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海城华开预备校
在这所海城顶尖的重点学府里,无论是贫民天才,还是富家子弟,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席之地。
整个海城最有潜力的年轻人,悉数聚集于此,而他们,即是海城的未来。
作为预备校,这里只招收十八岁以上的学生,满足条件的候选人在接到来自预备校的邀约后,可以选择忽视邀约,拿着录取通知书去过普通人寻常的一生,也可以选择接受邀约,进入预备校继续深造,为自己搏得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预备校里的学生均来自海城,在高考出分后报志愿前,预备校会筛选出一批目标候选人对他们发出邀约。
成为邀约对象的条件很苛刻,除了高考成绩达标之外,预备校还会调取华开集团掌握的社会资源对潜在的候选人进行多项的考察,包括传统的德智体美劳五项和一项名为potentiality的特殊标准,只有这六项的综合评定值达到85以上,预备校才会发出邀请邮件。
天资和能力是华开预备校最为看中的东西,为了不流失掉任何一个人才,预备校向来慷慨解囊,所以对于那些贫民窟里的天才,得到华开预备校的邀约,就是改变命运的开始。
饶是华开预备校对入学学生的标准如此严苛,却也绕不开钱财、权势这两大市场上的硬通货。
在华开预备校这种天才遍地走,精英贱如狗的地方,无论你是商业大鳄还是政府高官,都会想将孩子塞进来,让他们提前接触这些引领世界未来的人物,但基因遗传走的是概率论,哪怕父母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孩子也有可能是整个家族的智商盆地,为了保持财富和权力的家族集中性,不少人会选择花一笔不菲的赞助费,将孩子送入华开预备校的国际部。
国际部的学生虽然能力不足以支撑他们通过统一的高考迈入顶尖学府,但却能靠着钱财为他们铺下的捷径出国镀金,进入海外的Top大学就读。
不过,比起在本部苦哈哈地学习,更多溺爱孩子的家长会选择花钱送孩子进入国际部,所以哪怕国际部有不少草包,也不能全部一概而论。
在这样的招生方案下,华开预备校的国际部和本部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两边的学生和风气却是天差地别。
本部的学生严谨认真,国际部的学生纸醉金迷,本部看不起国际部子弟不学无术,国际部嫌弃本部学生装模作样。
虽然两个部的学生互相看不惯,但一边不屑于和大脑空空的计较,一边懒得和满身穷酸气的平民起冲突,在校方的制约之下,这么多年倒也没什么大乱子出来。
然而大乱子没有,其他乱子倒是不少。
比如今天,就有个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的乱子发生。
在教师办公室内,何也坐在顾望朔班主任的办公桌旁,长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正侧耳聆听着老师无奈的声音。
“您也知道,顾望朔和沈驰野这样优秀的孩子,我肯定是不愿意看到他们在预备这一年出什么意外的,但是他们一开学就和国际部那边的十几个学生起了冲突,还在校外约架,我实在是……”
何也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无聊地点着手腕上的机械表,压根没听进去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
分针一点点向前走着,等走了大半个表盘后,何也终于从这个中年女教师嘴里听到他期待了半小时的放客令。
“顾望朔舅舅,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作为家长,您得为他的未来考虑。”
何也敷衍地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皱的风衣,礼貌微笑道,“感谢您对小朔的关心。”
看着礼貌温润的何也,班主任难免想起班里那个另类的好学生。
明明舅舅是这副优雅的精英模样,怎么外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刺儿头?不都说外甥像舅吗,班里那个难搞的顾望朔难道是基因突变了不成?
不过有一点,顾望朔还是和这个舅舅很像的。
看着何也离去的背影,老师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顾望朔那副好皮囊,一定是像了这个同样有着绝世好皮囊的舅舅。
走出教师办公室,一拐弯,何也就看见了三个身量高大的男孩正靠在墙边偷听,一个一脸的冷淡,一个一脸的嬉笑,还有一个,一脸的傻样。
三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挂了彩,不过有轻有重,伤最重的是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男孩,他的眉骨和脸上青肿了一大片,嘴角也破了,手里正拿着张纸给自己擦血。
嬉皮笑脸的男孩脸上虽然没什么伤,但校服已经被人扯得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裤子在膝盖处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来里面流血的膝盖,不知道是没感觉到疼还是不在意,他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还有闲心冲何也抛媚眼。
最后那个看着傻乎乎的大个子,何也倒是从来没见过,但这个像大狗似的男孩第一次见他,就莫名开朗地冲他憨笑,举起手冲他挥了挥,将那一大片擦伤大剌剌地露出来。
何也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锁定在那个一脸嬉笑的男孩身上:“怎么,打架还有理了?”
