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青春 第4章 第四章

二零零九年，程涵从乡镇初中考入县城的重点高中。

她们乡镇中学师资差，学习环境也不好，考过来的学生凤毛麟角。

新班级里，程涵一个曾经认识的同学也没有，加上她不是主动交友的性格，军训结束，依然每天独自穿梭于教室，食堂，寝室之间。

不过程涵不是很在意，她考来崇德的目标是上个好大学，是否能交到知心朋友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三年能平稳度过。

而且她现在班级的学习环境和以前相比很好，大家都是学习为重的人，平时相处温和礼貌。

但没多久，班级里掀起了一个小风波，她们的许妍和三班一个叫林敬驰的男生在一起了。

高中早恋不是稀奇事。

哪怕是在重点高中，哪怕是名校学霸也可能会在高中就恋爱。

这本是一份纯洁美好的感情，但这个林敬驰是她们年级有名的帅哥，追求者众多，而这些追求者里刚好有一位性格霸道的女生王舒冉。

王舒冉不想让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别人在一起，可霸道自负的少女找不到改变林敬驰心意的方法，于是找上了许妍。

许妍是个温柔的女孩，不擅长应付刁难，这助长了王舒冉的气焰。

她企图让她们班上的同学孤立许妍，可大家没有空陪她玩这种把戏，她又去贴吧，空间发帖发说说造谣辱骂许妍。

程涵没有手机，室友余真真拿自己手机给她看过一眼，写的大致是许妍抢人男朋友，不要脸，之前和某某在一起还劈腿之类的话，望她好自为之，否则一定会给她点颜色看看。

警告，威胁。

可能在十年后来看，这些都是无比幼稚且令人发笑的手段。

但在当时的她们看来还挺有威慑力的，至少王舒冉自己会这么觉得，她一定觉得自己为喜欢的人宣战厉害极了。

程涵初中时学校就有不少这种人，男生女生都有，有警告别人后沾沾自喜的，也有放了狠话真的动起手的，还有拉上社会上的哥哥姐姐差点酿成大祸的。

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单薄未成形的思想，叛逆的少男少女们太容易被“坏思想”入侵从而点燃心中那颗恶意的火种。

不过这个王舒冉霸道中可能还是有那么一丝畏惧，叫嚣之后没有真的来教训许妍，但贴吧泄愤的帖子与日俱增，加上她朋友不少，在空间四处扩散。

她时不时还会来她们班门口，发泄一下她的不友善。

正常人烦也被她烦死了。

而许妍始终无动于衷，程涵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对方的无理冒犯，还是怕惹来更多麻烦，而她们班其他人也没有插手，包括程涵自己，事不关己，趋利避害才是人性。

何况她和许妍不熟，开学至今没有过交流。

程涵觉得自己和她在文理分科前都不会有交流，就像她和班上大多数同学一样，直到第一次月考结束。

那是一个夕阳落山的下午，教室里的人都奔向食堂了，程涵收拾完书本也准备离开，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是教室后排的许妍。

对方脸色看着不太好，程涵犹豫着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手掌抵着肚子，小声问了句有没有那个？

程涵明白她是来月经了。

可自己也没有卫生巾，程涵不是大发善心爱管闲事的人，本来可以一走了之，可对上对方求助的眼神，冷漠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等一下。”留下一句话后，她跑出了教室。

正值晚饭点，学校超市里没几个学生。

她目光转了一圈，很快走到放卫生巾的那一排货架，看着不同规格品牌的产品，她发现自己忘了问许妍要哪种了，她自己也没用过。

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她至今还没来月经。她初中同宿舍的女生大部分都是初一初二来的，最晚的初三也来了，只有她，像个异类。

她也不好意思把这事告诉谢秋，就像刚开始发育那会儿，她感受着自己胸部的变化，宁愿每天含胸驼背地走路，也没有和谢秋开口。

后来是她的音乐老师，在一周一次的音乐课上细心地发现了她挺不直背的原因，课下带着她去镇上买了两件小背心，告诉她穿上以后就可以抬头挺胸走路了。

程涵的视线挨个挑选过货架上的产品，听到有脚步声临近，她手快地拿了两包不同颜色的，走到收银台付钱。

收银台的塑料袋都是透明的，付完钱，程涵将卫生巾塞进了自己宽大的校服外套里，然后将手揣进校服口袋，拉紧校服下摆，小跑出了超市。

但不知道是因为跑太快，还是校服太宽松，没跑几步，身后有人叫她：“东西掉了”，她隔着口袋摸了摸自己肚子，只剩下一包卫生巾。

尴尬顿时从脚底蹿上来，程涵想装作没听到，对方已经快步追了上来。

“同学，叫你没听到吗？”

程涵硬着头皮转过身，是个男生，个子挺高的，穿着夏季的校服，额头上全是汗，应该是刚打完球。

她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低着头伸手接过，那男生一下把手收了回去，还使坏地抛了抛那包卫生巾。

窘迫和愤怒烧得她脸颊发烫，她咬了咬唇。

不等她开口，那男生吃痛地“嗷”了一声。

“犯什么贱，赶紧把东西还给人家。”是他的同伴，走上前给了他肩膀一拳。

男生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乖乖把东西递给她。

程涵一言不发地接过，纠结着要不要再塞回校服里，一只戴着黑色护腕的手又递过来一个纸袋。

是很好看的一只手，骨节分明，血管清晰，椭圆形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护腕下隐隐露出的一小截腕骨肌肤冷白，腕骨内侧还有一颗小小的褐色的痣。

程涵的目光莫名停留了片刻。

“放进来吧，省得再掉了。”林敬驰见女孩呆呆的没有动作，干脆将纸袋挂到了她手腕上，“里面的蛋糕也送你了，不用谢。”

