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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神长歌 第50章 罪与罚

作者:姑获衣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8 03:54:02 来源:文学城

在离开盥洗室时,里奥尼德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发油罐。由于时间紧张,他并没有给服务生辩驳的机会。

黑水河在远东的土地像长弓一样划出一道弧线,而列车即将停靠的,正是河边的第三大城市。它处于这道弧线的中段,也是重要的贸易枢纽。里奥尼德所想的是,如果他把时间浪费在排查服务生的犯罪动机,真正的盗窃者就有可能趁着靠站时的混乱而逃脱。

萨哈良的记忆中也没有部族在这附近活动,所以他们没有在这边停靠的理由。

“走吧。”

里奥尼德仍然选择给予嫌疑人应有的尊重,他们仅仅是跟在后面。

即便是看过许多小说,甚至以作家为梦想的伊琳娜也想不出来,服务生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会去盗窃青玉貔貅,难道伯爵夫人朋友的女儿还有个哥哥?

由于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将头发整理好,那些深亚麻色的发丝垂了下来,锋利的发尖刺得皮肤瘙痒,却在通道中众人的目光审视下难以提起将它们拢到耳后的勇气。由于紧张,身体的温度快速升高,手心也冒着汗,那里残存的发油也逐渐融化,滑腻的触感让服务生感觉更是难以忍受。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逐渐清醒从包厢中走出。昨天那位给了服务生许多小费的贵族夫人惊讶地紧盯着他,毕竟谁会相信如此英俊的青年会犯下盗窃的罪行呢?

在即将抵达伯爵夫人所在的车厢时,里奥尼德看见了站在窗边的修女。她不敢直视他们,眼睛中满是失望的神色,只是偷偷瞥视一眼就转过身去,在胸前默默画起了十字。

“伯爵夫人,我将嫌疑人带来了。”

里奥尼德轻轻敲响了房门,但刚等他说完,列车长就提出了异议:“少校,我们还是去车长室吧,那边宽敞一些。”

他狠狠瞪了一眼服务生,又指了指脑袋,示意他整理仪容。

列车长的话还是起了作用,至少他们前往车长室时,一路上好奇的目光少了许多,他已经尽可能的维护列车组的尊严了。

他们进屋之后,里奥尼德和萨哈良搬来了几把椅子,也给了服务生一把。尽管他并没有坐下,但在定罪之前,他都只是嫌疑人。

正当他们尴尬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伯爵夫人和列车长也走了进来。

“夫人,因为时间紧张,我没法再盘问他了,所以请您来做见证。我将推理的过程展现给大家,并试图证明嫌疑人是有罪的,当然,费奥多尔先生有权反驳。同时,如果我是错的,我会以我本人的名义进行赔偿。”

里奥尼德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底。

“少校,就按你想的做吧,我相信你。”伯爵夫人说完,拿起手帕捂住嘴,小声咳嗽。

伊琳娜起身坐到她身边,帮她倒了杯水,然后示意里奥尼德开始。

里奥尼德回忆起先前伯爵夫人与他们讲的故事,显而易见的是,服务生盗窃青玉貔貅的动机绝不是图财那么简单,因为夫人的贵重物品反倒没有遗失,偏偏是最不值钱的挂坠没了。

因此,他决定不能在轻易向服务生施压,否则隐藏在青玉貔貅背后的故事就将永远随着嫌疑人的沉默而消失了。

“费奥多尔·伊万诺夫......首先我要向你道歉,直接以暴力推动案件侦破不是我的本意。因为列车即将到站,我不想看见真正的罪犯在混乱中悄悄离开,希望你能理解。”里奥尼德走到服务生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服务生缓缓坐了下,只是刚刚别到耳后的头发又掉了下来,在劣质发油的浸润下像是汗湿了一样。

里奥尼德干咳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叹口气说道:“费奥多尔,多好的名字。我听列车长说,你没有父亲。也就是说,这是你母亲起的名字?对于她来讲,你的确就像上帝的赠礼一样。”

