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月 掌中焰 第4章 回忆

饭后，江霁收拾着洗碗

林祁打了几把游戏，回房间洗澡准备睡觉

他打开浴室的热水阀，雾气很快漫上磨砂玻璃

水珠砸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祁仰头任热水席卷全身

后颈那块尚未分化的皮肤被烫得微微发红

水气弥漫间，零碎的记忆浮上脑海

林江两家皆为C城根基深厚的名门世家

林家三代从政，祖父主政时便与三代从商的江家交好

两家联合一起，在商界开疆拓土，资产与口碑并行

因父亲一辈的缘分，两家别墅对门

林祁和江霁是同年不同月出生

从小一起长大的

俩人在同一个婴儿房的时候

林祁他爸跟他说过

他小时候是个小哭包，总爱往江霁怀里钻，像只依赖人的小兽

稍大些，他们学走路，林祁摔了跟头，第一时间不是找父亲，而是着扑进江霁怀里求安慰

他被长辈训话，江霁也会板着一张俊脸，攥紧拳头，奶凶奶凶地替他 “出头”

再到后来，林祁曾听父亲说过，原本是想给你们订下娃娃亲的，但是出于一些变故就搁置了

林祁当时就说

“没事！等我长大就把江霁娶回家！”

初中秋季那会

江霁因一些缘故，被寄养在林家，和林祁住一个房间，上同一所学校

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两个初中生挤在小小的浴室里洗澡

那时的江霁还没他高，因为营养不良，皮肤瓷白，瘦得像根豆芽菜

洗澡时总爱往他这边凑，美其名曰“节约水源”

林祁嫌他烦，故意把水温调低

江霁“嘶”地吸了口凉气，也没躲开，只是默默拿着淋浴海绵给他擦背，小声嘀咕

“温度别调太低，你爸说你体质偏寒”

后来有次体育课，他跟人起了冲突，打架没打过，脸上挂了彩，衣服上沾满泥巴

江霁把自己干净的外套扔给他

蹲在花坛边帮他擦拭裤子上的泥渍

那天的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霁的手软乎乎地给他擦拭着脸

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林祁，你说我们以后会分化成什么？”

江霁抬头看他，眼里盛着晚霞的光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分化成Alpha！”

“到时候如果你分化成omega，就由我来娶你！保护你一辈子！”

江霁语气极轻

“那如果我俩都是Alpha呢？”

“那就做最好的兄弟啊！”

林祁大大方方的把住他的肩，眺望远方

“我们一起娶妻生子！”

“总不能…”林祁顿了顿，声线莫名弱了几分，“我们两个alpha在一起吧？”

江霁一愣，垂眸没理他

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下摆

“不可能不可能！”

林祁果断的否认自己的想法

“Alpha和Alpha在一起是要交罚款的！还要遭受一辈子的流言蜚语！”

“你说的对”

江霁轻声应和

“罚款，应该不贵”

他低声呢喃，尾音隐在风里，虚无又缥缈

“流言，我不在乎”

林祁没听清，撞撞他肩膀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

……

温度渐渐凉了些

林祁回过神关掉花洒

镜子上的雾气被他抹开一些

镜中少年的轮廓比回忆中成熟了许多

碎发垂在林祁疏淡的眉骨，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深邃似潭的桃花眼底漫上氤氲水汽，好似镀上一层膜，模糊又清晰

他指尖碰了碰后颈的皮肤，轻微上挑的眼尾似是染了一抹淡淡的红

都快成年了，他居然还没有一点分化的痕迹

林祁忽然想起刚才在客厅凑近江霁时闻到的味道

清冽混杂着一些若有似无的醉意，淡得几乎抓不住。

死洁癖说他没喷香水，难不成…是信息素？

林祁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把杂乱的念头包住脑后

管他是什么，反正他现在能闻到信息素，说明也快分化了

他早晚会是个顶级Alpha，难不成还能被江霁比下去？

林祁强忍着后背的痛，裹着浴巾走出卧室

在书房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医药箱果断选择了放弃，而后就准备去客厅打会游戏

走廊过道飘来淡淡的消毒水味

林祁途经客房时，没忍住里瞅了一眼

江霁此时正弯腰往地毯上喷消毒水

他像是刚出浴的模样，裹着浴巾，湿漉漉的黑发搭在额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截深邃的锁骨和半片胸肌

