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天下之四倚天阁主 第19章 19

次日一早醒来，虞瀚东、柳樱随侬莫、公冶子源、何宵、斛勒游览万穷林，一起同行的还有娄必安、酆奇、樊黠、瘦虎、肥龙等人。

途中，柳樱忽然取笑樊黠道：“你跟宓姑娘什么时候成婚啊？”

樊黠顿时脸色大窘，一向豪爽的他变得扭扭捏捏的。

何宵见此情形出言相戏道：“樊兄与宓姑娘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如果樊兄与宓姑娘成婚需得重谢虞大哥才是，不枉费虞大哥一番做媒之德。”

在场的人都大笑不止。

娄必安也跟着凑热闹道：“今日为何不见宓姑娘同行啊？”

樊黠支支吾吾道：“她不喜人多······”

瘦虎笑道：“我看是害羞不肯出来见人吧。”

众人顿时又大笑起来。

虞瀚东心想，如果宓四娘真能反出隐月门，与樊黠结良缘，那将来防备隐月门的暗算无疑多了份保障。

谈笑间，众人出了谷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拱形门状石山，高约三、四十丈，宽二十余丈，白云从中穿过，形成罕见的流云飞雾的景象，如此独特的奇景宛如天宫前的大门。旁边还矗立着一座细长的柱形山体，高耸如云，如同孙悟空的金箍棒。

虞瀚东等人初次见到这样的奇景都不禁怔住了，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柳樱得意道：“我们当初见到这样的奇观也跟你们一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公冶子源介绍道：“此山如同神仙宫殿的大门，因此谒戾族人将此山称作神门山。”他指着神门山旁边的柱形山体，道：“这就像门前的旗杆，叫作石杆山。”

虞瀚东点了点头，不由得多瞅了两眼石杆山。

何宵道：“过了神门山便是万穷林了，接下来还是由侬莫兄弟给我们介绍吧。”

不善言辞的侬莫用蹩脚的中州话介绍道：“万穷林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邪恶之地，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孕育我们的摇篮。它的存在让周围的敌人不敢靠近我们，保护着我们。我们在与它的长时间相处中渐渐掌握了某些秘诀，得以进入其中打猎、采药······”

柳樱轻声告诉虞瀚东，其实谒戾族人并未深入万穷林，只能在附近瘴气较轻的地带活动，而瘴气浓重的地方一直是禁区，无人敢踏足。

虞瀚东问道：“你们是否服食了某种奇特的草药，方能进入万穷林？”

侬莫迟疑了片刻后道：“箐离叶！”

柳樱解释道：“此地有一独特的植物，名为箐离。此物见叶不见花，成长至最盛时，叶子多达数十片，选取离根部最近的数片叶子，含于舌下，入林不惧瘴气。然而此物仅能维持半个时辰，需及时更换。”顿了顿，又道：“箐离叶只能应付万穷林周边的瘴气，越往里去，就没有效果了。”说着她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一片如枫叶状的青色叶子交给虞瀚东。

虞瀚东拿在手中看了看，又闻了闻，他闻到一股类似薄荷的清凉香气，随后望向神门山深处。

柳樱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否想进去瞧瞧？”

虞瀚东点了点头。

柳樱道：“那我陪你一起进去。”

娄必安等人也有意要进去看看。

公冶子源连忙道：“里面太危险了，即使有箐离叶也无法保证不能被瘴气所侵，大伙还是谨慎一些才好。”他看向柳樱，道：“虞夫人！你难道忘了，之前你进入林中深处感染了瘴气时多么危险吗？”

虞瀚东闻言不由得看向她，眼中俱是责怪与关切之色。

柳樱神色一窘，跟着双手叉腰，不服气道：“我是柳家的儿女，身子异于常人，岂能畏惧小小的瘴气，你看我现在不是早就恢复了吗。”

虞瀚东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想起与她初遇时的情景，她那时就是这么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他安慰道：“子源也是好心，你不要怪他。这次你就不要陪我进去了，让侬莫兄弟和我一起去吧，他生长于此，对瘴气多少有点抗体，即使发生什么危险，也能将我带出来的。”

“抗体？”柳樱疑惑问道：“何为抗体？”

虞瀚东随口道：“就是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待久了，身子自然适应了这个环境。”

柳樱顿时明白，却又说道：“那我也不差，我好歹还进去过一次。”

