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扬起一川晴 第7章 心乱如麻的一天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闹钟轻盈的铃声骤然响起，陆扬猛地从运动垫上坐起，后颈传来阵阵酸痛。

他揉着僵硬的肩膀转头，目光猝然定住 ——

温晴晴踢开了被子，一条光洁的腿露在外面，在晨光的笼罩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陆扬倒抽一口气，脸瞬间发烫。

他慌忙移开视线，轻轻拿起自己盖的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温晴晴的腿上。

想到温晴晴身无分文，陆扬从钱包里掏出 500 欧，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又匆匆写下一张便条：

“我白天上课，晚上回来。”

他将便条压在钱下，再看了眼熟睡的温晴晴，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温晴晴在柔软的被褥间舒展着身子悠悠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睡眼，这才惊觉自己竟躺在陆扬的床上。

盖在身上的毛毯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边缘仔细地掖在身侧，显然是有人特意整理过。

昨夜在浴室摔倒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她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又低头看了看身上干爽的T 恤 ——

是陆扬昨天递给她的那件，带着熟悉的鼠尾草香。

“他... 把床让给我睡了？”

温晴晴小声呢喃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面。

撑着身子坐起来，木质床头板冰凉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

床头柜上，500 欧元纸币下压着便签纸，陆扬潦草的字迹力透纸背，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简单洗漱后，温晴晴对着镜子把头发扎成马尾。

发圈掠过耳际时，她瞥见镜中自己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赶紧办好证件回伦敦吧。”

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心里盘算着等补办完证件，一定要好好谢谢陆扬。

踩着还带着潮气的皮鞋出门时，楼道里飘来不知谁家的烤面包香气。

陆扬早上来到阶梯教室上课，捏着钢笔的指尖泛着青白。

教授的激光笔在投影幕布上来回游走，“ACL重建术后的生物力学适应性改变”、“运动损伤的本体感觉训练策略” 等术语像密密麻麻的铅字，可他的瞳孔却渐渐失焦。

窗外的雨丝斜斜掠过玻璃，他的笔尖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画圈。

恍惚间那些字都化作温晴晴湿漉漉的睫毛，和她哭泣时颤抖的肩头。

午休铃突兀地炸响，陆扬低头才发现自己在 “肌肉筋膜放松技术” 段落旁，晕开了一大片钢笔水渍。

他收拾好书包去学校餐厅吃午饭，烤土豆的焦香混着番茄酱酸味，陆扬机械地端起一盘炸鱼薯条 ——

裹着厚面糊的鱼块浸在油渍里，搭配软烂的薯条，这已经是他本周第四次选择这份英式套餐。

黑咖啡苦涩的气息冲上鼻腔。

他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晴晴中午吃了吗？”

他解锁手机，通讯录里 “温晴晴” 三个字在搜索栏下方的高中班群里若隐若现。

陆扬发送了添加好友申请。他盯着输入框，脑海里跳出无数个问题：

你伤口换药了吗？你中午有没有吃饭？你能找到去大使馆的路吗？

可每次刚打出 “你” 字，又慌忙删掉重输。

反复三次后，手机因长时间静止自动锁屏，他才如梦初醒般想起 ——

温晴晴的手机早在抢劫时就丢了。

此刻她应该攥着自己给的纸币，正在都柏林街头奔波，而自己连一句简单的叮嘱都无处投递。

今天行程很紧，不容他多想，饭后陆扬立刻来到篮球馆参加赛前训练。

顶灯将橡胶地板照得发亮，汗味混着防滑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为了明日与科克大学的圣诞友谊赛，教练正在讲解战术：

“科克大学惯用高位挡拆配合，我们要注意弱侧协防！”。

陆扬却频频走神，运球时好几次砸在脚背上。

当教练第五次叫停训练，他才惊觉自己心不在焉。

“Frank！你今天怎么回事？”教练扯着哨子走到他面前。

“明天的比赛你可是首发！”

他慌忙向大家道歉。

“大家休息十分钟。”教练无奈说道。

Richard叼着能量棒向陆扬凑过来：

“昨晚消失得无影无踪，今早黑眼圈能装下篮球了。”

Lawrence挤眉弄眼地搭住他肩膀：

“是不是昨晚和房间里那位女朋友......”

这句话让他脸红心跳，手中的篮球 “咚” 地一声滚向墙角。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整理花球的韩国女生妍珠突然转身，发梢的水钻发饰闪着光：

“Frank，什么女朋友？”

她攥紧绒球，目光直直盯在陆扬脸上。

陆扬打断Lawrence“别乱讲。”

却见Lawrence模仿着他昨晚的窘迫模样：

“好好，只是同学而已！”

这句话引发周围一片嘘声。

夕阳将训练馆的玻璃幕墙染成血色时，陆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场馆。

寒风扑在脸上，他裹紧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

是母亲发来的圣诞祝福。

“儿子，在国外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望着街道橱窗里的姜饼人装饰，他想家了。

忽地想起温晴晴此刻或许已经坐上回伦敦的飞机。

他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他那间公寓现在的模样。

空荡荡的床铺，整洁的桌面，一切会恢复成从前的模样。

就像五年前那个夏天，她不声不响带走所有温度，只留下空荡荡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