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成血淋淋的红色,大脑的刺疼再次袭来,她弓下腰,卷缩在座椅上,情绪无法控制地暴躁,想要去发泄,用杀戮,用粘稠的鲜血。
地上的雪、路边刚刚还是黄色的巨型人偶、黑色的树干、全部变为粘稠的红色。阮平安的世界变得嘈杂不堪,无法听清的絮语细细碎碎,伴随着刺耳的笑声……
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她的手被握住,粘腻的触感下是温热的皮肤。
她扭过头,在一望无际的红色世界里,阮惊弦拥有自己的色彩。
黑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淡粉色的嘴唇……
内心无处发泄的遭虐莫名奇妙地泄了气,大脑依旧疼着,但她不再暴躁,反而是生出几分难言的委屈。
她依靠本能躺进阮惊弦的怀里,听女孩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些奇怪的声音像落潮的海水一般退去。
阮惊弦直起身看着怀里的阮平安,她的眼睛很大,如今眼白变成血红色,瞳孔又不自觉地放大,眼神麻木僵硬,表情茫然,看起来跟丧尸似乎没什么两样。
她不知怎得,抬起另一只手捏了下阮平安的脸,看女孩露出诧异的表情。
接下来的道路不再有任何丧尸的阻拦,所有丧尸都对这辆车视而不见。
监察大厅,到了。
作为掌管治安的部门,它可能不是最高大的建筑,但绝对是最安全和冷肃的。黑白相间的楼身拔地而起,一颗黑色的金属六角星挂在顶端,在飞雪中闪着金属特有的锐利光泽,直冲云霄。
刚一下车,阮平安的眼睛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情绪分明,里面装满不高兴三个大字。
面对从未见过的新事物,她不再是满眼的新奇与兴奋,而是拉着阮惊弦的手,紧贴在她身旁,满眼戒备。
三人推开门口的铁门走进去,不同于外面的混乱,这里显得格外的安静。
院子里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一眼望去满眼的莹白,没有鲜血,也没有脚印。
外面的嘶吼声也渐渐远去,她们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阮惊弦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她看见旁边停着的黑色装甲车,外形是如此的熟悉。她似乎窥探到真相的一角,可是那太过残酷。
上面落了一层雪,阮惊弦走过去,扫下门把手上的雪,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
嘎吱一声,监察厅的大门晃晃悠悠地打开一条缝隙。
阮惊弦收回车把上的手,眉头一凌,迅速往前走了一步,将阮平安和烟雨沐挡在身后,看着那道越来越大的缝隙。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白色的大理石反射着顶端刺眼的白光。
阮平安紧紧抓着阮惊弦的手,这里的一切让她感到不安,安静空旷,数十年如一日的冷白色灯光,无处不在的窥视感。
“舅母的办公室在顶层。”烟雨沐小声开口,“我们得上去。”
干涸的血液铺满整个楼梯,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阮惊弦先是开了一枪,楼上毫无反应,她拿起铁钩,降低重心,小心翼翼地进去。
密密麻麻的人体堆叠在地上,铺满整个走廊。
阮惊弦蹲下用钩子挑开面罩,没有任何尸变的迹象,不是丧尸造成的。
胸口处的布料破裂,血液干在上面,布料不再柔软,边缘锐利地翘起,白色的肉屑零星地分布在周围。
她把里面那层紧贴着的衣物勾开,下面不是人的肌肤,而是一层白色的薄膜,有点像蛛丝,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呼吸。
她紧接着撕开那层薄膜,一个新鲜的,还在跳动的心脏,上面缠绕着针尖般粗细的藤曼。
藤曼暴露在空气中,受惊一般躁动起来,猛地收紧,伴随着心脏的迅速干瘪,它膨胀变粗,向上伸展,直直地竖立起来,张牙舞爪地朝阮惊弦处蔓延,试图攻击女孩。
下一秒,被风切碎散落在空气中。
烟雨沐看着那一模一样的藤曼捂住嘴,眼里是无法控制的激动。
阮惊弦也站起身,看不出脸上的神情,把钩子别在腰间,淡淡地开口:“走吧。”
“避开他们的胸口处。”阮惊弦踩着脚下的尸体走在前头,扭头对身后的两人叮嘱道。
很奇怪的感觉,走在同类的尸体上,血液早已流干,只剩下干瘪的脂肪包裹着白色的骨架。踩在上面很难保持重心,偶尔还会一脚陷进两个胳膊或大腿之间。
下一层,白色衣服的尸体变多,她再次蹲下划开绵密的白色薄膜,与刚刚的相比,它们似乎更粗一些。
“白色衣服的是指挥官。”烟雨沐蹲下来,指着尸体胸前的徽章补充道:“我姐姐说,上面的多边形棱角越多,代表职位越高。”
一连两层均是毫无威胁的尸体,走在楼梯上,三人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一旦放松,疲惫感变席卷全身。
虽然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但是要时刻注意着脚下不要踩到尸体胸口处,还得走在软绵绵的□□上,需要格外出力注意身体平衡。
而且即便三人再三小心,也还是有些不可避免地被碰到,身上均落下大大小小的伤痕。
“休息一些,”阮惊弦停在楼梯上,转过头问烟雨沐,“可以吗?”