在听到母亲二字时,服务生的眼皮微微颤抖,他有些身体紧绷,但还是抬起头。他颜色更深的灰蓝色双眼不小心碰触到里奥尼德的灰蓝色双眼,连忙瞥向一旁,说道:“我......我只是个服务生,少校先生。您说的上帝离我太遥远了,我只想服务好旅客,拿到薪水。”

里奥尼德短促的笑了一声,但他还是语气和善的说:“但我听说,你似乎对伯爵夫人有些特别的关注?”

服务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列车长桌上那瓶香槟上面花花绿绿的酒标。

见他没反应,里奥尼德还是决定兜个圈子再说:“您喜欢这份工作吗?整日穿梭于头等车厢和三等舱之间。一边是龙涎香和天鹅绒,一边是煤灰和廉价肥皂......这巨大的反差,一定让一个善于思考的年轻人......感触良多吧?”

服务生并不理解里奥尼德的用意,他只是轻轻地说:“先生......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在做好我的工作。”

“少校先生,费奥多尔这孩子一直是勤恳能干的。据我了解,他每个月的薪水都会留下很多寄给家中,不像其他的乘务人员那样,时常去城里勾搭贵族小姐。”列车长尽力为他辩驳,想保下这个踏实工作的年轻人。

里奥尼德走到办公桌前,为服务生倒满茶水,递了过去:“我能看得出来,你在列车组的风评相当不错,尤其是列车长多次阻挠我调查乘务人员,我知道你们都是些勤劳的人。”

服务生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紧张让他感觉口干舌燥。

“但我们曾经在伯爵夫人的包厢中发现了很特别的味道,那种感觉......既想掩盖什么,又急切地想宣告什么,像是一种......挣扎。你说呢?就像一个人,既想隐藏自己的过去,又无法忍受它被彻底遗忘。”里奥尼德又掏出刚刚捡起的发油罐,对服务生说。

“少校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服务生捧着茶杯,又轻轻啜饮了一口。

里奥尼德掏出手帕,凑到服务生的面前,伸手扶住他的脖子,然后用手帕帮他擦去头发上尚未抹匀的发油,走到了伯爵夫人的身边。

“夫人,冒犯了,直接用发油罐可能浓度太高会失真。您闻一闻手帕,是不是在包厢的那股气味?”

伯爵夫人并没有凑上前去,只是优雅的用手扇闻,紧接着明显能看到她的眼睛在睁大了:“是的......是的,就是这股味道。”

里奥尼德没有解释,他靠近一步,声音压低,语调之中充满同情却令服务生毛骨悚然:“我昨晚和那位修女聊了聊,告解......是一项重要的圣事,不是吗?把一个沉重的、肮脏的秘密,交给上帝......然后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您试过吗,费奥多尔先生?就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当然,我指的不一定是眼下这件事。”

服务生脸色惨白,也许是为了控制颤抖的手指,他将右手按在腿上:“告解......我......我觉得每一位虔诚的信徒应该都做过......”

里奥尼德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只是突然提高声调,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有时,告解也没用。因为那个秘密它不在上帝那里了,它还在你心里!它会让你的眼睛像高烧不退的病人一样!不敢看着太阳,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就像你现在不敢看我一样!”

“啪!”

里奥尼德猛地将发油罐拍在桌上:“工程师曾经抱怨隔壁有持续不断的、恼人的刮擦声,像老鼠在啃噬木头。巧的是,伯爵夫人门锁上就有崭新的、拙劣的划痕,明显是被铁丝划出来的,来自于一位业余的小偷。更巧的是,她回到房间时,闻到了一股廉价的香气,也正是这罐发油。”

服务生的手指悄悄在揪着衣角,他转头看向列车长说:“我的同事也会用这种廉价的发油......我们不是贵族,买不起更好的......”

