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蒙蒙亮,乌拂香只觉得下半身重得厉害,手脚使不上力气,睫毛轻颤,“呼”的一下她睁开眼睛,就发现身旁的小男孩死死的缠着她的胳膊,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
怪不得身上这样的沉。
天还早,乌拂香害怕吵醒小孩,便试图拨开的他的身子。不料,还没碰到小孩的手臂,床上的人就迷迷糊糊的醒了。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乌拂香莞尔一笑,问他:“你醒啦?”
凌长风顶着睡出了红痕的脸蛋,默默地挪开身体,低着头不说话。
乌拂香瞥见他耳垂粉红一片,决定不再逗他,干脆站起身来,坐到桌子边上。
一直躺在乌拂香腿边的衔月,“嘶嘶”的跟了过去,爬上桌子,大摇大摆的缠到乌拂香手腕上。床上的小人瞧见,瞳孔一缩,眼睛越睁越大,又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抓紧手中的被子,一副防御姿态。
乌拂香摸摸衔月的脑袋,温柔的介绍:“她叫衔月,是我的朋友。”
接着又问:“你叫什么?”
他叫什么?长风不语,他出生不久母亲便去世了,父亲只知道喝酒赌钱,根本没有给他起过名字,不过他脑子里一个自称仙界而来的人嘴里倒是总叫他凌长风。
“凌长风。”
他低着头,心绪恍惚。
“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乌拂香垂眸,给自己倒杯茶,赞道:“是个好名字!”
好名字吗?凌长风不懂,他没进过学,也没认过字,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他只红着耳垂,轻轻的“嗯”了一声,几乎不可闻。
乌拂香却听见了,淡淡一笑,低头喝了口茶,不经意道:“你是溪山镇的?”这小镇名为溪山镇,她原本也不知道,昨日听老板无意提起,才记住。
凌长风望着眼前恍若仙子的人,软语温言的和自己说话,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天旋地转似的,脑子一团浆糊,只一味的点头,没有多余的心思细究乌拂香的神色。
“需要送你回家吗?”乌拂香继续试探。
凌长风小小的身子一颤!终于回过神来,在这陌生的地界,除了眼前救了自己的人,他再也不认识任何人。他下意识的呼唤脑中一直存在的仙人,却怎么都沟通不上,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又不知道怎么办。
只能继续低着头,沉默着。
十指慢慢的握紧。
乌拂香看着眼前的小人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剩下迷茫与无助,她想自己不应该这么对待一个重伤在身的小孩子。
她重新站起来,坐到了床前,认真的解释起来:“方才逗你的,你伤没好之前,我会一直照顾你。”
话音未落,苍白的小脸漏了出来,眼睛亮了一下,克制的问她是不是真的。
乌拂香看着小小的一人,抬手要摸摸他的头,没想到被他下意识的躲开了。
凌长风以为她要对他动手!虽然自他学会修炼之后,再没人能靠近他,但是意识深处的习惯却没那么容易改变。
无奈,乌拂香只得把手放下来,心底认为他之前一定收到过伤害,才变成这样的跼蹐不安。叹了口气,她便站起来,“我去买早饭,衔月留在这照顾你。”
凌长风身上没什么力气,在床上坐着,不出声。
乌拂香下了楼,就瞧见老板身上穿着一件灰蓝的衣裳,头上簪着一直银钗,随意的倚在柜台上,手里抓了把瓜子,时不时的和客人闲聊。
见她下楼,老板立刻吐掉口中的瓜子皮,殷勤的迎过来,“姑娘睡得可好?”
“嗯。”
“嗨!我就说,在我这里的客人就没有住得不舒服的!”老板说着,凑近,眼睛一转:“姑娘昨晚可听见什么风声?”
“没有。”乌拂香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实话实说。
“昨晚又死人了!”
这话一出,在一边的客人也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道:“这个月已经第四个了,也不知道仙门什么时候才派人过来……”言语间,忧愁中透露着对仙门的崇拜。
“姑娘我瞧你穿着不菲,想必也是仙门弟子吧!”其中一位身材瘦小的男人问道。
“您说笑了。”乌拂香不承认也不否认。
客栈老板在一旁惴惴,幸而她没有敲诈得太厉害。“仙子这是要去哪儿?”老板问:“需不需要伙计帮忙?”
“不必了,去前面买个早点。”乌拂香拒绝后,款款而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不敢阻拦,也早没兴趣谈论死人的事情,各自离去了。
走出客栈,就是小镇唯一的一条主街,早晨正是热闹的时候,乡下的人会在这时候挑货到这儿做买卖。
乌拂香在一阵阵吆喝中走到一个卖包子的小摊上。
“姑娘要来点什么?”老板是个大胡子,腰间别着一条发黄的汗巾,油光满面的介绍:“我这儿有素包子,肉包子,荤素各半包子,白馒头,花卷馒头,红糖馒头……应有尽有,您要哪种?”
