着灼热的温度,可何煦却猛地浑身一颤,用力推开了他。
他想起方唯平静温和的笑容,想起凌予阳那双天真清澈的眼睛。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方才的狂热,让何煦从头凉到脚。他的目光扫视过房间的角落,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这已经是一个有女主人的家,而他,只是一个闯入者,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站在这片不再属于他的领地。背德感像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怎么了?”凌琤的声音带着沙哑的**,伸手想再次拥抱他,却被何煦偏头躲开。“我……”何煦的声音干涩沙哑,他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凌琤,“我们……不能这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理智在他身体里激烈地拉扯,他站在道德的边缘,进退两难,被愧疚和渴望撕扯得四分五裂。
凌琤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翻涌的情潮被骤然打断。他眯了眯眼,紧盯着何煦躲闪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能?”他向前逼近一步,胸膛几乎要贴上何煦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这紧密的贴合让何煦身体的反应无所遁形,“你的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
何煦被这直白的话语逼得无路可退,脊背紧紧抵着冰凉坚硬的门板,那凉意似乎要刺进骨头里。凌琤的气息依旧灼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包裹着他。他慌乱地摇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我……我昏了头……对不起……”
“对不起?”凌琤嗤笑一声,他猛地抬手,掌撑在何煦耳侧的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将何煦彻底困在自己与门板形成的狭小空间里。何煦吓得浑身一颤,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撞在耳膜上。“一句‘对不起’,就能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抹掉?”凌琤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何煦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何煦,看着我!”
何煦被迫抬起眼,撞进凌琤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的欲念并未完全消退,眼神里还有一种让何煦心脏骤缩的、近乎偏执的探究。他沉默几秒,忽然笑了,眼神很深,带着点戏谑,又藏着点别的什么:“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刮擦着何煦紧绷的神经,“回来后不联系我,是忘了我……还是因为我结婚了?”他精准地点出那两个字,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直直刺向何煦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何煦的脸色瞬间煞白,比刚才被愧疚淹没时还要难看。凌琤的质问撕开了他试图用混乱和冲动掩盖的真相。刚刚从这个家里面走出去的那两个人,提醒着他此刻的行为是何等的卑劣!他猛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凌琤锐利的目光和这令人窒息的逼问。
“煦煦……说话!”凌琤的手捏住了何煦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让何煦无法挣开,迫使他重新睁开眼睛面对他。
“我不想做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何煦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哭腔,他被迫仰着头,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凌琤近在咫尺的、充满压迫感的脸,“……凌琤哥……我们这是在犯错……大错特错……”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回响。凌琤捏着他下巴的手没有松开,眼神里写着毫不掩饰的狂热和惊喜,那抹光芒如同暗夜里的火星,瞬间燃成燎原的烈焰,烧穿了何煦眼中最后那点试图挣扎的理智。
何煦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凌琤的手背上,滚烫的触感让凌琤的嘴角笑意更深。他非但没有退后,反而用拇指轻轻摩挲何煦湿润的皮肤,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蛊惑的低喃:“留下来,煦煦……在我这儿,你从来都不是第三者。”他的唇突然覆了下来,不是粗暴的掠夺,而是轻柔地印在何煦的泪痕上。何煦浑身僵住,道德的高墙轰然倒塌,只剩一片荒芜的废墟。
何煦侧躺着,后背紧贴着凌琤的胸膛,他的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后颈。他累得眼皮发沉,却没有睡意,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凌琤手臂上的皮肤,那里有他刚才留下的痕迹。凌琤动了动,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声音沙哑:“睡会儿?”
“不想睡。”何煦翻身面对着他,用指尖描摹着他的眉毛,鼻子,嘴唇。何煦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凌琤微微凹陷的唇角,那里曾经总是带着点少年意气的、满不在乎的弧度,如今却沉淀着某种他读不懂的复杂。九年,足以让一个桀骜的少年变成眼前这个气息深沉、带着侵略性掌控力的男人。
“好看吗?”凌琤闭着眼,低沉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却依旧清晰地敲在何煦耳膜上,仿佛连他指尖的每一次游移都了然于心。
何煦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试图藏起那份不由自主的眷恋。“嗯,”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不够”这句话出口,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料到的苦涩。当初那个对第三者深恶痛绝的何煦,成了如今这个在道德边缘摇摇欲坠的胆小鬼。从他踏入这个家门,从他放任自己沉溺在凌琤的气息里,他就已经变成了他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罪恶的种子一旦种下,无论开出怎样的花,根茎都缠绕着谎言和污秽。
何煦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偷,从别人手里偷来这一刻的幸福,抛弃了理智和道德,只专注于眼前这张脸。他把每一次的触摸与亲吻都当成最后的放纵,每一个细节他都想深深凿进记忆里。指尖的触感温热而真实,带着凌琤皮肤特有的纹理和温度。像是一个无声的告别,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最后的偷窃,他仰起头,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凌琤的下巴上。
凌琤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顺势翻身按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不同于刚才的急切和炙热,这个吻很轻,很软,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像是在品尝失而复得的珍宝。分开时,两人都有点喘,凌琤趴在何煦的颈侧,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分开九年来,第一次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凌琤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何煦视线扫过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夏秋岚!他别过脸,不再看凌琤,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暗了下去,“我订了晚上的飞机回新西兰!”空气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手机的震动声。凌琤的吻再次落了下来,带着点狠劲,像是对他这个决定的惩罚。何煦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闭上眼,抬头环住他的脖颈。手机的屏幕终于暗了下去,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被遗忘了。
“煦煦,”一吻结束,凌琤撑起身体,看着何煦,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很低,“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可不可以……不要走了?”何煦的呼吸骤然一窒,他猛地抬眼看向凌琤,那双刚刚还暗沉下去的眸子里翻涌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困惑,还有一丝几乎被扑灭的火星在死灰复燃。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声音带着微颤:“那……那凌予阳……”
“你何曾听到她叫我爸爸?”凌琤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每个字都浸满了委屈的苦水,“她是我哥哥的女儿,你连问都不问我,就直接给我判了死刑……对我,太不公平了。”
仔细回想,关于凌琤结婚生子这件事情,好像一直都是自己的猜想,仅凭凌予阳的几句话就认定了这件事情,自己从来都没有去印证过。何煦的指尖微微颤抖,松开了紧攥的床单,那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凌琤的脸上,仿佛要从那苦涩的笑中看出更多真相。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
凌琤看着何煦那张写满了怀疑和不可思议的脸,那双眼睛交织着疑惑和不敢置信的微光。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下床,“跟我来,”他半牵半拽着何煦径直穿过空旷的客厅,停在了那扇上锁的门前。他打开了那扇紧闭已久的门,门后的景象,毫无保留地,**裸地呈现在何煦面前。房间的布置还和当年一样——空旷的训练室,零散地放着几样运动器材。然而,最令何煦窒息的是这房间的墙壁,四面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他的照片。各个时期,各个角度,有的照片,甚至他自己都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被拍下的。每一张照片都被仔细地装裱在素净的相框里,它们像一片片拼图,覆盖了整个墙面,无声地拼凑出一个人十年来的生命轨迹。
何煦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面墙壁,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渐渐模糊了双眼,从十年前第一次分手,他独自四处参赛,到后来再次分开,他带着妈妈远走异国他乡。那些他以为只有自己独自一人的日子,其实都有人默默陪在他身边,以不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