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第16章 迷雾

临近期末，一向以“玩得越疯，学得越狠”闻名的一中同学，心照不宣进入了复习阶段。

张萍站在讲台上，叉着腰，望着座位上化妆打扮的，睡觉的，在底下偷摸着玩手机的，比比皆是。

而坐在最后排的，路遥也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打开书认真复习的，格格不入，叫人很难不喜欢。

路遥一边翻着英语书，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与其说在复习，不如说在打发时间。

毕竟从今天一早开始，他的注意力就全挂在旁边那位身上了。

萧池跟没事人一样，在抽屉底下玩手机，倒也不怕有人来收。

他们冷战了快二十个小时。

在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路遥深知这一点。

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这会儿就别指望有一个人能拉下脸皮了。

路遥还在强装镇定，书的翻页声越来越大，试图用噪声盖住烦躁感，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偏偏这时好巧不巧，笔被胳膊肘一碰，直接飞出了桌子，直直掉在萧池脚边。

倒霉透顶啊！路遥无声呐喊。

他只能试图凭一己之力把笔拿回来，只是按照这个趋势，难度不亚于登天。

路遥试探性低下头，观察了一下笔的位置，就是这么倒霉，掉在了最里面。

他脑袋没地方摆，只能卡在课桌中间，另外一只胳膊够了半天，也没拿到什么。

突然间，他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不过他确定不是笔。

抬头，只见萧池死亡般的凝视。

他眼睛微微眯起，看弱智一样的眼神，唇角的微勾像是无声在说，我看你怎么办。

真诚才是必杀技。路遥牢记这一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缓解尴尬。

“你腿碰我手上了，不该道歉吗？”

话刚出口，路遥明白收不住了，只见萧池眼神越来越鄙夷，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好啊，抱歉了，”萧池顺水推舟，这下反而路遥愣住了。

原本只是个玩笑，哪想到他真的会道歉。

条件反射，路遥猛的一抬头，却忘了头顶上的桌子。

这下子，脑袋和桌子亲密接触，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回荡。

“什么声音？”张萍向声音的来源探头。

感受到班上的三十多颗人头的目光灼灼，路遥现在倒是希望变成一只鸵鸟，最好有个洞，把头伸进去就别伸出来了。

路遥拿着英语书挡脸，还不忘对罪魁祸首狠瞪一眼。

萧池心情反而愉快了不少。

放学的时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门口是大大的横幅，“不能改变出生，就去改变人生”。

看来是给高考生的，路遥默默想着。

门口有很多初三的学生来来往往，原本冷清的小吃街也热闹了起来。

“你想去哪个学校呀？”

“肯定衡大呀”

“我倒是觉得榆大不错”

“我就得了吧，都是顶尖儿的学校，我能上个本科就谢天谢地了”

……

大学…以后上哪个大学呢？衡大还是榆大，反正，萧池上哪个，他就避开哪个。

过了四岔路口就是枫林苑，路过那个熟悉的小巷，他还是忍不住停下张望。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了交集的地方，也是关系迅速拉进的一次。

树叶滑过脸颊，他感觉脸上有些酥痒，挠了两下。

当树叶落在地上，不再遮挡视线，小巷中竟出现了几个人影。

路遥怀疑是自己眼睛花了，可这却是事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路遥！”

熟悉的声音，路遥反应过来了，这不是王金彪是谁？

路遥也就不再紧张，笑了笑，“哟，彪哥啊。”

“老子警告你别TM给我嬉皮笑脸！”

路遥抬了抬下巴，眼神轻蔑，“这次不想一个人挨打了？还带人了啊。”

王金彪几乎把舌头咬断，“路 遥！”

路遥不想再浪费时间，和这种人没什么多说的，“别废话了彪哥，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王金彪握紧拳头，可转念一想又把眉头舒展开，皮笑肉不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路遥懒得废话，“我赶时间，一起上吧。”

……

几分钟后，几个小弟已经气喘吁吁，鼻青脸肿，没几个站直的。

王金彪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朝着路遥侧脸砸过去。

路遥躲开，险些命中，“你不讲道理啊彪哥，哪有专门往人脸上打的。”

他反手抓住王金彪的胳膊，用胳膊肘狠狠击打着王金彪的小腹。

趁对方不注意，抬手，转身，身位立刻反转，路遥站在他身后，紧拉他的手臂，往他小腿猛地一踹，直接把他踹跪了下来。

“疼疼疼疼疼…路…路哥我错了”。

路遥见这情形，手上力道松了些，语气带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看见你绕道走！”

路遥故作为难，“这样啊…那要是再让我一出校就看见你”，他又看向几个趴在地上的小弟，“还有他们，你会怎么样？”

王金彪直接哭了出来，“我跪着管你叫爷爷！”

“真的吗？”

“千真万确！”

