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欺负哑巴 第5章 她也是？

陈橙敲门进去时，经理正在电脑上看着什么。看是她，马上停下手上动作，抿唇上下打量了一番，啧了一声，点点头，笑着说道：“小陈你坐。”

陈橙坐下，语气说不上恭敬地问道：“经理，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头发梳得板正，穿着蓝色西装的经理，手扶在桌上，看着她笑得很亲切，语气温和得很。

“这人漂亮是穿什么都好看哈，公司发到店里的这身制服你穿起来也是漂亮得很啊。”歪头打量，表情颇为惋惜。“嘶～，就是……怎么不穿丝袜呀？穿上丝袜更好看呀。”

说着，可能意识到话里的不妥，又敲着桌子，补充道：“我是说，这人的形象就是公司的形象，也给来店里咨询的客户更好的感观嘛。”

陈橙撰着手用力把恶心和想要敲暴这贱男人头的戾气咽下，只是脸上的难看根本掩饰不住。

经理也看出来了，知道这是有些暴脾气的女人。于是转而又爽朗的笑道：“哎呀，你看你，好看都是用脾气换的。没见过被夸漂亮还不乐意的。”

“言归正传啊，叫你来呢，是因为你最近在店里评价很不好啊，大家对你都怨声载道。你还是要注意一下平时和同事之间的相处嘛。”

陈橙早知道是这个事，她工作又不是和这些人做朋友的。靠着椅子，微微仰着头说：“狼性竞争，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各凭本事，他们也可以抢我的单子。”

看眼前这女人落地鸡还傲气的模样，心里暗呲：你一个初中学历还扯狼性竞争，要不是看你漂亮，当初来应聘我要你？

心里讽刺，但面上还是笑眯眯的。点头认可道：“是，公司也赞成店与店之间有所竞争，店里也鼓励同事之间你追我赶。但你那样明目张胆的抢就很破坏团结了。”

说着，又很为难的模样。“我疼惜你这个人才啊，所以之前几次我都给你抹下了，但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就过分了。你说我要是不管，以后店里风气会怎么样？我很难做嘛你这样，所以这次不得不给你点惩罚，平一下大家对你的怨气啰。”

平怨气，还能怎么平？

陈橙知道平怨气的方式肯定是把她碗里的食儿分点给其他人。她自然不同意，可那有什么用呢。

只好皱眉，忍痛说道：“从他们那里拿的单子我分百分之五给他们。”

这是她能割的最大的肉了。

听陈橙这天真的说法，经理勾着嘴角，身体向后一靠，摇摇头。“小陈啊，百分之五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就要还给人家。”

“而且……你破坏公司利息，明明能卖750万，你为了拿单740万卖，这样的性质很恶劣，你懂吧？”

“所以啊，我不得不从你之前无论是租房还是卖房的单子里每个再抽百分之十补偿公司利益。也就是正常抽百分之六十，你的抽百分之……”

经理话还没说完，陈橙就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凶恶地看着他。

抢的单子全部还回去，她之前做的所有单子还要再抽百分之之十。她之前的单子多是抢的，自己从头到尾跟着完成的就那么两单，利润都极低。

她因为学历原因底薪本来是全店最低，也就是说她忙活到最后只会有五六千块。交了房租她和江芸的生活费都不够。

看着陈橙那不能接受到瞪着眼睛要吃了他的模样。经理也没什么不满，只觉得这女人哪怕是生气瞪人，那异域风情的眼睛都漂亮得很。要不是被人看上了，自己高低得想办法弄到手。

他抬头看着陈橙，笑得更亲和了。安抚道：“你不要生气嘛，我不想这么对你的，只是公司有公司的规定，我也很难做嘛。你改改你这脾气，和其他人好好相处。等后面我多分一点资源给你就好了。”

好话说了，但看陈橙还气狠狠地瞪着自己，经理也眉毛一蹙，佯装不满起来，说道：“你看你这个样子，整个店里谁敢像你这样看我？别人对我这个态度我早开了他，也就是你了。”

话锋一转，又马上感叹起来。“现在工作多难找啊？外边3000块卖命的大学生多得是。咱们店里最差也是大专，你说你个初中学历，当初破格聘用你我就过五关斩六将。你看你对我这个态度哟。”

说到这里陈橙收了要扒人皮的眼神，冷面坐下，不是因为对这个贱男人的感激。只是因为她的确学历受限，做过的太多工作，目前这份的确是她有史以来挣得最多的。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啊。不是如此的话，她面试第一天在这个贱男人打量她的时候就把他桌子掀了。

