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青春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程涵准时被六点的生物钟催醒，不再是冬天的临安，四月，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这一次，她没有再躺回去，而是披上外套，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漱。

家里其他人还没起床，她尽量把动作放得很轻。

洗漱完回来，她站在衣柜前开始犯难。

从小到大，程涵很少打扮自己，不是不愿意，人都是爱美的，她也一样，只是没有条件。她从小被丢给王春莲，多吃一口饭都会被嫌弃，别说给她买新衣服了。

有记忆以来，她基本是捡萱萱表姐的旧衣服穿，但她大姑不是个慷慨的人，送了一次两次后发现没有好处，便也留起了心眼，后来只选些实在穿不上身的破旧衣服给她。

或许不能说是心眼。

她爸妈确实没给人家一丁点好处，没人喜欢平白无故帮别人养孩子，即便是亲人，也需要你来我往的利益交换才能融洽相处。

说到底，还是她爸妈的问题，但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她一大早上就得怨念深重。

程涵收回自己逐渐危险的思绪，继续思考今天穿什么。

校服肯定不能穿了，现在不是在学校，今年过年，她倒是买了一身挺漂亮的新衣服，可现在是春天，早已过了穿出门的季节。

临安春秋两季很短，是夹在冬夏之间存在感很低的季节，冬天过去，一晃眼就到炎热漫长的夏季了，秋天呢，叶子无声无息地发黄掉落就遁入了冬天。

所以她几乎不怎么□□秋的衣服。

蹲在衣柜旁翻翻找找许久，她终于找出一件压在衣柜底部的裙子，是去年中考前，她婶婶文佳送给她的。

说起文佳，和谢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人。知书达理，优雅从容，这是程涵从第一次见她至今对她的印象。

她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是市规划局的领导，书香门第，家境殷实，原本和王春莲这种扫盲都没扫到的家庭断然不会扯上联系，是她叔叔用知识改变了命运。

她叔叔当年一门心思发愤图强考去了上海的大学，在大学里认识同在那边上大学的文佳。

只不过他只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两人一路从恋爱到结婚，她叔叔都没有带文佳回过老家，婚后，也鲜少回来，听说结婚时，这边酒席都没办。

或许，他是讨厌这个家的，这个家会让他想起童年的不堪，所以才会在有能力之后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但即便这样他依然是王春莲口中最有出息的孩子。

人可以无情，但决不能落魄。

程涵拿出那条裙子，她平时不习惯穿裙子，裙子在衣柜里压得太久，已经有些皱了。

不过她今天起得早，还有时间处理。

她将客厅里的挂烫机轻手轻脚地搬回房间，这台机器是谢秋服装厂里淘汰下来的，本来准备当报废品处理了，谢秋花了买废品的钱扛回来，修一修，还能用。

程涵烫好裙子，换上后开始思考发型，她平时为图方便都是扎个简单的马尾，现在一时想要改变有些无从下手。

捣鼓许久，精心编好的小辫子又觉得太刻意，最后索性拆掉，将耳朵两侧的头发捋到后脑勺，绑了个半扎马尾。

大致满意后，她终于出门。

依旧是坐公交车到叶昕怡家。

叶昕怡爸妈这周也不在，杨灵和汪雅彤先到，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了，是去年暑假热播的一部校园剧，当时内地版的流星花园，杨灵很喜欢，台版她已经看过四五遍了，但汪雅彤坚称日版拍得更好。

杨灵说日版的男主长得不好看，个还不高，汪雅彤说日版的演员演出了人物精髓，内地这版人物太浮于表面毫无魅力可言，而且完全没有豪门气息，两人各执己见喋喋不休，程涵被拉入战局。

“你觉得哪个好？”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程涵两部都没看过，给不出答案，而且她不喜欢这种穷人女孩被富家子弟看上的作品，哪种艺术形式的都不喜欢。

比起创造出一个富家子弟给贫穷的女主，先遭受他们带来的磨难，再享受他们施舍的那么一点不平等的爱，她更希望直接创造财富，权利给女主。

可能她从小到大都没办法真正信任别人，所以觉得只有自己拥有的东西才是真实可靠的，才会带来真正的心安，才能真正治愈被贫瘠磋磨过的内心。

程涵有些想逃离她们的“战场”，杨灵突然眼睛一亮，起身凑到她身边：“涵，你今天穿裙子了耶。”

“是哦，我之前好像没看过程涵穿裙子。”汪雅彤的注意力也被杨灵一句话吸引到她身上。

两人都好奇地打量起程涵。

“我觉得今天温度挺高的，穿裙子，也不冷。”她不自然地解释着。

杨灵撑着下巴，目不转睛，似乎要盯出她身上的不对劲。

叶昕怡端着水果从餐厅过来：“来吃吧，大宝贝们，草莓，凤梨，哈密瓜，都是我昨晚才出去买的。”

