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日记 第6章 006

“陈力平，都怪你，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吗？你偏偏要跑出去打牌？现在好了，人不见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陈力平无力地站在门口，懊恼地反驳道：“我怎么知道她会偷偷跑出去？而且她奶奶在家……”

“呸！”王春莉气愤地打断陈力平的话，“她奶奶多大了，能管得上她这个活蹦乱跳的？”

“你们别吵了，赶紧去找人。”丁成打断道。

“我也去！”江水墨一骨碌爬了起来。

丁成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水墨一眼，想说什么，但看见那两口子焦急的模样，又憋了回去。

“你受了伤，就在这待着，我叫其他亲戚去。”王春莉说。

“我没事，我得去。”江水墨不由分说地抓着丁成的胳膊，“丁警官，我跟你一起找。”

“行，我再叫几个人。”

丁成在街上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顺便给江水墨找了一件雨衣和一把手电筒。

风大雨大，众人很快就商量好了一下寻找的路线：陈力平带着几个人去远处村子的亲戚和陈豆豆同学家找，其他人就去矿山附近的地方搜，丁成和江水墨还有几个人兵分几路沿河一带及镇子其他区域找。

去沿河一带是江水墨提议的，她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在去河边的路上，江水墨把那篇报道陈豆豆的死的文章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她记得那篇报道说，陈豆豆是在江圆失踪后一个星期后死亡的，而如今江圆，也就是她，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自然也就没有一个星期后会发生的那一起惨剧。

也许陈豆豆，只是贪玩，忘记回家了。

“江圆，你刚刚说你是回来救陈豆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在前面的丁成突然开口问她。

江水墨愣了一下，说：“那件事应该没有发生。”

“什么事？”丁成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盯着她，“你刚刚建议我们来河边找，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江水墨喉咙发紧。

“你不是说你从未来来的吗？赶紧说啊。”丁成厉色。

“我在未来看到过一份报纸，陈豆豆是因为找我而溺水而亡的，她死的日期是7月7日。”

“今天是7……”

雨声和雷声让江水墨没听清楚丁成的这句话，但她听到7就知道丁成在说什么。

“没错，今天是7月2日，所以她不会死，但我还是担心，她可能去河边了，就是这样。”

丁成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她平时喜欢去哪里玩，报道上有没有说？”

“你现在是相信我了？”江水墨问。

“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重点是要找到人。那个凶手还没抓到，万一她真遇到了凶手……”

这种后果，江水墨和丁成都不敢想。

江水墨思索了一会儿，想起那个报道里提到过，陈豆豆平时喜欢跟小伙伴一起去周水大桥附近的一个冒热气的泉眼玩耍。

但是，雨下得这么大，她真的会去那种地方吗？

“赶紧说。”

“报道上说，她经常去一个冒热气的泉眼玩。”

丁成一听是冒热气的泉眼，立即明白了是什么地方。

“我们先往河边去，再往上游走，边走边喊，如果她听见了，肯定会回应我们。”他道。

夜色浓郁得跟墨一样，雨水哗啦啦地砸在雨衣上，手电筒的光亮在这黢黑的夜色里显得微不足道。

丁成和江水墨一边走一边喊陈豆豆的名字，一路上只有雨声，没有人回应他俩。

透过无边的黑夜，江水墨看到前方有微弱的光芒，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只好跟上丁成的脚步，不多时她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前方是一道河堤，河堤上站着个黑影，在他身旁是一个临时搭建的雨棚。

“你们这大半夜跑这里来干什么啊？”黑影的声音像卡了痰一样，一听年纪就不小了。

“我是丁成，派出所的。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着豆腐坊的那个小丫头，大概十岁，这么高。”丁成在肋骨下比划了一下。

“豆腐坊？老陈家的？”

“没错。”

“见过，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她从这里经过，我问她干嘛去，她说有事，啧，一个小姑娘家家，能有什么事，估计是背着爸妈

跑出来玩了，我让她早点回去，她也跟没听见似的。怎么啦，她现在还没回去？”

“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丁成没回答老头。

“往那边。”老头甩了甩手电筒，“哎呦，这段时间本来就不太平，还下这么大的雨，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了还没回家，真是凶多吉少哦。”

江水墨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她没说话，只是跟着丁成继续埋头前进，陈豆豆的名字在她嘴里变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她恨不得能更大声一点，好让陈豆豆能听到自己的呼唤。

两人一直走到了泉眼的位置，依然没有发现陈豆豆的踪迹，他们又在附近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就这样找了很久，回到派出所已是凌晨两点。此时的派出所灯火大亮，发电机在雷雨声中低吼，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聚满了人，大家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很显然都没有找到陈豆豆。

江水墨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王春莉和陈力平带着几个亲戚来了，见没有陈豆豆的影子，两口子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你们都没找到陈豆豆？”王春莉面如死灰。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不言。

“你们都仔细找了吗？她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呢？“王春莉带着哭腔。

“曲所长，你说这会不会跟那起杀人案有关啊？”一个拎不清的男人冷不丁地说道，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过几秒，王春莉崩溃的哭声在办公室响起，她往前跑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曲所长面前。

“曲……曲所长，你帮帮忙，我们家就这一个独苗，她要是出了事，我们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曲所长急忙起身，把王春莉拉了起来。

“你跪我干什么，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曲所长眉毛拧成一团，“我们重新组织一下人手，重点排查，我通知矿上、镇上帮忙找。”