“唉……你也是，何必和其他人抢食呢。女人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资源，别人求而不得的机会你还不珍惜。何总什么人你不知道？把你调公司总部去做个秘书……”

“嘭”一声，椅子翻倒。

看着自己话还没说完，也没打招呼就起身走人的陈橙，经理也不生气。就看着那双包裹在白裙里笔直完美的长腿暗自啧啧。

人漂亮，腿更漂亮。怪不得那么狠的打了何总一巴掌也只被安排磋磨一下锐气。

陈橙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刚好碰上进去的秦圆，擦肩时秦圆冷哼着瞪了她一眼。那高傲又讥讽的眼神似乎是早就知道经理和她说了什么。

也是，平时和那贱男人打情骂俏的能不找他诉苦嘛。什么狗屁的为了公司利益，为了平怨气，都是为了给二奶撑腰，她的单子的提成多半也是进他的口袋。

她在店里人缘的确很差，是抢过很多人的单子，但又不是她一个人这么做，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截过别人的胡。

之前那贱男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突然主持公道她知道这其中除了秦圆的哭诉，肯定也有那个两个月前来突如其来视察，后来天天来店里要请她吃饭，送花送礼物。后来蹭她腿被她重重打了一巴掌的总部何总的授意。

下楼出了店，怄得太阳穴青筋突突的陈橙抽出一只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过肺，带着些戾气从嘴唇吐出才让她止住想要去攉开那贱男人嘴，捣碎他眼睛的冲动。

抱手吸烟，转头看到玻璃映射出的蓝衬衣白半裙的自己觉得真特么刺眼！

好样貌好身材在她这样的人这里并不是什么优势，是让她厌烦的祸根，是原罪。她这样走在黑暗里，没有庇护的人，这样的样貌就是在抱着黄金走夜路。

16岁以前的事她不想去回忆，16岁以后这一切是小混混的尾随。

是饭店老板猥琐的目光，是工厂线长的纠缠。

是KTV顾客突然伸过来的手，是拒绝后问她多少钱一晚的侮辱。

是茶室政客的包养提议……

是所有从四面八方伸出想要把她拽走陷入另一个泥潭的一双双粘腻的爪子。

是一个个他妈的该死的垃圾！！！

去他爹的二大爷的三孙子！

她细眯着眼，看着玻璃里的自己。把烟头扔地上，捻灭。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大型宠物医院。

——

点了杯咖啡，送到经理办公室听他假惺惺夸奖，说之后会给她分配更多资源后陈橙心头冷呲一声。

心想着多喝点吧，贱男人，有你跪在地上求我的一天。

拿着包离开了店，她手上目前没什么客户，又不能撬别人的。懒得呆在这地方，直接坐公交回了家。

到家开门时看到江芸正拿着一袋干脆面在吃。看她回来，吓了一跳，赶忙把袋子藏身后。

看着江芸那满嘴调料渣渣粘脸上还欲盖弥彰的模样，陈橙把包扔她坐着的铁架床上，皱眉伸出手。

江芸眼神跟那做了错失眼神躲闪的狗子一模一样，怯怯懦懦的把藏身后的干脆面交了出去。

“还有。”

江芸撅着嘴，低脑袋偷眼看板着脸的橙橙姐，看她的确在生气才慢悠悠的从身后的被子底下拿出一包小熊饼干交出去。

“还有。”

然后又从枕头套里拿出两包旺仔□□糖

“你要我一次一次的问？全部给我拿出来！一会儿被我找到以后一分钱都不会给你，零食你就戒了吧。”

被凶了，江芸瘪着嘴要哭不哭的从枕头旁边她最爱的小兔子的肚子里拿出一堆果冻，彩虹糖，小豌豆，火腿肠……

看着费尽心思藏零食连她平时抱着睡觉的最爱的小兔子的肚子都掏了的江芸，陈橙都不知道应该夸她还是骂她。

她不是不让江芸吃零食，只因为看着白白胖胖健康得很的江芸，心脏房室间隔缺损，有先天性的心脏问题。

这是江芸十三岁病发晕倒送医院急救她才知道的，这样的病本来早就应该做手术的，可那时候的她也不过十七岁，生活如与狗争食，让两人不饿肚子有床过冬的被子就用尽了全力，那里有钱做什么手术。