虞瀚东那舍得她再次冒险，只得故作生气道：“我已经决定了，就按照我说的做，你安心留下来，等我回来。”说完又跟众人约定天黑前回来。

柳樱不再反驳，她掏出几片箐离叶交给他，并反复叮嘱，随时注意空气，还有眼睛，如果感觉到空气异样、眼睛酸疼便不可再走下去，应迅速原路返回。

虞瀚东将一片箐离叶塞入口中，置于舌下，一股清凉感油然而生，他这才与柳樱等人告别。

望着虞瀚东、侬莫爬上神门山，背影渐渐消失于云雾之中，柳樱默默祈祷他能安然返回，其他没有进过万穷林的人都满脸好奇地盯着有如虚幻的神门山。

穿越神奇的神门山，虞瀚东抬头仰望上方，发现神门山如同一个通风口，天上的白云正源源不断地灌入神门山，造就了云雾缥缈、如临仙境的奇特感受。过了神门山，顿时有如从天府直坠入地狱，只因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片淡雾笼罩的密集森林，死气沉沉，如同鬼域。

神门山至万穷林有大约半里的路程，两处相隔的地带空气虽有些混浊，但还没有感觉到明显的不适。随侬莫一步步靠近传说中的万穷林，虞瀚东提高警惕，时刻留意周围的空气。待靠近树林时，侬莫用布条护住了口鼻，虞瀚东也掏出柳樱为其准备的帕子护住口鼻，这时他已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带着一股腥臭，让人犯恶心。

侬莫指了指神门山周边的山体，缓缓说道：“我们平时会到这附近采些草药，运气好的话会有些狡儿（一种外形如狗，浑身豹纹的动物）、野豕、獐子窜出来，我们便顺手逮回去了。”

虞瀚东不禁疑惑道：“真有动物能生活在万穷林？”

侬莫两手合十，虔诚道：“它们是上天赐予我们谒戾族的礼物。”

虞瀚东不置可否，他望着诡异莫测的树林发怔半晌，随后举步正要入林。

侬莫立即拉住他，提醒道：“千万不可再往前了。”

虞瀚东反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径直往树林中走去。

侬莫无奈只得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两人至林前，侬莫示意换箐离叶。

虞瀚东吐出旧的叶子，换上新的箐离叶，昏沉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这时他感觉到眼睛微微刺疼，顿时明白这里的空气不但混浊、腥臭，还带着强烈的刺激性，心知不能再久待了。

正萌生退意之时，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树林中冲了出来，虞瀚东条件反射，推开侬莫闪避开来。

那团黑影从两人之间穿过，随即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虞瀚东定睛一看，竟是一头体型矮壮的野豕。

野豕并不惧人，见偷袭未成，蓄力后再次朝虞瀚东冲撞而来。

虞瀚东暗忖找死，待野豕至身前时，他岿然不动，突施一掌拍在野豕头顶。

野豕寸步难移，跟着轰然倒地。

侬莫着实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从未见过有人轻飘飘一掌便能将野豕打死的。

望着倒在地上的野豕，虞瀚东怔怔出神，他转而望向身后诡异的万穷林，顿如醍醐灌顶般突然明白了什么。

正打算将野豕背回去的侬莫发现虞瀚东竟走到了树林前，他大吼一声，扔下猎物追了上去，刚冲出两步，突然见到虞瀚东双膝跪地，两掌撑在地上，爬行钻入树林中去了。

侬莫站在林前顿时呆若木鸡，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俄顷，虞瀚东忽又爬行返回，他朝侬莫微笑着招招手，道：“你试着像我一样爬进来。”

侬莫愣了愣，踌躇片刻后，学着虞瀚东的模样，四肢爬行进入树林，待爬了一段路，他惊奇地发现空气似乎没有那么刺鼻了，而且眼睛也没有感觉到不适，渐渐地心也开始安稳了许多。

