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剑霎时出鞘刺入雨幕,余光见谢不流不知从哪拿出折扇悄悄磨绳子,荀为霜一脚踢飞谢不流的折扇,从手腕抽出细丝干脆把谢不流的双手绑在自己的左手腕上,运功拖着谢不流冲向净空。
“荀道长,退后一步自然宽!”衣服瞬间湿透,谢不流被大雨冲得面色发白,第一次懊悔此番行动叫上了净空,他见荀为霜面色更是惨白,扣住荀为霜的手腕劝道。
“笑话,今日若不出这口气,来日修道遇阻贫道找何人?”
荀为霜眉头紧锁,黑瞳中溢出些许杀意,她反手点了谢不流哑穴,催动内力护住五脏,抬手软剑甩得净空措手不及。
“些大人哪惹姑来来了,爷爷替他道个歉,求姑来来放放窝!”净空用金刚杵隔开软剑,腾开手摸了一把刺痛的头顶,呲牙咧嘴得看着手上的血求饶。
“此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顾不得问哑巴谢不流这句中原话是什么意思,他被荀为霜绑在身边,净空出招畏手畏脚,况且荀为霜剑术乃上乘中上乘,招招凌厉,杀得净空招架不住,逼得净空扔了金刚杵,抽出手上缠着的念珠来应对。
大雨淋得衣衫湿透,荀为霜分神运功逼出渗入腑脏的寒气,脚尖勾住空中的剑柄,使巧劲控剑刺向净空背后,净空慌忙防守。
荀为霜抓住机会退到棺材边看了一眼尸体又盖上了棺材板,没等松一口气,背后接了一掌,震得荀为霜“噗——”喷出一口血。
“啊啊啊啊啊啊!”净空已经打昏了头,又是一掌拍来,谢不流快步移到荀为霜背后拦下净空一掌。
荀为霜回头,咽下半口淤血,抽剑断了与谢不流绑在一起的绳子,出掌对上净空拳招。净空皮糙肉厚,随身携带的软剑并不容易攻入要害,荀为霜损耗过度力气远不及净空,干脆拿出手腕银丝作战。
脚下灵巧游走躲避间,数根银丝从净空的关节处缠绕联结,极细的丝线韧性极好,像细小的锋刀刮下不少已经被软剑刺得到处是破绽的皮肉,除了脸,净空身上没多少干净地方。
心中本已盘算好如何结束这场恶战,荀为霜余光撇了一眼谢不流,他正默默把棺材推到客栈里。荀为霜掩唇咳出一口血,快速切肉的银丝乖顺收拢成一张巨网将净空捆得严严实实,净空死鱼一般躺地上,任凭荀为霜的软剑贴上脖颈。
“谢大人,这秃头的命现在在你手上,死还是活,全看你了。”荀为霜抹去唇角的血,眸光锐利。
谢不流一袭青衫湿透粘在身上,他张了一下嘴,有点无奈地看着荀为霜。
“是贫道的过失。”
看着谢不流那张无辜的脸,荀为霜不疑有他,抬脚走向谢不流,可就在手要解开哑穴的瞬间,变故突发,谢不流背在身后的手甩出一把折扇飞向净空,银丝网瞬间被扇尖的倒刺割出半个胳膊长的口子,刚刚还闭着眼睛的净空猛得从口子里挣脱出半截身子。
荀为霜的软剑又像蛇一样向净空脖子游去,谢不流接回折扇又朝软剑剑柄甩去,二者相撞发出尖锐的嗡鸣。
“荀道长,得饶人处且饶人,荀大人尸身未有半点损伤,还请荀道长饶过净空,再者,若要斗个你死我活,荀道长的旧伤也不允许吧?”谢不流挡在动静微弱的净空身前,面色不若语气那般轻松。
“尸身?若真是尸身,皇后何故遣你开棺,你必定知道贫道想问什么,只要你说了便放过他。”雨势渐弱,不知是哪淌来的血,在荀为霜脚下聚了一片猩红,
咕噜噜……
短暂的寂静被室内茶杯滚落的声音打破。
“在下不过东宫一介参军,实在不知。”谢不流说得斩钉截铁。
“是秃子在这谢大人不方便说?不妨与我去石林逛逛。”许多年前中的暗毒发作,荀为霜顾不得去查看是何人在窥伺,忖度几瞬艰难压下喉管的猩味,不等谢不流答话,把他牢牢捆上,二人往石林方向去,留半死不活还在挣扎的净空和棺材在原地。
……
中豫府位于京城以南,西,北、南三面环山,地形复杂,二十年前,府中有两条大矿与数座小矿,府中各县依矿而建经济尚且看的过去,隆盛十二年,过度开采导致小矿枯竭,县外常常不远便是废矿,西南县较特殊,矿脉废得早,县城外废矿形成了一片石林。
“荀道长,都走到石林深处了,咱歇歇吧?”