所以在江芸醒后她就带着人偷偷从医院跑了，还顺走了医生留下的药。

这样的江芸要长期吃各种维护心脏的药，她想尽办法没有短过一天，这么多年她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把江芸养活着。

因为不能过度运动，又爱吃，江芸体重不轻。而过高的体脂会给她的心脏造成负担，增加她的危险。

“放在我这里，表现好两天给你一次。再让我发现你买零食我把钱全部给你没收了，以后天天吃素。”

“听到没有！”

这一声吼让江芸耸了一下，赶忙点头，怕被揍。“知道了……”

“去把书给我拿出来读，从aoe开始，边写边读，大声的读！今天学不会你就坐这里写到手断！！”

又被骂的江芸赶忙去柜子里拿出纸和笔端端正正的拿过小矮凳子坐到桌子边艰难的读写起来。

她不明白橙橙姐为什么突然让她认字，学算数，她不懂这些有什么用。以前她也不被允许吃太多零食，但不用学习的呀。她不喜欢学习，那些小蝌蚪让她想睡觉。

看江芸端正的看书写字，陈橙把缴获的零食锁起来后戴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肉和菜，在门口搭的简易灶台开始淘米洗菜做饭。

边忙活边听屋里磕磕巴巴的朗读，还边纠正错误。

其实江芸并不是大字不识，她们还在图克勒的时候，江芸是在上特殊儿童学校的。只是她们那地方的这种学校也就是个监管院，保证人不出事就好，那里认真教什么东西。

所以江芸上了几年学也只认识很简单的字。和她逃来京城后没再上学，从前学的那些字没全忘了就不错了。

吃完饭，嘱咐江芸继续念拼音。陈橙去还给江芸拖废品去卖的小推车。

她不觉得捡废品有什么寒碜的，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她们就是这么活下来的。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生活虽然也就那样，但也不需要再捡废品了。

可如今捡废品却成了江芸的爱好之一。

那是她有一次看纪录片立下的志愿，片子是讲因为人类乱扔垃圾造成了许多小动物死亡，无家可归的公益记录片。

给她伤心得哇哇哭，从那天起就励志要把全世界的垃圾捡完，让小动物们都有家。

本来以为那只是江芸情绪下的话，过两天就忘了，毕竟是个自己几岁都不记得的人。

可没想到这一坚持就是八年，这也算是她的一技之长了。陈橙也没阻止，觉得她有点事做，还能卖钱，挺好的。

而且……现在想来，至少有一天自己离开了，江芸不做别的，捡废品也饿不死。

——

小推车是一个老太太的，和她们算是熟识，碰到会问好。

老太太住她们前面的宽巷子，去老太太家要经过203，陈橙路过时看着那紧闭的京式木门心里一阵恶心。

京城这地方官二代也不少，可同样烂鱼池子里的鱼她就最烦这条，一个是总能看到，一个这条烂鱼总是目无下尘的样子，看人那眼神更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倨傲。看着就让人想把她眼珠子挖了。

还推车时老太太硬要给她苹果拿回去吃，她不想要，推搡不过，就心烦地收了。

她们在这个地方辗转着住了八年，周围好事儿的老太婆都知道她是个父母双亡独自带着生病的智障妹妹讨生活的姐姐，多少都可怜她们。

可她从来讨厌这种怜悯的眼神，讨厌被拉到中间通过展示伤口，让别人臆想她的痛苦和苦难来同情她，来对她特殊照顾。

那样特殊的悲悯关怀只会让别人知道她们的孤立无援，无人庇护，然后在对她们的印象破裂时肆意的毫无负担的愚弄贬低践踏她们。

怜悯是还没砸来的石头，是折断树的风，是那些人的自以为是。她从来不稀罕。

陈橙晃荡着手里装着三个苹果的袋子，心头咒骂着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太婆，跨出老太婆院门就看到203门外，大热天还穿着黑色长袖睡衣的狗二代正靠墙站那里。

对面还站着一个身量不高穿着鹅黄色条纹体桖，白色热裤，挎着小包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低着头，嘴里说着什么，有所求的模样。狗二代手里拿着烟，低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听她说着什么，面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她看到那女孩子说完，抬头看着狗二代的时候揉了揉鼻子，应该是烟的味道飘到了身上让她不舒服。