“要不还是重点在沿河一带搜。”江水墨继续提议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哦，看守河堤的老头说，陈豆豆傍晚的时候在河堤附近出现过。”丁成补充道。

“行行，就这么安排，把重点放在沿河的区域。”

这一夜的雨下得真大啊，快上百号人沿着河两两岸找，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发现陈豆豆的踪迹，那时候江水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听到有陈豆豆的消息后，急忙和丁成向事发地点赶过去。

陈豆豆没有漂流出十几公里，而是在距离泉眼几百米处一条狭窄水沟里。她穿着一身红色校服，头发凌乱地揉在一起，一张小脸看起来很生动，但却没了生机。

她死了。

看到陈豆豆尸体的那一瞬间，江水墨灵魂都被掏空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不应该摆脱了那种厄运的循环吗？

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江水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过，她听到了哭声，吵闹声，她看着有人用草席把陈豆豆的遗体裹了起来，看见陈力平和曲所长交谈，看见王春莉抱着陈豆豆的遗体不肯撒手，又看见看热闹的人把派出所围得水泄不通，看见有几个镇上的居民闹事说要赶紧破案……

接着她就被丁成拉到了一间小办公室里。

“吃点东西吧，折腾一个晚上了。”丁成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两个包子。

江水墨回过神，她听着隔壁传来的哭声，冷淡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哪里吃得下。

“人是铁饭是钢，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做想做的事。”丁成把铁皮饭盒塞进了江水墨手中，“我开始还以为你是疯子呢，现在看，你好像说对了一些事。”

“不，陈豆豆不该死。”江水墨的泪水喷涌而出，“你看见了吗？她才那么小，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了她。”

“你冷静一点。”丁成到底是个警察，虽然也为陈豆豆的死难过，但显然不是放肆倾诉自己情绪的时候。“你以为你哭就能救回陈豆豆的性命了？她已经死了。”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要……要不是我回到现在，她……她就不会……不会死。”江水墨哽咽。

丁成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说道：“要不你现在再回去，然后说不定回来的时候，陈豆豆就活了。”

江水墨一听抬起了头，看着丁成，问道：“真的吗？”

“那我怎么知道。”丁成无奈，“你能说回去就回去吗？”

江水墨沮丧地摇了摇头。

“陈豆豆的死因是溺水，但医院里的医生说，她身上还有一些淤痕，内脏疑似出血……所以，她这次不是因为你死的，可能有人伤她。”

“打她？所以……是那个杀害林水花的凶手干的？”

“不确定。那地方的杂草挡住了视线，要不然我们早就能发现……”丁成突然呼吸粗重，“只能说她和我们的运气都不太好。昨晚下雨，所有的痕迹都被冲没了，看守河堤的也说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肯定是之前那个凶手干的，被害者都是女性。”江水墨擦了擦眼角的泪，抬头对丁成说，“丁警官，我们得想办法阻止这些惨剧，只要我们尽快找到凶手，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案子了。”

“如果是他干的，为什么第二个死者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呢？”

江水墨一怔，她差点忽略了这一茬，对啊，第二个死者明明是陈婷婷，怎么会变成陈豆豆？

难道……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陈豆豆的死原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一环，只是在她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条时间线里，陈豆豆的死变成了一则新闻？

想到这里，江水墨突然感觉有一种强大的黑暗的力量攫着自己往下沉溺，她被卷入了这场时空循环之中，或许，从来就不能改变那些人的命运，只会给这里的人带来更多的不可预知的麻烦。

“别发愣了，”丁成打断江水墨的思考，“你再说说受害者的信息，名字、死亡地点。我试着查查她们都是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只要我们尽快找到凶手，就能终止你说的那些惨剧。”

“第二个叫陈婷婷，第三个叫黄月，第四个是江圆，第五个叫林晓云……”江水墨把每个字的写法都说到位，以免出现纰漏，她还自己检查一遍。

“我会试着在户籍档案里找找，但她们不一定都是本地人，比如江圆，其实就不是本地的。”

“她不是本地人？”

“这我是从王春莉口中知道的，那天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她提起过，言归正传，”丁成话锋一转，“既然你不是真的江圆，真的江圆现在在哪里？”

“她跟王春莉说要去打工，但我给江城市纺织厂打过电话，她没去厂里。”

“嗯……”丁成蹙眉，“发现她遗体的时间是？”

“8月30日。”

“8月底？”丁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啊。”

“但是她有可能被绑架，我们也得找到她，不然她真的会死。”

“嗯，“丁成应了一声，“她死在什么地方？”

“好像隔壁镇的某个村子里。”

"隔壁镇？周水镇的隔壁有五六个镇子，这不好查。她有没有什么朋友？”

朋友？江水墨想到了刘建设，他应该算是江圆的朋友吧。

“刘建设。”

“刘建设？”丁成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是谁？在哪儿？”

“就在镇上，昨天我遇见他了。”

丁成思考了几秒钟，说：“你去找他，尽量多打听，但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明白。对了，”江水墨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我晕过去的地方是不是在一条巷子里？”

“嗯，发廊旁边那条巷子深处，那条巷子虽然不宽，但四通八达。”

所以江水墨，第二次穿越回来依旧在那条巷子？

“丁警官，我在未来的时间是2015年7月20日，还有以后万一我又失踪了，记得一定留意那条巷子，我怀疑我每次都会回到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