路遥手一松，王金彪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很久都没起来。

晚上还要刷题，路遥想到，也就不再浪费时间，起身往巷子外走。

只是这时，原本瘫在地上的王金彪动了动身，嘴里喃喃着。

“老子这次也不是没准备的…”

忽然，他猛地一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把闪着银光的短刀。

望着路遥的背影，他眼睛充血，疯了一样冲过去。

“去死吧！”

那短刀直直的往路遥后脖颈刺去。

……

当那把刀被掀翻在地上时，路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脖子一凉，锋利的刀片和脖子一擦而过，还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萧池不知何时来到这里，他正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王金彪，地上是那把短刀和一小摊血迹。

“带手机了吗？报警，快些，”只有这冷冷的一句话。

路遥后背有点发凉，也没有过多纠结，快速从书包里翻出手机。

拨下110，一气呵成。

电话还没接通，王金彪死死拽住萧池的裤腿，声音发颤，“我错了！求你们了不要报警！”

他刚刚也没怎么反应过来，自己刚掏出刀，就有个人影窜过来，刀还没碰到人，就被一脚踹飞，还顺便朝他面门来了一拳，鼻血流了一地。

萧池拽的更紧了些，没有理会，眼神瞟向路遥，“还没接通？”

一语刚落，电话就被打通，路遥虽镇定，却无法掩盖字音的发抖。

“这里是公安局，您什么事？”

“在…在…”

路遥一紧张，结巴了半天。

萧池忍不住了，把王金彪一把交给他，夺过手机，“把人看好。”

愣了一秒钟，路遥就紧紧拽住王金彪。

“在衡阳一中到枫林苑200米左右的十字路口，巷子往外50米左右，有人持刀杀人未遂，麻烦您，警官。”

公安局内，有喜有悲。

“哟，是你啊小同学？”是上次打架，负责的女警察。

路遥实在笑不出来，面部很僵硬，“是我。”

萧池看了他一眼。

她对他们很温和，“你们是上次烧烤店打架的吧？我上次不是提醒过了吗，这个年纪不要整天打架，在外面多容易遇到危险啊，看今天不就是？”

可两人似乎没听进去，嗯嗯啊啊了几声，毕竟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心情被灌输鸡汤。

女警坐了下来，拿出几张资料，看着路遥，“吓着了吗？”

“还好。”

她点了点头，看了眼资料，“他叫王金彪，22岁，有案底，刚出狱五个月。”

路遥听着，萧池没有表情。

“已经调过监控了，确实是他们先动手的，并且均是成年人。杀人未遂，依法处置，判处三年以下，要和解吗？”

路遥苦笑一声，“您觉得呢？”

女警低下头，“嗯，选择不和解，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王金彪双手已经被拷上，被押着送过来。

女警走近，打量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一个成年人，跟孩子打架就算了，还动刀，要不是另外那个小同学出手相助，真捅着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王金彪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送上了车。

女警反过来，看向萧池，“你见义勇为，值得称赞，经过商议，我们打算…”

“给你发一面锦旗！”

萧池：“……”

拿着锦旗走出警局，萧池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经过这么一遭，他们早就放下了昨天的恩怨，路遥率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池眸子转了转，“路过。”

“不信。”

“不信算了。”

他脚步一快，路遥小跑了几步才追上，“你别一言不合就走人啊。”

萧池一顿，站住，回头。

路遥抬眸，慢吞吞吐出两个字，“聊聊。”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天完全黑了下来，天台的星星又明又亮。

此时的两人校服都脏了好几块。

萧池看了一眼，眼神散漫，“大学霸，翻墙的技术有待加强啊。”

“别贫嘴，”路遥往前走了几步。

萧池观察四周，“这次不选在小巷了？”

这正正常常一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呢，有点像在…幽会。

不过他立刻打消了自己奇怪的想法。

萧池懒得继续走，就地站稳，“到底干什么？”

路遥眨巴着眼睛，“没什么，聊聊嘛。”

见对方没反应，路遥叹气认栽，大魔王没那么好骗。

他便开门见山，“我再问一遍昨天的问题。”

即使对方眼神冷了下来，路遥也铁了心要问出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班？或者我换一种问法，你要不要用一次你的真实水平。”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萧池几乎想要立刻抬腿走开，终究克制住了。

观察到对方有想走的趋势，就算隔了好几米，路遥也喊了出来，“你又要逃避！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又是一样的口吻。萧池不禁想到昨天赵雅玉的哭诉，他不想再听第二遍。

他怒气上头，几步冲上前，路遥大概没反应过来，眼神愣愣的。

被一把揪住领子，路遥还是懵的，直到听见熟悉的嗓音。

“你以为我想逃吗？如果可以选择，你以为我不想吗！”

萧池大约真的气狠了，揪住他领子的手都在发颤，眼睛红的几乎要渗出血来，路遥却一脸平淡。

意识到自己失态，萧池立刻松开手。

“抱歉，”他把路遥的领子整理好。

“你不需要逃”，路遥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只为你自己。”

家暴可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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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