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扬起一川晴 第20章 死心的重逢

10 号当天，陆扬盯着手机通讯录里 “安琪”的名字，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时，电流声混着安琪的疑惑：

“喂？陆扬？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安琪，我和晴晴失联两三个月了。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陆扬？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 陆扬太阳穴突突直跳：

“刚放暑假还好好的，后面她就突然不理我了，你能联系到她吗？”

安琪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也只见过她一次。我去她家，敲了好久的门她才开，她眼睛肿得像核桃。

问她怎么了，她就摇头说‘没事’，转身又把自己锁回房间。

后来干脆消息也不回，我再去她家也没人在了。

我觉得她像只受伤的蜗牛，缩进壳里不肯出来...”

陆扬的心揪在一起，声音发颤：

“她哭过？状态很不好吗？她在哪个学院？我要去找她。”

“传媒大学汉语言文学系。”

安琪停顿片刻，语气放缓：

“陆扬，如果见到她，好好陪陪她，好吗？你不知道晴晴有多喜欢你...她爸妈不许她谈恋爱，对她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会的。”

安琪的声音渐渐低沉：“我不懂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请你珍惜她。”

挂断电话，他鼓起勇气买了当天去京市的机票。

飞机冲上云霄时，他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层，想象了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好的、坏的。

可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在灼烧：必须见她一面。

云层下的京市藏着怎样的答案，他不敢细想。

传媒大学的校门像张半开的嘴，秋日的阳光把梧桐树影投在地上，斑驳得像他此刻杂乱的思绪。

他逢人便问：“请问文学系怎么走？”

得到的大多是摇头和陌生的目光。

几经打听终于来到了文学系教学楼，陆扬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喉咙发紧。

“温晴晴？没听说过。”

“新生太多了，你再去别处问问。”

......

第十个被他拦住的同学说完便匆匆离去。

他盯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看一片枯叶缓缓坠下，突然觉得自己像在大海里捞针。

直到有个抱着琴谱的女生随口说：

“今晚学校有音乐会，我们乐团有个女生演奏钢琴…… 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这句话像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在校园里狂奔，秋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终于在音乐厅门口拿到一张传单。

“温晴晴” 三个小字印在节目单上，他的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把纸张揉碎。

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陆扬的脚步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他在附近的蛋糕店订了晴晴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又精心挑选了一束香槟玫瑰。

他提前半小时坐在音乐厅前排，反复调整玫瑰的角度。

还在座位上忍不住想象，演出结束后，自己捧着花出现在她面前，说一句“生日快乐”，也许一切还能回到从前。

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舞台上的灯光调试着，忽明忽暗，映衬着他此刻忐忑又期待的心情。

幕布后的阴影里，藏着全部的希望。

终于，舞台的幕布如缓慢睁开的眼睛，陆扬紧张的快不能呼吸。

温晴晴一袭黑色礼服走上舞台，她的身形更单薄了，脸上似乎还带着些淡淡的悲伤。

却难掩气质，宛如一只优雅的天鹅。

交响乐声起，音符在音乐厅里流淌，可陆扬无心欣赏。

他盯着温晴晴在琴键上翻飞的手指，数着她垂下的发丝，在心里反复演练着重逢的台词

——

该说“对不起”，还是“我想你”？

终于挨到谢幕的掌声，陆扬像离弦之箭冲进人群里。

追到未名小径时，却看到舞台上的小提琴手不知何时已走到温晴晴身边，两人交谈了几句，朝着揽月亭走去。

十月的天气已有丝丝凉意，当男生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她单薄的肩上时，陆扬心猛地一沉。

站在树影里，陆扬攥紧了拳头。

揽月亭的灯光昏黄而暧昧，将温晴晴和男生的身影笼罩其中。

陆扬目光死死地锁住那个男生。

他身形修长挺拔，白色衬衫完美地勾勒出清瘦的身形，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皮肤白得近乎病态。

一副细框眼镜下，眼神温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浑身散发着优雅阴柔的气质。

温晴晴的手抓着黑色礼服的裙摆，泛着冷冽的光。

男生微微倾身，缓缓开口，轻声说着什么。

温晴晴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陆扬的心脏 ——

这曾是独属于他的笑容，此刻却为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绽放。

男生也跟着轻声笑了起来，又说了几句话，温晴晴的笑容逐渐消散，表情有些忧伤，还抬手抹掉突然滑落的泪水。

男生见状，缓缓张开双臂，像是在无声地邀请。

温晴晴犹豫了三秒，突然攥起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对方胸口。

男生捂着胸口夸张后退半步，嘴角洋溢着刻意压下去的笑意。

陆扬看到二人相处的场面，像尊被钉在原地的石像。

大脑一片空白，瞳孔剧烈收缩，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滚烫的怒意灼烧着五脏六腑，他恨温晴晴的决绝，恨她轻易抛弃自己；更恨自己的愚蠢，竟还抱着可笑的期待。

手中攥着的玫瑰刺进皮肉，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狠狠地将花束和蛋糕砸向垃圾桶，碰撞声惊飞了栖息的夜鸟。

花瓣散落一地，像极了他破碎的心。

他转身大跨步离开，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陆扬不知该往哪走，只是机械地挪动步子，任秋风卷着枯叶擦过裤脚。

直到学校的宣传榜撞进眼帘，一张照片攫住他的目光 ——

竟是那个小提琴手。

照片下方 “沈卓” 两个大字，像条毒蛇在他胸腔里疯狂缠绕。

他的手指不受控地颤抖着，猛地伸向宣传栏，指甲刮过玻璃发出刺耳声响。

“刺啦” 一声，他将照片狠狠扯下，撕碎，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磨，碎片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翻飞。

抬头望去，名字下方满墙的荣誉证书和优秀的成绩刺得他眼眶发红 ——

他踹了一脚宣传栏，金属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在干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嫉妒的火焰熄灭后，剩下的只有彻骨的寒意。

“竟然输给了他。”

他对着虚空低语，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

“温晴晴，永远不见。”

回海城的列车缓缓启动，他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终于明白有些告别，连体面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