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被破坏到几乎接近崩溃的地步,大楼被拆毁,地面被震碎,凌乱的石子、土壤和建筑物的材料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当港/黑的人陆陆续续地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景象。
“这是……这不会是异能者的力量。”中原中也抑制住内心的惊讶,伸手压了压帽子,“我都不敢保证污浊能与他同台竞技。”
“谢谢夸奖。”
站在风暴与混乱中心的男人慢慢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斥着无数血丝,透露出极为少有的疲惫不堪。
“子瞻哥哥我没见过你的异能,不过我觉得那也应该是个漂漂亮亮的能力——像我一样。”
“你把这种怪物的力量叫做漂亮吗?”中原中也迎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却并未从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讽刺之情,于是便回话说,“或许你们这一类人的审美观与我们不同吧……”
他话音未落,苏轼便突然抬起了手,狂风在指尖萦绕,然后他向着身后的一个方向狠狠地甩出了这股飓风。
风暴快速接近了勉强保持原型的武侦大楼,坐在窗台上的班宁顿暴跳如雷地拍了一下已经完全失去窗户的窗台,玻璃的碎末扎进手掌心里,点点血迹落下,将手中一张黑桃Q的牌面染上红色。
“不存在太完美这么一说,只能说这个世界充斥着蹩脚的化妆师罢了。”
班宁顿摇了摇头,手指一翻,小丑癫狂大笑的脸在牌面上显示出来,背后燃烧着熊熊怒火。
“犯罪——暴力犯罪源于人的控制欲——是人的生命这出戏最精致的结晶物,而其极致便是谋杀。”
就在风暴触碰到楼底的一瞬间,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无名指轻轻搭在小拇指上,随后有什么东西在凝结成型,缠绕着搅成几根银线,荡漾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
“陈老板,我有一个问题。”
班宁顿坐在茶馆的长椅上举起了手,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继续往下说。
“要知道以前在美利坚,我是有很多很多……我是说朋友的,那么现在的你们,会是我的手足吗?”
“班宁顿阁下……”
陈语鸣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看不到班宁顿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唯有镜子投来的光芒闪在眼前,晃得他有点失神。
“我想,所有茶馆的人,都是。”
搭在小指上的无名指轻轻滑落下来,没有任何丝线像今天这样喷薄而出。
黑暗中有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没有多强的控制欲。”
“是的,你从来没有。”
“我只是想让所有的事情都被我掌握,然后将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带到最好。”
“但是你曾经提前离开了。”
“对,这样之后,我才知道,无论我以后去往任何地方,这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归宿。”
“你喜欢这里?”
“喜欢它的一切。”
“那你自己呢?”
“我……当然。”
“他们,也包括我,都是你的人偶吗?”
“不是,从来不是。”
无数的丝线在空气中缠绕盘旋,肉眼难以辨认的直径在数量带来的影响下终于化为白色的絮状实质,交错纵横地排布开来。
丝线疯狂地延伸出去,消失在漫无边际的暴风中央。
——在这样的操控下,世界理应是安静有序的。
猛烈的风停下了,随后很别扭地向着另一个方向直直地撞了过去,班宁顿在那一刻忍不住咧开嘴露出那个标志性的嘲讽点满的笑容。
一个男人的身影猛然从空气中显露出来,他看着飞速前来的风赶紧扭身逃跑,身形在空中轻盈地一转,再次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喂喂喂别走啊阁下,您不是打算来好好玩玩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跑了?”班宁顿趁热打铁地嘲笑道,“别怕啊,我可不会乱动手——我相信旁边的几位也不会贸然打扰您的。”
杂乱的俄语穿过空气而来,班宁顿发誓他从那堆乱七八糟的脏话中听出了对方的妥协。
一头灿烂的金发率先撞入视野,一个眉目开朗的男人慢慢从空气中显现出来,环绕了一下四周后立刻仰头朝着坐在楼上的人张口大骂:
“埃勒里·奎因,你能不能好好修修你那个像是用病人洗澡后的牛奶制造的脑子?”