里奥尼德还是微笑着,再一次凑到服务生的面前:“我知道你是个勤俭节约的好人,攒下的薪水都寄给家里。但如同列车长所说,你能想象你的同事们散发着这股发霉一般的味道,去面对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吗?他们又不像你一样有着英俊的外貌,和优雅的谈吐。”

他还记得昨天服务生在面对贵族夫人时得体的仪态。

“让我猜猜,你明明是午餐后排班,没有选择继续休息,而是在盥洗室梳头发,也是想让它再散散味道吧?”

“我只是......习惯保持整洁......”服务生低下了头,他散下的头发挡住了眼睛。

“如果我说,无论是工程师,皮草商人,记者都曾经指控一位服务生——尤其是记者,他甚至听到过你和古董商人的谈话,这些足够了吗?”里奥尼德本来想多问问古董商的事,但眼下不是时机。

萨哈良看着里奥尼德对服务生步步紧逼,先前发生冲突时,他们都是面对强大的敌人。而现在,他像剥开庄园晚宴上的烤洋蓟一样,一层一层,一丝一丝,冰冷且高效,带着军官的决绝,让服务生的心理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一刻,萨哈良感觉里奥尼德的脸有些陌生而疏离,他甚至有点同情服务生了。

服务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里奥尼德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他不再绕圈子,目光如炬地盯着服务生。

“费奥多尔·伊万诺夫,我的确不知道你与那枚青玉貔貅之间究竟有什么故事,我只是真诚的相信你并不是为了金钱。如果得不到结果,这件事我也会最终交给警察处理”

里奥尼德又转向伯爵夫人,说:“夫人,我想问问,您的挚友叫什么名字?”

伯爵夫人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念出尘封已久的音节:“她姓吴,她告诉我,在南方帝国,像她这样穷苦人家的女孩没有名字,她排行老三,所以都叫她三妹。”

听到这个名字,服务生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子弹击中。他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毯上,杯底残留的茶水在裤子上洇湿了一小片,但他毫无察觉。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服务生颤抖着说道:“少校先生,您说,我的命运,就该是在三级车厢里狭窄的床铺间度过吗?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什么?”里奥尼德没听懂他说的话,随后服务生的声音突然提高,变得沙哑而颤栗,不再是那个仪态得体的英俊服务生,而是一个终于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不等人们再次向他提问,积压了二十年的委屈、愤怒和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全面爆发。他猛地站起身,指向坐在一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伯爵夫人:

“你不配说出她的名字!是!是我拿的!那本来就是我母亲的东西!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夺走了它!夺走了她!夺走了一切!”

“可是......三妹她明明是......”伯爵夫人还不明白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惊恐。同时直觉又告诉她的,是她最不愿意想象的结果。

他的眼泪不受抑制的流下,表情也变得扭曲,但他毫不在乎:“你以为你是什么?一个怀念好友的慈悲夫人?不!你是同谋!你和你的伯爵丈夫一样!都是凶手!”

“你的丈夫强迫她生下了我!而你呢?你享受着庄园、度假、无忧无虑的生活!你甚至因为嫉妒而折磨她!你明明察觉到了不对,你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你害怕!你害怕失去你优渥的生活,你害怕面对你丈夫是个罪犯的事实!”

伯爵夫人不明白服务生为什么自称是挚友的孩子,但她听见那些指控本能的哭泣起来,甚至缩在椅子里,仿佛她早就在内心中面对过被人指责的场景,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我没有......我试图过保护她们,我甚至和伯爵当面对峙,只是这个罪人死的太早,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服务生冷笑一声:“保护?曾经女皇自称有几万条裙子,而你,每次来远东度假都会带来成百上千件衣服!逼迫她们夜以继日的为你清洗!那五个女仆洗这些衣服活活洗了整整一个夏天!就连手掌都掉皮了,只要碰到洗衣粉和水就是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不,不是的,你是骗子!她生下的是女儿,她亲自对我说的!就连庄园里的女仆们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伯爵夫人站起身,她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年轻男人是挚友口中的“女儿”,她看向里奥尼德,希望他们可以为自己主持公道,“里奥尼德,快质问他!他是个江湖骗子!一定是从某个庄园的女仆那里买来这个故事,只为了向我敲诈!”