荀为霜腰际发尾轻晃,步子未停,银白道袍沾了些泥点子,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微微发红,她系绳的中指往回收拢,谢不流踉跄几步。
谢不流这厮一有空就想套话,若不是荀为霜想探知些京城局势,她一点也不想让谢不流出声。
天已放晴,荀为霜额前冷汗浸得碎发贴在脸侧,褪了血色的唇显得气质越发冰寒,方才那场打斗虽让她占了先机,可秃驴实力不弱,且阴寒天气引得她身上旧伤发作,情况着实不太妙。
“刚刚见荀道长被净空拍了一掌,我料想荀道长伤得不轻,心中有愧,想让道长休养片刻。”谢不流仰头看看碎叶漏出的天空,琢磨着什么,“荀大人是道长祖父吧?遗体放置在客栈内,道长放心?”
“也算不得伤,净空是大人的人,被贫道留在客栈,大人放心?”
“活与不活都是个人造化,与道长不相干,道长且放心。”
“那大人想好怎么编了吗?”
“编什么?”
荀为霜止步,侧头觑他一眼,谢不流下巴挂了两滴汗珠,他像是真的并未刻意套话,有些怔愣得看着荀为霜的脸。
“大人从京城来的,就编些京城局势。”
谢不流移开视线沉默下来,荀为霜站在原地耐心等他回答,不想过了良久,谢不流只反问出一句:“京中局势复杂,太子尚且窥不出全貌,道长何苦在京中横插一脚。”
谢不流眼中的认真作不得假,荀为霜黑眸闪过一丝疑惑,又问:“那编大人身为太子幕僚,为何需要从他人嘴里了解内宫情况?”
“道长有所不知,天家母子与寻常母子不同,大权在握,各怀鬼胎也是常有,”谢不流长叹一口气,迎着荀为霜狐疑的目光走近她,“我瞧道长面色不佳,前方似有水声,不如去看看?”
石林有水声?荀为霜全身湿冷,五感有些迟钝,她凝神听,前方是有微弱水声。
冰冷触感贴上手腕,谢不流神情微变,荀为霜威胁一般冷笑一声,扯住谢不流的手腕抬脚走向水源方向。
……
深灰发青的两块光裸巨石互相依靠耸立,地势低凹处,肩膀宽的小溪在乱石间曲折回环,此处三面环石,只有一面植被葱郁,十分隐蔽。
“谢大人提议不错。”荀为霜剑尖挑起一条盘在石头上的竹叶青,送到谢不流面前。
竹叶青嘶出蛇信作攻击状,谢不流面无表情地伸指拨开剑,垂眸道:“荀道长是该谢我,以荀道长的身体状况,若净空缓过来,应是无法脱身了,道长怎么不趁机杀了净空?”
“你……”荀为霜正要回话,顿觉气息一滞,握剑的手指节发青,脸上诡异地开始发烫,她偏头打量一圈周围,封了谢不流的穴,冰冷的手指捏的谢不流下巴发青,道:“你乖乖在这等着,若有什么暗招贫道必不饶你。”
上次毒发是五年前,师父为她升火用内力祛寒才捡了一条命,荀为霜打算重新把谢不流捆了撂草地上,自己去找生火材料。
“荀道长,凡事不必逞强……你记得,遇到蛇了喊我……”谢不流被绑得像个大青虫,蜷在草地上朝走向远处的荀为霜喊道。
烦人。
谢不流声音渐渐被身旁的水声覆盖,荀为霜冷得脚下打颤,内力运转不畅,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额前冷汗涔涔,丹田处的冰寒往全身扩散,冷得她呼出的气息都发凉。
天色渐晚,石林里光线极暗,草木拥护着巨石好似层层模糊鬼影,渐渐的,水声也听不清了。荀为霜站定,仰头凝神看头顶的树叶,树叶形状模糊一片。
寒毒催发得意识昏沉,她有意边找树枝边回忆今日发生之事。
荀为霜有些疑惑,离家期间她与祖父有书信往来,最近一次书信未有疑点,此次所得传信来自内宫,一路走来民间流言纷纷,连京城搅动风云的主子们都废工夫遣人开棺,以自己对祖父的了解,这怎么看都像祖父自己摆出的龙门阵,若真如此,那这棋盘内,自己被摆在什么位置,劝她不要入局的谢不流,又是存了什么心思?
干树枝极少,荀为霜下了旧矿洞才找到一些干草,本想就地点燃,想起被捆得谢不流,和他那双时而沉静的眼睛,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走马灯一样重现若干年前中毒那天的事……
“喂,醒醒,不能睡……”
耳边有谁呼出温热的气体。
谢不流不是被捆了吗?应该不是他,那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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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石林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