说完，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

晚上，晚自习下课，程涵回到寝室，室友余真真和杨灵在阳台上吃泡面，听到她进门，余真真从拉开的门缝里探出脑袋。

“程涵，你要吃一口吗？”余真真问她，没等她摇头，下一秒，余真真端着泡面站了起来，“你晚上出去了啊？”

程涵不明所以。

杨灵也从门后钻出脑袋，看向她手中纸袋的目光流露出些许惊讶。

程涵明白过来，解释说：“不是我买的，是有个人给我的。”

“谁？”余真真两眼放光。

程涵：“不认识。”

“？”余真真用一种我信你我是傻瓜的眼神看着她，“程涵，求求你了，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程涵觉得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真的不认识。”

“可这蛋糕很贵的，不认识送这么贵的蛋糕给你，缺心眼吗？”

程涵回想了一下少年把纸袋和蛋糕一同给她时的轻描淡写，不像是缺心眼，倒像是随手处理了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男的女的？”余真真见她不语，接着问。

“男的。”

话音刚落，余真真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我知道了，他想追你对不对！”

“我们不认——”

“怎么样？哪个班的？长得帅不帅？”她一脸嗅到八卦的好奇和激动。

程涵没有办法，把事情从头到尾如实说了一遍。

听完，余真真和杨灵面面相觑了几秒，余真真压低了声音问：“你现在和许妍一块玩吗？”

“没有，”程涵听得出她的意思，“只是看她今天身体很不舒服，才去超市帮她买一下东西。”

余真真“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小声提醒：“程涵，你以后还是别和许妍走太近了。虽然我和许妍不熟，不知道她人怎样，但王舒冉我知道，我们以前一个初中的，她这个人很霸道很强势，你要是和许妍走得近，她可能连你一起针对。对吧，杨灵？你之前也是二中的吧？”

“嗯，她还是我隔壁班的，当时我们班都知道她喜欢林敬驰，她这个人很不讲理，自己喜欢就不准别人喜欢，今天下午林敬驰他们在篮球场打球，有个女生想给他送水，看到王舒冉来了就没敢。哦，对了，王舒冉当时也是来给林敬驰送东西的，就这家店的蛋糕。”杨灵说着，指了指她手上的纸袋。

程涵若有所思地皱起眉。

余真真继续说：“除去性格，其实我觉得王舒冉长得挺漂亮的，她初中就追林敬驰，林敬驰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

“可能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吧，我感觉他喜欢那种温柔乖巧的，你还记得戴玥吗？”

余真真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

杨灵：“以前也是二中的，和林敬驰一个班，我听我们班的人说林敬驰平时可护着她了，估计是喜欢她。”

“那他现在为什么和许妍谈？”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灵耸耸肩。

“这个戴玥现在在我们学校吗？”

“不在，她学音乐的，好像在云湖校区。”云湖是崇德的分校区，分数线比本部低，大部分是艺术生，还有一些录取分数差一点的择校生。

“不过听说林敬驰现在也会过去看她。”

“我的妈，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他也是不嫌远，这个戴玥，长得很漂亮？”余真真好奇问。

“是挺漂亮，脸小小的，很精致，皮肤很白，”杨灵思考着，目光看向旁边默不作声整理床铺的程涵，噫了一声，“我发现程涵和她挺像的。”

“是吗？”余真真的注意力顺着她的话转移过来。

两人认真打量起程涵。

“看着都很乖巧文静，脸蛋软软的感觉。”

程涵被盯得有点不自在。

“那个，你们要吃蛋糕吗？”她转移话题，余真真忘了想说什么，注意力已经被小蛋糕吸引。

“不用了吧，这是别人送你的。” 她嘴上这么说，眼里对小蛋糕的渴望难掩分毫。

程涵轻笑着将纸袋递给她：“没关系，我不爱吃甜的，你们不吃就浪费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余真真笑眯眯地接过纸袋，一共两块蛋糕，一块巧克力慕斯，一块芋泥芒果。

她拿给杨灵一块，正是吃什么都香的年纪，余真真三两口就解决，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勺子，“对了，你还没说那男生长得帅不帅？”

“什么？”程涵装傻。

余真真：“就是送你蛋糕那男的，虽然你说他是因为他朋友和你道歉，但我觉得人家说不定就是对你有意思，怎么样，是一表人才还是平平无奇？”

“我...没注意。”

“没注意？”余真真难以置信，还想继续追问，旁边的杨灵抬手撞了下她胳膊。

看着少女渐渐染上薄红的白皙脸颊，余真真咽回一肚子好奇，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欸，你们说这次月考成绩哪天会出来？下周？昕姐，你睡着了吗？”

“没有，”叶昕怡翻过身，摘掉一只耳机坐起，“可能不用下周，崇德改卷很快的，我今天去老吴办公室，数学都改完了，周五放学前估计就能把名次排出来。”

“这么残忍？那我这个周末岂不是没办法好好过了？”余真真本来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真有噩耗，重重叹气，“你看到我几分了吗？”

“看到了，你，杨灵，程涵，汪雅彤，我们寝室的我都特意记了一下，你想知道？”

“我...”余真真犹豫着，“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着。”

“行，那祝你今晚做个美梦。”

五六分钟后，寝室熄灯。

余真真在床上翻来覆去，翻了好几个身，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趿着拖鞋摸黑到叶昕怡床边，轻轻拍了拍她床沿：“你还是和我说吧。”

“又不想睡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迟早逃不掉，这样，你别说出来，你写我手上，对我伤害小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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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球收藏，完结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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