“不可以的哦契诃夫阁下,我觉得它就是再没用也比您的要好不少。”班宁顿一边摇晃着头一边从窗台上干脆地跳了下来,“要知道,曾经大家的所有运转资金都来源于我。”
“唉——那倒没错,我承认。”陈语鸣赶紧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地道歉说,“说实在话,我的钱老是没有,而且不会很快就有,真要命。”
“啊,这样啊,所以你为什么不拿点东西到随便哪个暗网上去卖一下?别忘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班宁顿提醒他,“不过如果这样做的话,你肯定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没有,根本没有……”陈语鸣继续跟人装傻充愣,却突然发现脚下的土地开始融化,最后连整片天地都消融掉了,视野被猛地转了个天旋地转。
此时的横滨已是夜晚,街道上灯火通明,行人和车辆川流不息,偶尔有人向这一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像个神经病一样呆站在马路边。
哪里有什么倒塌的大楼,哪里有什么破碎的地面。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这个混蛋!”班宁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茶馆里能带给他短暂恐惧的人几乎没有,但尼采就算一个,“他居然在这个时候从耶路撒冷回来了!”
“不愧是曾经茶馆公认的最棘手的异能者之一,我看一点也不假。”陈语鸣耸了耸肩,小辫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埃勒里,你这情报工作不行啊。”
“开玩笑,我又不是专门搞情报的,倒是你有没有在好好搞自己的工作,否则目前市面上的情报贩子怎么都是些骗来骗去的家伙。”班宁顿连连叹气,“即使我看得出来他们说得是真是假,但是总是保持着高强度的思考,我可是根本顶不住的。”
他们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黑暗中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看起来极接近重病患的男人拖着步子慢悠悠地挪了过来,十字架撞在手指上发出沉闷的响。
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下意识摆出了发动异能的姿势,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异能名“悲剧的诞生”,通过误导他人思想来构建幻境,并且其力量可以根据知晓其名的人数而增加,是个被异能特务科敲定为与理查德·奎因同等危险程度的异能者。
但除去茶馆与武侦的几个人之外,其余人在看到对方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的时候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个像是五天没有睡觉且加班连续加了几十个小时的牧师,真的是个危险级异能者吗?
“哦呀,好久不见,诸位。”
他伸出手整理了一下领子,很有绅士风度地鞠了个躬。
“抱歉打扰了诸位的叙旧,但我仍然觉得没有做错什么,毕竟横滨如果被摧毁了,对于我来说也是件头疼的事情。而我讨厌有任何出乎意料的东西破坏我的心情。”
自幻境“解除”开始,苏轼就很不给别的躺尸人留面子、像他曾经在俄罗斯干过的蠢事一样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紊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起来,就直接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睡着了。
他太累了,虽然是被称为整个日本唯一的超越者,但怒意、悔恨与痛苦的负面情绪通通爆发出来之后,那种格外空荡荡的感觉才是最难熬也最孤独的,所以他不去想别的事了,反正无论怎么样都有人会去处理。
简·奥斯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去把人架了起来,稍稍用力,把这个看上去还很是清秀的青年打横抱起,默默地立在一旁,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雨果似乎恨铁不成钢地走过去拍了陈语鸣一巴掌:
“契诃夫,我们才是一条线上的。”
“哦对对对,我都忘了。”陈语鸣恍然大悟地敲了敲手掌心,“我确实是在钟塔侍从打临时工,不过也只是临时工而已,雨果阁下,我并不受你管辖。”
“我保证会让阿加莎扣你工资。”雨果要挟他。
“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嘛,我错了,真错了,下次不敢了。”陈语鸣立刻疯狂鞠躬给人道歉。
这一边突然打打闹闹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但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淡淡的火药味。
“茶馆当时汇报的人员,汪曾祺与埃勒里·奎因现在都在武侦,尼采、简、雨果与那个契诃夫在这里。”他心里打起了算盘,“那就是说,还有鲁迅、莎士比亚和但丁没有暴露出来,理查德·奎因的死讯也未得到证实……”
“想要彻底搞垮茶馆,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班宁顿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眼睛瞟向武侦的楼上,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牵动眼下的X型纹身也微颤了几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那自然不可能。”他面上显出微笑,自然地与中原中也搭起了话,心里却想着,“毕竟还没有人知道,现在的横滨,到底是真正的横滨,还是虚假的横滨呢?”
“无论经过多少次转身,真理之神永远站在我们身后。”
契诃夫是情报部门的人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虚实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