不知爬行了多久，就在两人感觉有些疲累之时，一阵清脆的鹤鸣声传入耳中，他们顿时重新振作精神，一个劲地朝鹤鸣声处爬去。

前面微现光亮，虞瀚东、侬莫互视一笑，一种莫名的兴奋涌上两人的心头，他们加快速度往前去。

就在侬莫第一个扑出森林时，突然“啊”的一声，坠了下去。

虞瀚东反应神速，一把抓住了侬莫的脚踝，却被拖着掉了下去，在坠落的一刹那，他瞥见崖边的葛藤，迅速揽住其中一根葛藤，这才避免摔下悬崖。

侬莫倒吊半空，立即抓住身旁的葛藤，自行稳住了身子。

悬于半空的虞瀚东这才有机会看清眼前这片从未被世人发现的新世界。

极目之处，蔚蓝寥廓的天空下皆是青山绿水，一群群飞鸟横空而过，它们或聚或散，自在惬意。崖下的广阔天地间成群的野鹿、羚羊等群居动物倘佯于草浪起伏的山野上及浮光跃金的清澈湖畔，它们俯首啜饮湖水，悠闲溜达，累了便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休憩，一副无拘无束的样子。

溪流潺潺，将源源不断的水源汇入一碧万顷的湖泊中，顺着数条溪流往源头望去，远处白蒙蒙的一片。运足目力，依稀能看到深藏于白云浓雾后的巨大山壁，待到风吹云散，一座顶天立地的山崖遮住了虞瀚东所有的视野，这一世、那怕是上一世，他都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圣境，耸峙于对面的山崖宛如世界的尽头，又像是覆盖天地的天幕，是造物主留存于这天地间的奇迹。只见那山崖四壁如削，壁立千仞，犹以中间一部分似镜面般平整。崖顶上古木森然，郁郁葱葱，其间鹤鸣声声，鸟啼阵阵，不绝于耳，又有高涧流瀑，坠于数百丈之下，化作溪流，最终汇入湖泊。眼前所见，如梦似幻，让人心迷神醉，难以自拔。

一旁的侬莫不断咕哝着什么，似在用谒戾族语言赞美眼前的一切，他神色虔诚而又激动，就像刚出生的婴儿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激动之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虞瀚东不禁问道：“你在说什么？”

侬莫过了好一会方才缓过神来，他喃喃道：“断天崮···断天崮···我···我见到断天崮了······”他的眼眶中泛着泪花，想必已经激动坏了。

虞瀚东好奇道：“你说那是断天崮？”

侬莫自信道：“这定是断天崮，不会错的。相传，在数百年前，我们族中有数位勇士误入万穷林，直至三天后，唯有一人返回，他当时已然神志不清，但嘴里一直反复说着‘断天崮’三个字，最后他因所中瘴气过深没能救活。”

虞瀚东心想，这谒戾族的勇士可能真的来过这里，可惜他不懂得如何破解瘴气，最终丢了性命。

两人缓过劲来后，顺着葛藤攀爬而下，从数十丈的悬崖上下来，终于踏足实地，两人仍处在虚实交织的梦幻之中，他俩踩上柔软的草地，跟着来到了碎石磊磊的湖畔。侬莫跪倒在地，任由湖水浸湿自己的双膝，他俯身将头埋进湖水中，让清凉的湖水刺激自己的感官，大口大口喝着湖水，最后心满意足地从直起身来，欣赏着这片天赐的宝地。

虞瀚东也喝了几口湖水，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感涌遍全身，余味回甘，浑身说不出的舒爽。

两人一同望向前面的断天崮，想着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一头小象缓缓接近侬莫，似乎正好奇眼前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虞瀚东看着这头小象心中纳闷，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四季分明，冬天极为寒冷，像大象这种热带动物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他细细观察一番，这才发现此象身上长着长长的毛，与传说中的猛犸象十分相似。

侬莫刚开始被这长鼻子的动物吓了一跳，差点摔入湖中，后来见这动物似乎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便放下心来。小象用鼻子吸满了水，忽然朝侬莫喷去。侬莫再次被吓了一跳，他自然而然地拔出腰间的长刀。虞瀚东正要阻止，突然“哞”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旁的灌木丛中窜出一头长着两根象牙的成年大象，它怒气冲冲地朝侬莫冲来。

虞瀚东立即拉着他跑回先前的悬崖下，攀着葛藤爬到了高处。

成年大象带着小象在悬崖边上守了一阵，这才悻悻离去。

两人不由得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虞瀚东笑着对侬莫道：“这是大象，平时性格温驯，但如果惹怒了它，它就会发狂的。”

侬莫虽然跟虞瀚东相处时间不长，但他明白虞瀚东懂得不少东西，所以并不奇怪。

见天色不早了，虞瀚东提议先回去。侬莫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沿着葛藤攀上悬崖，钻进万穷林后，重又爬行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