“各来一份。”乌拂香不喜欢做选择,全都点了个遍,有衔月,不怕吃不完。
“好嘞!”大胡子老板吆喝一声,迅速从木盒子底下抽出几张油纸,麻利的打包起来,额外送她一碗浆水,递给乌拂香:“一个银子。”
乌拂香直接扔了个下品灵石给他,拿着一大包东西,转身离去。
“姑娘,您给多了!”大胡子赶忙跑出摊位。乌拂香已经没入人群,找不见人,老板愁眉苦脸了好一会儿,又痴痴的笑起来。
一块灵石足够他与妻子孩子一个月的花销了。
乌拂香买完,没再停住脚步,直接回了客栈。
一进门,就发现一人一蛇在无声的对峙,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立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
“我回来了。”乌拂香发现气氛不对,也没在意,把买来的早点放到桌面上。
还有老板赠送的豆子磨成的浆水。
一人一蛇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乌拂香倒出一些浆水和素包子放到床边,温和道:“能自己端着吗?”
“嗯。”凌长风点点头,乌拂香就不再管他,坐到桌子上,和衔月吃了起来。
包子皮薄馅大,油水足,馒头也蒸得香软可口,乌拂香挺喜欢,吃了一个包子和一个馒头。
剩下的全都归衔月。
吃饱喝足后,凌长风也有了些力气,他下床活动,顺便把伙计端来的苦汤药一口气喝完,眉头都不皱一下。
乌拂香看着,挑了挑眉头,赞叹蓝灵医的医术。
不算宽敞的房间,靠近窗口的地方设有蒲团,乌拂香趁着闲暇时刻,打坐,运行灵力,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灵气运行得有些瘀滞。
从脊椎慢慢的吸收灵气,再顺着脊柱缓缓的往上冲,汇聚到灵窍之中,再往下推,以此往复,运行了好几个周天,灵气慢慢变顺,乌拂香睁开眼来。
就听到楼下闹哄哄的,她起身打开窗户一瞧,一群统一着白衣服饰的男男女女站在底下,衣服肩上绣着青木纹的样式,应该是附近某个宗门弟子过来查勘情况。
小镇不止这一家客栈,乌拂香皱着眉头关上窗户,“这几天不太平,我们还是少出去为好。”
凌长风地站在她身旁,无声的点头,他现在除了她,谁也不认识,当然不会去哪里。
可爬到窗户上看热闹的衔月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她之前一直被拂香藏在袖中,好不容易遇上了有趣的事情……衔月失望的垂下眼皮。
“知道你想出去,等我打探好消息,就带你们出去逛逛。”乌拂香点点她脑袋的小白点,如果宗门的人一直不离开,她们不出去也不是个办法。
“仙人请往这边请!”
门外,客栈老板的声音传来。
“就这几间上房了吗?”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这怎么还隔了一间。”
“仙子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客人住了。”客栈老板歉意的声音传来。
“既然师妹喜欢,那便让那位客人让一下,老板你去说说,我们出灵石,只要她愿意让出房间。”另外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
“这……这位客人昨儿就来了,她……”
“哎呀!老板你就别犹豫了!我们都出灵石了,让她让让怎么了嘛!”
“行吧仙子,我这就去问问。”
话音一落,乌拂香的房门就响了起来,“姑娘,姑娘你在里面吗?”
对于这无妄之灾,乌拂香本不想理会,但是门口敲得频繁,那甜美声音又道:“让开,让我来!”
“有人吗?有人吗?没人我可……”她正打算破门,谁知木门“吱呀”一声。
打开了。
一张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容颜就这么晃在眼前,她的声音一下堵在了喉咙,“破……门了……”
“这位道友,有什么事吗?”乌拂香淡淡。
“道,道友……”甜美声音的女孩说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脸上的粉意也浮了上来。
“这位道友,我们师兄妹几人这几日在这里办些事,想住这几间房,不知可否割爱。”他身后的冷峻师兄倒是反应迅速,马上上前来挡住自家师妹,礼貌道。
“抱歉道友,我弟弟身上带着伤,不方便挪动。”乌拂香歉笑,拒绝了。
“那……那便算了,老板,我就住旁边这间吧!”甜美的声音从她师兄身后传来。
“好嘞!”客栈老板悄悄的擦了擦鬓边的汗渍,连忙安排,生怕她又反悔。
“打搅了道友。”冷峻男致歉。
“嗯。”乌拂香点头示意,关上了门。
门一合上,冷峻男师兄便无可奈何的点点师妹的头,嗔她:“你呀!”
声音甜美的师妹,嘟着嘴,没有丝毫反思,依旧娇纵,还在转身进门是“哼”了一声自己的师兄。
剩下的几位师兄姐也都见怪不怪,纷纷笑着调侃:“都是大师兄纵的!”
“也有你们的份!”冷峻大师兄放下一句话后,利落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道友?观看了全程的凌长风,呐呐自语,他真的来到了传说中的修真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