那狗二代似乎也察觉了，把手里烧了半截儿的烟杵熄在了墙上才说话。

那利落地动作还挺怜香惜玉。

从这个狗二代搬到这里陈橙就没看到她身边有什么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来找她。

狗还有朋友？

想着，她鬼使神差的在走到距离203十米的位置时拐到了旁边的一个院子，旁人看她只以为她是进了院子，而她却站在院子门口的屋檐下，靠墙遮挡着身体。

陈橙可不觉得自己这样叫什么偷听，能站在门口说的事情叫什么秘密。而且就算是偷听那又怎么样呢？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这淡得像白开水的声音是哪个狗二代。

那个女孩子似乎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软，有些悦耳。

“开始只是想和她做朋友的，想着，如果等到那天她厌烦了，或者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就能好聚好散，继续做最好的朋友。”

话到这里顿了一下，又听到那女孩子笑了一下，声音有些无奈的样子。“谁知道呢，慢慢就喜欢上她了，我其实……欠她挺多的……”

躲在屋檐下的陈橙听到这里只觉得是那个女孩子因为感情困扰在和狗二代谈心，原本觉得这两人吃多了为什么狗屁感情无病呻吟的时候就听那狗二代说话了。

“我帮你还了。”

“啊？？？”

对于狗二代的突然的话语，那个女孩子发出的声音里错愕不解比她多得多。很快就听狗二代又说话了。

“你们现在分手，你欠她多少，我帮你全还了。你要的所有机会我都可以给你，你和你的乐队我可以一起签，无论是去国外发展，还是在国内走到最顶尖的位置，我都可以尽全力帮你。”

“或者……你想做独立音乐人，出唱片，开演唱会，成为最好的歌手，甚至开几家自己的House，这些全部都可以帮你做到。”

狗二代在用自己的资源实施利诱，破坏人家感情啊。

陈橙哼笑了一声，并不惊讶。狗生狗嘛，这是这种阶层的人常用的手段，看着人性堕落，匍匐于自己脚下是这些人的扭曲快感。

畜牲的逻辑里还觉得这是恩赐，真他爹的想把这条狗捅烂呀。

“你……在开玩笑吧？”女孩子的声音除了不可置信的惊讶，似乎还有更多的尴尬。

“你之前不是说在我这种人眼里，喜欢是虚伪又不可控的东西吗？”

“所以，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且比展宁更有能力对你好，给你更多你触摸不到的机会。而且，无论是你来自家庭的压力，还是其他生活上的困难我都能给你解决。这些都不需要你还，只需要你和她分手，和我在一起。”

骤然听到这些话，藏在旁边屋檐下的陈橙心头突跳一下。惊诧的情绪兀然充斥她的脑子，皱眉，转着眼睛仔细回忆自己是没听错。

狗二代是喜欢女人？？

让她想不到的是这狗二代居然也是同。还不等她从这个信息的震惊里反应过来，就听那个沉默的女孩子说话了。

“对不起，我可能除了展宁不会喜欢其他人了。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不能因为利益和你在一起。如果刚刚我提出的请求，让你为难的话我很抱歉，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我不介意，你和我在一起，我的一切和你共享。你家里也会因为你现在的选择过得更好，不会有一个人敢对你或者对他们有任何非议。”

陈橙听到哪怕那狗二代如此低姿态，那个女孩子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

“我还是想其他办法吧，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我和我的乐队的照顾。”

这句话后没有人再说话，有脚步渐远。而后是旁边开门关门的声音。等了一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声音，陈橙这才从屋檐下出来。原来的站着两人的位置已经没了人。

看着那空荡荡的位置陈橙今天一早被那贱男人割肉刮骨怄的气都消散了许多。脸上挂着难得的快意的笑。

能不快意嘛，没想到那平时眼高于顶的狗二代还是个舔狗，丢出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肉骨头去撬墙角，不介意这个，不介意那个，只求人家和她在一起，结果还被拒绝了。

看着那紧闭的朱红木门，她心里那个畅快。她可太喜欢刚刚那个女孩子了，可惜了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只记得一双乌溜溜的大圆眼睛。

只是没想到这个狗二代居然喜欢女人，真是一点看不出来呀。

那眯眯眼，驼峰鼻，克夫更克妻的高颧骨。丑成这个样子估计没感受过真正的感情，全靠钱维系□□关系了，

知道自己这方面没有任何优势，所以开口就提条件，就这样还被发好人卡拒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真是近几年唯一让她笑出来的笑话了。

心情愉悦的陈橙把那三个苹果扔进垃圾箱，回去后就奖励了江芸一颗糖，自己也吃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