女孩点了点头,坐在台阶上靠着冰冷的墙。
她和姐姐来到下希市以后,经常会来监察大厅,刚刚她没有开口说,其实那些尸体里有些人她认识。
那时候她跟在烟雨瑶身后,原本背在身后的小书包被抱在胸前,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零食,满满当当,拉链都拉不上。
她鼻子一酸,把额头顶在膝盖上,咬着早已伤痕累累的下唇,闭上眼睛。
泪水流过还未结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阮平安靠在阮惊弦身上,注意到烟雨沐浑身奇怪的颤抖,她拉了下身旁人的衣角。
阮惊弦把女孩紧紧抱进怀里没说话。
她好像忽然懂了什么,烟雨瑶不在烟雨沐身边,就好像她身边没有阮阮一样,会不高兴,生气。如果阮阮不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拼命找到她,可是如果是死掉了呢?
死掉,就是再也不会睁眼,也不会说话。她忽然感觉心脏闷闷的,觉得烟雨沐有点可怜。
阮平安挣脱她的怀抱,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握烟雨沐的手,但女孩的手上缠着绷带,渗着血。
她最后只是轻轻的在女孩的手掌挠了挠,然后用怪异地音调开口:“憋赏行……”
阮惊弦听着女孩奇怪的语调眼角不自觉地带上笑意。
烟雨沐明明是在哭,可却被这一声安慰给逗笑了,扑哧一声,从她的怀里传出。
女孩抬起头,满脸的泪痕下一张嘴要笑不笑的。
阮平安看向阮惊弦,眨巴眨巴单纯的大眼睛,一脸不解。
阮惊弦揉了揉她的头没说话,靠在墙上向下看,白色的瓷砖倒映着一盏盏小射灯,看久了让人有些眩晕。
地板上一盏小射灯的亮光被挡住,长方形的不规则阴影,看起来有点像……人。
阮惊弦抬起头,密密麻麻的尸体挤在扶手边上,统一低头看着她们。
下一秒,整张脸裂开,里面伸出紫红色的藤蔓,直勾勾地向阮惊弦所在的地方刺来。
她侧身躲开,抽出别在腰间的铁钩。
藤蔓噗嗤一声,刺在墙上一个大洞。她用铁钩顺着藤蔓划了一圈,干脆利落的,像划在猪肉脂肪上一般的声音。
藤蔓分化出细小的分支迅速缠绕上铁钩,阮惊弦拔不出来,眼看藤蔓要爬上手,她被迫松开铁钩。
她刚一松手,铁钩便被藤蔓狠狠地朝她甩过来。
她扑向右侧,但脸部还是被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铁钩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阮阮。”阮平安站起来奔向阮惊弦,一双眼睛早已变成血淋淋的红色。
“上楼。”阮惊弦冲着烟雨沐喊了一声,自己率先上了楼。
两人拿出武器紧跟在身后。
阮惊弦抽出身上携带的杀猪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配合着风刃一路切割着藤蔓。
烟雨沐拿着姐姐留下的棒球棒,一下接一下,藤蔓被压在洁白的墙壁上,流下紫红色的汁液。
软平安拿着两个锤子,面前的藤蔓都静止不动,直到一下又一下被砸到地下枯萎衰败。
“走。”阮惊弦看到楼梯的身影,扭头对两人说,同时一阵巨大且锐利的风将眼前的藤蔓悉数绞碎。
烟雨沐最后上来,一下按在旁边平平无奇的墙上,下一秒,一扇门从上落下,将楼梯挡的严丝合缝。
“防火墙。”她喘着粗气开口冲两人解释。
软平安看向带着疑惑看向阮惊弦,丝毫未注意到自己现在的眼睛看起来多么的惊悚。
“有墙挡住,火就不会烧过来。”她言简意赅地解释,然后弹了下女孩的额头。
她们扭过身,眼前不再是尸体,紫红色的藤蔓铺满大理石地面,有些竖起,顶端薄下面厚,看起来像热带雨林的板根。上面遍布玻璃珠大小的鼓起,不断的颤动着。
阮惊弦看了看她们脚下,已然踩上那紫红色的藤蔓。自从进入大厅,她们早已进入它的领域。
除了向前别无它法。
奉上奉上,久等了久等了[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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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