还没等里奥尼德反应过来,服务生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你把她送你的礼物视若珍宝?真是天大的讽刺!那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是她在冰冷的茅草屋里,临死前还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在她因为生病被你的伯爵下令驱逐出庄园时,她喊的不是你的名字!她喊的是我!她求他们让我活下去!”

里奥尼德向前站了一步,他挡在服务生和伯爵夫人之间:“费奥多尔先生,请你冷静,我们需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服务生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撕扯出来,每个音节都浸染着鲜血:“你们告诉我!到底谁才是小偷?是谁偷走了她的人生?是谁偷走了我的母亲?你的伯爵丈夫担心我作为私生子站出来抢夺他的财富,要不是管家告诉女仆们,恐怕我已经死了!为了保住我,所有人都声称我是女孩,我从小穿着裙子,被藏在女仆们窄小潮湿的宿舍里,看不见太阳!要不是你的伯爵丈夫太忙,恐怕我已经死了!”

“然而你的伯爵丈夫真的担心我抢夺你们的财富吗?恐怕在他眼里我和路边的野猫一样可以随意摆布!就算知道我是男孩又怎么样?我灰蓝色的眼睛和腰间灰蓝色的蒙古斑胎记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这全都宣示着我是一个杂种!”

服务生的话让真相昭然若揭,人们都看向伯爵夫人,想知道她会如何定夺。

伯爵夫人被服务生字字泣血的控诉彻底击垮,她浑身颤抖,用手帕死死捂住嘴,捂住那无法抑制的哀鸣,她无法再做出任何辩驳了,伊琳娜的安抚在此刻也显得无比苍白。

“费奥多尔先生,你的母亲无疑是一位伟大的人,这个故事我们已经听过伯爵夫人的版本了。如果您也认同我的看法,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里奥尼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好提出一些问题,试图让服务生重新冷静。

他听到里奥尼德的话,也失去了再指责伯爵夫人的力气,只是脱力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知道她听过的故事是什么样,因为那是女仆编给她的。真实的版本是,庄园里的女仆们从未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只有我母亲那个傻女人才会相信她,所以最后才会被她的伯爵丈夫伤害。庄园里的女人多,所以伪装成女孩并不困难,更何况那时候还小,我穿的裙子都是她们用碎布头拼出来的。”

服务生低着头,一边说话一边抽泣着。

“在她发疯一般用几乎不可能做完的工作折磨女仆们时,她们就偷偷决定把我送走了,尤其是我的母亲。在伯爵勒令管家把我处理掉时,女仆们把我送到先前被庄园辞退的老女仆那里,是她把我抚养长大的。她会看书会识字,明白贵族的礼仪,我的行为举止,我的名字,都是她给我的。”

在他们对峙时,伊琳娜始终沉默着,只是机械地安抚着伯爵夫人。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同时又不知道为何感到羞愧。她抬起头,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将这一切深深镌刻在脑海里。

不管怎么说,里奥尼德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心情并没有是破案的喜悦。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沉重的,甚至有一丝后悔的复杂表情。他找到了真相,却也亲手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伯爵夫人,列车长先生,我的推理和指控结束了,该如何解决交由你们定夺。”里奥尼德说完,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在他们做出最后的决定时,服务生也为自己做出最后的辩驳:“是谁让我不得不像个女孩一样被藏起来,像只老鼠一样活了二十年?现在,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只想知道我从哪儿来的,这有什么错?”