“喷够了没？”林祁靠在门框上挑眉，“再喷下去，这房子都要被你腌入味了”

江霁直起脊背，转头看他

“你在这做什么？”

“准备下楼，就闻到一股味道”林祁扯了扯浴巾，往楼下走，“顺路来看看你”

林祁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游戏机

这死洁癖就知道喷消毒水，什么毛病

深夜两点

江霁写完最后一道题，伸懒腰时扫了眼闹钟

他习惯性开门往林祁房门口走了一遭

透过漆黑的，他以为林祁睡着了

正准备回房，余光瞅见一楼客厅亮如白昼

心里“咯噔” 一声，趿拉着拖鞋大步往楼下跑。

林祁还窝在客厅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模样，游戏机在手中欲掉不掉

江霁下楼就看见这一幕，又气又笑，轻手轻脚走过去，刚想伸手拿掉游戏机

林祁眼皮掀了条缝，含糊道：“别… 别抢… 这局… 要赢了…”

江霁沉默了一会，皮笑肉不笑：“林祁，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几点了？”

林祁打了个哈欠，微坐起身，眯眼瞧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困意瞬间被惊飞

动作比脑子快了一步，整个人“嗖” 地弹起来，嗓门猛地拔高

“你谁啊？！怎么在我家！”

江霁：“……”

“林祁”

江霁盯着他，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道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林祁懵了两秒，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凑近，又仔细瞅了瞅

看清对方脸后，尴尬的嘴硬

“咳…江霁！我当然知道是你！我说刚跟你开玩笑你信吗？”

林祁心虚了一会，脸上挂不住，强行给自己找脸面

“还有都怪你！谁让你大晚上悄摸进来，换谁都得吓一跳！”

“行，是我不对，不该大半夜吓你”

江霁看着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登时被气笑了

“那请问，林大少，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林祁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扫了眼墙上翻页钟，随口道：“才两点半，你急什么？”

“急什么？”江霁抱臂睨着他，“我没记错的话，明天好像是开学摸底考？”

“摸底考？！”林祁猛地起身跑上楼，“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明天考试没考好，他的零花钱可不保！

江霁看着他逃上楼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关掉了客厅的大灯

他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纯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

没办法，某人现在多半是睡不着的

林祁回到房间，洗澡换了睡衣胡乱套上衣服，翻出数学和物理的错题本，对着台灯就开始临时抱佛脚

房门被叩响

“谁啊？”

“我”江霁的声音传来

林祁皱了皱眉，说了句“进来”

江霁左手拿着药膏，右手握着一杯热牛奶，推开门走进来

顺手将一瓶药膏递给他

“你后背的伤，擦点药吧”

林祁一愣

他压根就没想到江霁会注意到下午受的伤，更没想到他会主动送药。

“不用你假好心！”林祁语气生硬地拒绝，“我自己有药。”

“你有药？”江霁挑眉，“我刚才路过书房，看见你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应该是没找到吧？”

林祁的脸绿了绿，没说话

江霁把药膏放在桌子上

“擦了好得快，避免发炎。小时候你打架受伤，不也都是我给你送药？”

这些细节，林祁早就忘了，没想到江霁还记得。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林祁移开目光，语气缓和了些，“现在我自己能处理。”

“随便你”

江霁没再说什么，将牛奶杯子放在他的书桌一角

“擦完药喝点热牛奶，能睡得安稳些”

说完就直接往外走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祁看着桌子上的药膏，心里五味杂陈，半晌都说不出话

他拿起药膏，拆开包装，往后背涂抹

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疼痛，也让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寻常的疼痛都伤不了他

如今就磕了下后背，反而疼得要死。