“打赢了,为什么不高兴?”顾望朔挑起眉毛,走到何也面前痞里痞气地站定。
他比何也高了快半个头,饶是何也有180,在站直的顾望朔面前也只能被迫抬起头去看他。
何也不喜欢顾望朔用身高来压他,但他这些年长得实在是太快,几乎是一瞬间,就从那个小小的、团子一样的孩子,长成了如今高大俊美的少年。
看着毫无悔意的顾望朔,何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今天已经听过够多说教了。”何也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见还不算太晚,他便看向后面的两个男孩,“你们吃不吃饭?”
冷着脸的男孩点点头,轻车熟路地走上前,摆出一副要跟着何也的样子,另一个傻傻的男孩见其他两个人好像都要跟着何也走,就也跟着点点头,忙不迭地跑到顾望朔身侧,“你舅舅要请我们吃饭吗?”
“差不多。”
顾望朔眯起眼,双手交叉放到脑后枕着,“不过,是他亲自下厨。”
“啊?亲自下厨?”
汪旭挠挠头,看向何也的眼神带上了崇拜,“你们有钱人还会自己做饭吗?那一定很好吃吧!”
沈驰野微微蹙起眉,神色流露出些许嫌弃,“有钱人也是人。”
“再说了,他可不是我舅舅,刚才那么叫他只是让老师以为他是我的家长罢了。”顾望朔勾起唇,笑得很恶劣,“要知道,我外公家里那个贱人嫁过来的条件就是——和他断绝法律意义上的母子关系。真要算起来,他最多算我的仆人,你直接叫他何也就行。”
听到“仆人”两个字,汪旭下意识地看向何也的背影,可是后者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保持着原先的步速走着,好像已经习惯了顾望朔的羞辱。
汪旭看看何也,又看看顾望朔,终于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在平静的海面下,到处都是波涛汹涌的暗流。
他转向沈驰野,投去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试图向这个刚认识不过几小时的男生求救。
沈驰野瞥了一脸傻气的汪旭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全校第一的名字。
比起全校第一,他其实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二货是全校倒数第一。
但事实就这么摆在他眼前,开学时在升旗仪式上满脸正气发言的少年,和现在面前傻不拉几的二货,的的确确就是同一个人,是那个去年一整年都稳坐全校第一宝座的汪旭。
沈驰野垂下眼,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输给了这么个二货。
见沈驰野不理他,汪旭便自动凑到了沈驰野身边,压低了嗓门小心翼翼地问他道,“沈驰野,你知道顾望朔和他舅舅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吗?”
“人家的家里事,你少管。”
沈驰野斜睨一眼汪旭,不咸不淡地把他的问题堵了回去。
“哦……”
“驰野,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等汪旭再问问题,顾望朔便猛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脸上笑得很没有温度,“是不是好奇我和何也是什么关系啊?”
汪旭被突然出现的顾望朔吓了一跳,他忐忑地看着顾望朔脸上明显不善的笑容,琢磨着他和何也真正关系的同时,一时间也不敢随便地提问。
“放心好了,他不会生气的,这都是他和他那个贱人妈欠我的。”
走在前面的何也听到这句话,不可微查地叹了口气。
顾望朔弯起眼,在汪旭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今天你帮了我和驰野,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以后,你就是我顾望朔的朋友了。既然你是我顾望朔的朋友,自然也可以使唤我的仆人。”
顾望朔指了指前头的何也,满不在乎地介绍,“他除了做饭很好吃,还会很多别的呢,做蛋糕,剪头发,洗衣服等等,都不在话下。”
何也走到一辆黑色的宝马旁,神色如常地拉开门,长腿一迈进入驾驶位坐好。
顾望朔的手刚搭上副驾驶的车门,就听见了清脆的锁门声,他的笑僵在嘴角,不得不弯下腰去敲车窗提醒何也开门。
透过黑色的玻璃,他看见何也在冲他和蔼地笑。
“开门。”
顾望朔垮下嘴角,不耐烦地又敲了敲车窗。
何也仍旧笑着,默默将P挡挂成D挡。
三十秒后,顾望朔、沈驰野、汪旭站在原地,吃了一嘴宝马带起来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