萨哈良突然感觉到一阵猛烈的寒意,但屋里并不寒冷,甚至服务生的额头已经结出细密的汗滴。这无疑是来自于鹿神的沉默,他看向鹿神,鹿神也看向少年。

“萨哈良,罗刹人的笼子是无形的,由血缘、金钱和谎言编织而成。这只困兽的咆哮,撕开的是一张缠住了所有人的网,”但鹿神马上又沉下声音,接着说道,“但......恐怕这也是一种无可避免的,像是命运编织的网,我们已经被迫和他们交织在一起了。”

萨哈良只是点点头,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理解了先前见过的那些帝国子民,他们那种没来由的仇恨到底来自何方。这种仇恨不是来自山林间的厮杀,而是源于长达二十年的不公、屈辱和剥夺。

列车长没有说话,他目瞪口呆,原先想要维护列车组声誉的想法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面对这场**裸的悲剧时,那手足无措和震惊。

伯爵夫人哭泣着,她想打开旁边的手包,但泪水模糊了双眼,怎么也打不开。她有些懊恼的撕扯着袋子,最后还是伊琳娜走上前去帮她打开的。

“列车长,少校,我想请你们做见证人,”伯爵夫人擦掉眼泪,努力控制着压抑的情绪,一边说,一边从手包里拿出钢笔和一张支票,“我不反驳费奥多尔先生对我的指责,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要交出我全部的财产,我不想再见到那些肮脏的金钱。”

伯爵夫人快速的在支票上写着什么:“但我无权为我的子女决定,所以我自愿赠予费奥多尔先生属于我的一份财产,并不再声张那枚青玉貔貅的归属,它本就属于费奥多尔先生。”

说完,她站起身,将支票塞进服务生的手里。

但他只是看了眼那张支票,就撕成了碎片。伊琳娜瞥到了支票上的数字,那数不清的0无疑代表了这份财富是个天文数字。她想到,这些数目的钱曾让将军的独子和亲戚们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诬告医生,而出身贫穷的服务生却眨眼间将它撕得粉碎。

然后,服务生看着伯爵夫人说道:“夫人,我知道你想要赎罪的心情,但你必须明白,你和他们,永永远远都是一伙的,你们的利益永永远远都绑定在一起。我曾在书上看到,“凡是让人幸福的东西,往往也会成为让你不幸的源泉”。你交给我的这份染血的财富正是如此,我不会要的,你必须带着愧疚度过余生。”

伯爵夫人像是听到了最终的审判一样,她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服务生接着对她说:“也许弥赛亚降世时会赦免一切罪人的恶,你可以去向神父,向修女,向神去寻求救赎,但我不会原谅你们。”

就在他们僵持着的时候,萨哈良感觉到了列车的速度正在减慢,他看向里奥尼德,说道:“里奥,列车是不是要停下了?”

“列车长,你必须立刻决定。”里奥尼德已经听见了萨哈良的话,他一边对列车长说,一边快步走到了窗边。

列车长也发现了这一点,此时窗外的铁道旁设上了关卡,城镇正在地平线上慢慢显现,几名帝国的骑兵快速跟了上来。

“我选择不追究费奥多尔先生,但是......你的确私自闯入客人的包厢,并拿走私人物品了,出于原则,我没法再相信你......”列车长脸上复杂的表情说明,这是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原谅我,你必须离开,我会给你预支一个月的薪水。”

服务生听见这个消息,仿佛早有预料,又或者是如释重负,他闭上眼睛,靠在了座椅上面。

随着一声响亮的汽笛声,车头冒出的蒸汽笼罩住车厢,透过玻璃什么也看不清楚了。火车慢慢停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铁轨上刮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正当里奥尼德准备推门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时,门已经被敲响了,随后一名乘务员走了进来:

“列车长,我们被前方的关卡拦停,士兵已经上车搜查了。他们全副武装,带着通缉令,要抓捕一个名叫叶甫根尼的医生,据称和反动分子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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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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