“昕姐，涵涵今天穿裙子了哎。”杨灵目光没有被勾走。

叶昕怡放下果盘，微笑着注视了一眼程涵：“嗯，看到了，很漂亮，以后也多穿。”

“昕姐——”

“你再不吃，可都要进雅彤肚子了。”

“我靠，汪雅彤，你给我留点！”杨灵一回头，汪雅彤已经蹲在果盘旁大快朵颐，一晃眼功夫，摞起来的草莓就少了快一半，杨灵哪还顾得上程涵今天哪里特别，赶紧挤到她身边跟她抢食。

“你不能一个人吃那么多，余真真都还没来。”

“昕姐肯定在厨房给她留了。”

“那程涵还没吃。”杨灵护过盘子，“涵，你快过来，草莓都要被她吃光了。”

“我没有，你自己刚才还一口吞了两个。”

“？我哪有，栽赃我啊汪雅彤。”

“嘿嘿。”趁她不注意，汪雅彤又伸手从果盘里捞了两个草莓，塞进嘴里。

两人吵吵闹闹，吃完水果，余真真姗姗来迟，她说自己早上闹钟没响睡过头了。

杨灵揶揄她才不是闹钟没响，是做梦梦到她的序南哥哥才起不来。余真真啊啊叫着去掐她脖子，然后两人一并被叶昕怡赶出厨房。

吃完午饭，几人坐在餐厅聊了会儿天。

杨灵好奇余真真和方序南的感情进展，余真真说两人现在是普通朋友，至于怎么聊到一起去的，纯属阴差阳错。

之前某天她有一道数学题不会，本来想发给叶昕怡，谁知道手快发错了人，起初她还没发现，直到对方发了张解题过程的图片过来，她看到字迹不对，才恍然大悟。

“看不出来，他还挺热心啊。”杨灵评价道。

余真真苦笑：“可能他单纯对那道题感兴趣。”

“但不管怎么说，你俩总算是认识了，现在还能约着一起去图书馆，好好把握，真真少女。”

“干嘛突然这么说，你之前不还损我吗？”

杨灵：“我那是为了刺激你，谁知道你那么怂啊。”

“我、哪里怂了，我是怕给人家造成困扰。”

“行行行，不是怂，是善解人意，现在他总不觉得困扰了吧，你就勇敢上，我们都拭目以待呢。”

杨灵又调侃了几句，余真真无奈又有些难为情，不和她继续扯，拿上书包先出门赴约。

她们几个收拾完厨房和餐厅也到了出门的时间。

叶昕怡知道地址，带着她们打车过去。

程涵从来没去过ktv，以前读初中时镇上没有，周末她也不会和其他同学约出去玩，上车后，心里莫名开始紧张。杨灵和汪雅彤说说笑笑，她不着痕迹地沉默了一路。

ktv是她们这最大的一家。

到了目的地，还没下车，远远地就看到雷项明等在门口，看见她们，他大步跑过来。

“你想吃什么？”他这话是问叶昕怡的，脱口而出后觉得欠点眼力，又补充道，“还有你朋友，你们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出去拿蛋糕。”

“不吃，我们吃饱过来的。”

叶昕怡说完，带着她们先上去，进了电梯，杨灵轻轻戳了戳叶昕怡：“昕姐，我觉得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不知道，不想知道。”

杨灵“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她和余真真可以打打闹闹互相调侃，但如果对面是叶昕怡，她会识趣闭嘴。

电梯很快上到三楼，程涵心跳也越来越快。

没判断错的话，林敬驰现在应该在包厢里，也不知道他是自己来的，还是带了童思然一起？

如果是带着童思然来的，那么自己出现在这——

来不及心生别扭，程涵就被自己蠢笑，她那点不见天日的小心思藏得比宝藏还深，身边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她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杨灵在前面推开包厢门。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我想我很适合当一个歌颂者，青春在风中飘着......”

清润熟悉的声音从门那边飘来，少了几分平时的慵懒随意，飘到耳边好像只剩下情深和温柔。

原来，他唱歌也这样好听。

程涵有片刻的晃神，进门时，差点踩到杨灵的后脚跟。

包厢内，灯光调得有些暗，气氛灯流转过沙发，程涵目光悄悄追随过去。

没等她看清少年隐在暗处的轮廓，另一道声音融入进歌声里。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细腻的女声如潺潺清泉，动听到程涵整个人愣了一下。

不是童思然的声音。

虽然童思然的声音也好听，但这道声音明显更清亮，更有穿透力一些，而且不像是普通人在唱歌，而是像程涵在电视节目上看到的那种歌手。

——戴玥。

电光石火间，程涵自己也说不出原因，脑子里蹦出了这个名字。

喂喂，还有人吗，没有砚砚继续单机作战了[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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